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余?她把握很大?
容軒心裡有了疑慮,但想到容元修這邊更緊急,只能先強壓下了那股帶著酸楚的疑慮:
「我父親這個人很多疑,他雖然已經相信了我在西偃的票號真有私庫,可是動用這麼大一筆銀子,他不多派幾個人將銀子送到票號去,是不會放心的。」
「興師動眾不好,卻不得不興師動眾,可這樣以來他會擔心咱們順藤摸瓜發現他動用了廣鑫莊的銀子,甚至會劫走他們要送到西偃票號的銀子。」
西偃幾乎與外界隔絕,西偃州府已經行同割據勢力,想要進出、運送物資、銀錢往來都要通過特定的票號或州府軍,就是百姓想要進出,光是身份文牒都要辦好幾重。
銀錢方面,為了不再銀票兌換的時候被朝廷設卡,外人跟西偃的票號、商賈做買賣只收取現銀,不要銀票,因此容元修的股金要送到西偃去,必須是真金白銀,還得配上押送的人手。
容軒語氣溫和地讓黎久薇了解容家人特別是容元修的行事做派,要是他陷進去了,以後她就要自己跟這些人打交道了:
「他不會輕易動用廣鑫莊的藏銀,特別是今日陳大人派了胡捕頭過來,配合咱們進了廣鑫莊,帶回了火場的證據。這種情況下,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他自己和夫人還有錢叔那兒大概能合力湊出三四十萬兩,剩下的找族人籌借……為了不弄出動靜來引起咱們警覺,他不會去。剩下的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利用商隊沒有散出去的貨物籌措銀兩。」
「老曹頭和老於頭他們從榮原帶回來的貨除了送到盼君歸的,其餘都還在,一件都沒有散出去這批貨全散出,還暫時不用把本金還給商隊,一共大概能籌措三十萬兩。」
「還有被混貨的那批,他們從外面買了西平的貨物過來替換掉了北邊商隊原本的貨物,用來替換的這些被通元府衙扣押著,那麼他們換下來的呢?還在他們手裡。」
「為了籌措銀子,也為了讓那些換下來的貨物消失,不被咱們找到,他肯定會從別的渠道散出去。我猜,最近錢叔要不就會自己找他們相熟的九城商隊買那些貨物,要不……甚至會找上你,想讓在盼君歸起行的商隊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了這批貨,這樣算起來又能收回大概二十萬兩銀子,就湊的差不多了。」
黎久薇倒是真沒想到容元修還是挺懂得籌措銀兩的,要不是這些貨是霸占了商隊的貨物得來的,她都要夸一句持家有道了:
「那我們要是能知道老爺和錢管家會通過哪支商隊散貨,就有可能找到被混貨的那批貨里被替換的那些?這不就有證據了翻案了?」
容軒輕搖了搖頭,示意黎久薇別動,自己挪動著輪椅到旁邊小爐上取了溫著的熱水過來,親手為她沏茶。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因為身形纖瘦、廣袖翩翩,看他沏茶仿佛在看一隻優雅的仙鶴在翩翩起舞: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他們還有別的東西可以典賣湊錢也不可知。你試著在這幾日盼君歸落腳的商隊裡打探打探看看誰家突然接了一批南貨,我這邊也會讓人盯住去北邊的商隊。」
「一旦發現蹤跡,不要自己動手,讓六子那小子回來報個信兒,我會通知胡捕頭的人動手,直接將那批南貨劫下來。不經咱們的手,扣下來就直接帶到州府去,事後這批貨咱們也不要了,全部給州府充作軍需或救助善堂。」
不經他們的手,貨物連帶著跟主宅交易的一起扣下來做證物才最合適,也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容元修狡辯的餘地。
算下來價值四五十萬兩銀子的貨物全部交給州府處理,無疑是大手筆,光是這批貨物砸下去,西綏州府都不能像通元府衙那般偏袒容元修和錢大管家。
黎久薇暗暗咂舌,心裡想著是該跟容軒學學了,不能因為從狐狸變成了人就變得扣扣索索的一點都不大方,只要目的足夠大,是花在自己身上的,大方一回也是應該的。
她不知道的事,她來之前容軒已經做了決定,還通過胡捕頭給陳大人帶了話,允諾分家之後原有的商隊盡數歸還容家所有,他現在送出去已經不是自己的東西。
與其把商隊和貨物留給容元修,還不如捐給西綏官軍和惠民署,能作為證物證明他的清白,還能積德行善,關鍵是這些人拿了他的好處,少不得在別人指責他不孝、生性涼薄的時候幫他說話。
一舉三得的事,還是用別人的東西和錢財實現的,真真是比好買賣。
一看她那葡萄似的的眼珠子又在滴溜溜地轉著,容軒便知道她又把他想的太高了,只是陳大人尚未允諾,他還不好透露,只得話鋒一轉:
「那條鐵鏈容易回來說了,聽說六子那小子跟到打造他的熔煉坊去了?據說沒有直接堵住去修理鉸鏈機關的人,實在不行就先放放,讓人去看著就好,你別繃得太緊了,再累出病來。」
黎久薇提到那條鉸鏈就精神了:「我對這種東西一向都感興趣,而且這人沒有出現也未必就那麼要緊。這事兒有個由頭,你想想你們容家有沒有這麼個人,要是有特徵相符的,說不定不用去堵他,就能把人找出來。」
「容家的人?你是說負責暗河機關的人我認識?」
容軒蹙眉回想著:「容家在你來之前,本身並沒有善於設計機關和器物之人。你和那些匠人接觸時也是知道的,若是此前容家就有此等大才,你定不會如當初那般容易服眾。」
「容家的這些個機關一般都是找外面的工匠或大家設計建造的,之後若是出了問題,也是按照圖紙由家裡的工匠修理。可是最初建造和設計機關的大家卻不是容家人,容家也未曾養著這樣的人。」
黎久薇輕輕點頭:「的確,你也未必知道。不過我讓六子將那熔煉坊的坊主請了去,問了他一些話,還是有些線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