陳雨杉在李念真關上門的那一刻內心忐忑，右手緊緊握著防狼噴霧，眼睛也看著大門。李念真對她翻了個白眼，冷靜地帶她參觀了一下自己家。
整個房子差不多一百五十平，比不上所謂的大平層，但在星城已經算不錯了。裝修風格上，走的是現代簡約風，科技感強，空間感足。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家具，客廳里就是簡單的電視，沙發，茶几。茶几上沒有放什麼茶具，倒是放了一個智能音箱。
廚房裡一塵不染，一點油漬都沒有，餐具被收拾得整整齊齊，被一張大紗布包著。顯而易見，這個廚房壓根就沒啟用，就只是有個樣子。
李念真讓陳雨杉隨便選房間，當然主臥不行。二十多平的次臥比起她原來的房間不知好多少，房間裡書桌和電腦一應俱全。她打開衣櫃，居然還有半櫃的衣服。全是女士的，像新的一樣，漂亮而乾淨。陳雨杉轉過臉看著李念真，斟酌著用詞。
陳雨杉還沒說話，李念真就已經擺擺手，解釋道：「我媽不要的衣服，你要是喜歡可以穿，你們身材差不多。要是不喜歡可以扔，也可以放其他空房間。」
「你媽媽的衣服，我穿不太好吧。」陳雨杉小心翼翼地說道。
「嫌棄？」
「沒有，沒有。」陳雨杉急忙解釋道。
「你看著辦吧。收拾收拾，找個時間你就可以搬進來了。柜子里有乾淨的床單，被罩。你收拾好，就來主臥開始給我補數學吧。」
李念真頭也不回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又開始刷題。題海戰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過時，學習壓根沒有捷徑。哪怕天賦異稟也得勤勤懇懇。
陳雨杉鋪好床鋪後，一屁股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躺了一會，她才想起還得給李念真補課。起身，出門，推開門，然後被驚住了。
主臥有五分之一的地方已經被琳琅滿目的試卷、教輔資料占據，摞起來足足有半米高。她不明白，李念真這麼努力怎麼會一直籍籍無名。就算是個笨蛋，刷這麼多題也該步入成績優異的梯隊了。她又隨意翻開一本試卷，難度一般，錯誤很少。
李念真伸了一個懶腰，回頭就見陳雨杉在翻他的試卷。
「你再不來，我都該休息了。」
「你的水平，你不應該籍籍無名。」
「想什麼呢。這是我暑假兩個月的成果。太不容易了，這兩個月我每天學習十五個小時，沒有一日懈怠，這才有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進步。」李念真故作謙虛。
陳雨杉撇撇嘴，如果不是李念真嘴角都要壓不住了，她還真信了這貨是真的謙虛。
「你的數學已經很不錯了。」
「但對於考清北而言還不夠。」李念真說道。
陳雨杉點點頭，每一個能上清北的學生都是六邊形戰士，每一科都沒有短板，全是優勢。
「我們開始吧。」陳雨杉也不廢話，對於數學她是有足夠自信的。
兩個小時，一分鐘都沒少。李念真聽得很認真，陳雨杉講得很詳細。但講完就已經十二點了，回去陳雨杉肯定得收穫來自繼父的陰陽怪氣。
陳雨杉一點也不想回去，又不能不回，悶悶不樂的樣子，挺讓人心疼的。
「我送你回去。」李念真說道。
「你趕我走呀。」陳雨杉氣悶。
「你要再不回去，警察該上門了。找個機會和你媽談談，收拾好東西，隨時都可以搬過來。」
「哦。」
陳雨杉一步一步，越靠近家，越煩躁，心情也越差。有時候，她會停下來，左顧右盼。有時候，又會小跑一段。再怎麼掙扎，那條路就那麼長。麻將館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呵，你還知道回來。阿悄，看看你的好女兒，終於記得要回來了。呵呵，還帶了一個男人回來了，你女兒出息了，學習不行，談朋友跟在行。」周偉峰嘲諷道。
陳雨杉咬咬牙，低著頭忍住怒氣，不說話。
李念真皺了皺眉頭，轉而笑著說道：「您就是周叔呀，我是陳雨杉男朋友李念真。初次登門，沒帶禮物。見諒見諒。」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周偉峰表面上也是一個要臉的人，面對主動握手的李念真，也忍著不爽，面子上握了一下。可沒想到李念真力氣那麼大，把他的手機都捏疼了。關鍵還不好意思發火，只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李念真稍微教訓了一下周偉峰也就放手了，對這種無賴，就不能示弱。
「我跟你說，周同學，我已經幫我們家雨杉定親了，我勸你趕緊離她遠一點，別自找苦吃。」周偉峰冷笑道。
李念真嘆了一口氣，覺得給周偉峰的教訓還是輕了一點。
「周叔，什麼年代了。大清早就沒了，你還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不懂法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建議您學點法，現在學，總比以後在裡面學要好。」李念真回懟道。
「老周呀，腳跛了，心不能跛呀。都什麼年代，誰家還強迫姑娘嫁人。」
「老李，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周文盲一個，哪裡懂法，情有可原。」
「這可不行，這年頭，做文盲沒問題，但不能做法盲呀。」
麻將館的街坊鄰居，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肆無忌憚地嘲諷周偉峰。
周偉峰臉都氣白了，還不能生氣。顧客就是上帝，這裡可全都是他的老熟客，靠人家吃飯，該忍就得忍忍。但是，李念真可不是他的客戶，於是怒斥道：「她會同意的。」
李念真不屑一顧，轉而面對陳雨杉，說：「陳雨杉你是要嫁給老周介紹的阿貓阿狗，還是跟我走。」
陳雨杉到現在還有點懵，不是補課教師嗎？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人家的女朋友。但這時候沒得選，拆台她也會掉下去。於是，她堅定地說道：「我跟你走。」
李念真則笑呵呵地當著周偉峰的面牽住了陳雨杉的手，握得緊緊的，氣得周偉峰齜牙咧嘴，還沒有辦法。
「周叔，聽清楚了嗎？雨杉，你收拾一下，就和我走吧。」李念真溫柔說道。
「好。」陳雨杉自顧自回房間收拾衣服。
周偉峰就不淡定了，急忙喊道：「阿悄，你女兒要跑了，還不出來管管，無法無天了。」
阿悄這才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又跟著陳雨杉進了房間。
周偉峰則在外面與李念真對峙。
房間裡，阿悄並沒有勸陳雨杉留下，而是一邊幫著收拾衣服，一邊問道：「那個男孩子對你好嗎？」
「很好。」陳雨杉想了想說道，本來還想補充幾句的，結果不小心把照片打翻了，就驚恐地發現裡面藏著的攝像頭，崩潰地捂著頭小聲哭泣。
阿悄急忙跑過去，也發現了攝像頭，同樣崩潰地她忍不住想要找周偉峰拼命，可外面全是街坊鄰居。這件事如果讓外人知道，陳雨杉的名聲也毀了。
「這是媽媽所有的錢，你拿著，好好和那個男孩子過日子。媽媽會把那些視頻都處理掉，永遠不要再回來了。」阿悄抱住陳雨杉哭道。
母女倆哭完，人也冷靜了一些。生活總要繼續，索性陳雨杉就要離開地獄了。可一想到母親扔在地獄裡，陳雨杉就有些不忍：「媽，你怎麼辦。」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沒事的。一輩子，一晃就過去了。」阿悄安慰道。
陳雨杉聽著內心難受，可她現在無力把媽媽拉出地獄。她心裡下定決心，努力讀書以後找個好工作，把媽媽拉出泥潭。但現在她實在沒有辦法和媽媽一起在泥潭裡面腐爛。
房間打開，陳雨杉紅著眼睛拿著兩個包出來。周偉峰趕緊跑過去攔住她，不讓她走。
「阿悄，你怎麼回事。你就放心你女兒跟人跑了。你怎麼當媽的。」周偉峰怒斥道。
「讓她走。」阿悄忍住怒氣說道。
周偉峰一愣，從沒想到事事順著他的阿悄居然不聽話了，抬手就想打。這手還沒揮下去，李念真就如同鐵鉗一樣捏住了他的手腕，用足了力氣，疼得周偉峰忍不住叫喚起來。
「周叔，家暴違法。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警察叔叔叫來，給你普普法。」李念真警告道。
「你放手，帶走她可以。我花了那麼多錢養她，想走先把這些年的撫養費付了。」周偉峰掙脫之後，說道。
李念真早有準備，從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道：「這裡面是二十萬，密碼晚一點我會告訴阿姨，我也只會告訴阿姨。現在，麻煩周叔你讓開道路。」
周偉峰老老實實讓開了道路，二十萬也不錯了，他心裡有氣，但是這個價格，他還是滿意的。唯一不滿的是，這錢是給了阿悄。這個問題不大，他自問是可以拿捏住阿悄的。
「我們走吧，我的女朋友。」李念真搶過陳雨杉手裡的包。
等走出一段距離，陳雨杉才說道：「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隨你便。你也不用擔心，你和我暫時還是以男女朋友的名義過，直到你經濟獨立。這個名義我才好名正言順地幫助你，希望你理解。」李念真誠懇地說道。
「謝謝你。」
「你要是真謝謝我，等回去之後，再陪我刷一套題。」李念真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