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蛋?」
容軒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笑著問道,「熔煉坊是下蛋的雞,你做的那些器物是蛋?這倒是有意思。給了你就是你的了,以後過生辰,一年送你一個鋪子?」
「這倒是實惠,我就是俗,就是喜歡鋪子、喜歡作坊。」黎久薇笑得眼波里儘是星光。
這兩個人,一個沒想著送什麼奇珍異寶,另一個不在乎是不是奇珍異寶,但送出的禮物卻是最合適的,也是最能送到對方心坎兒里的。
夜裡,容易帶著人在暗河附近蹲守、搜尋,這附近一馬平川,白日裡難免被莊子裡哨卡看到他們的行跡,只能夜裡行事。
其實這一帶原本也有莊裡的人行事,只是昨日州府的官軍進莊搜尋之後,陸余擔心他們在附近留了人看守,索性就不派人巡視了。
大晚上的,這附近有些陰森,要是撞見了官軍,這些人心裡都有鬼,豈不是要露餡兒。
這樣的安排歪打正著地方便了容易他們,在這兒一面搜尋失銀的下落,一面看看能不能等到陸余去取失銀。
沒想到這一等陸余沒等到,卻等到兩個意想不到的人,這兩個人是出事的那支商隊夥計的家人,這二人正鬼鬼祟祟的從對岸滑了一艘烏棚小船過來,靠了岸,躡手躡腳地往暗河方向摸了過來。
這二人分別是商隊夥計牛二奎的弟弟和宗生水的兒子,牛二奎和宗生水都是老曹頭和老於頭手下的夥計,其中這個宗生水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牛二奎的弟弟牛三奎壓低了聲音道:「瞧著連個人都沒有,這附近沒墳頭吧?覺著有點兒瘮人。」
宗生水的兒子宗非唾了一口:「有沒有墳頭都瘮人,你也不想想,莊子裡剛沒了十幾條人命,倒現在都不清不楚的,這些人的魂兒能散了?」
「你也別說什麼了,你家算是好的,至少你哥還活著,只是不知道關到哪兒了。我爹,那是人沒了,到現在都沒派個人來說一聲。」
「不是沒有確切消息嗎?就是聽裡頭的護衛出來吃酒的時候說了兩句。咱們兩家拿到的銀子可是一樣多的,要是你爹沒了,你肯定能拿到更多。」牛三奎邊走邊勸道。
宗非語氣里便有了些不快:「還好意思說,八成人是真沒了,也不給我家多一點銀子。我家裡還有我娘和祖母要養呢,人說沒就沒了,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說,要是跟著商隊出去出的事兒,好歹能光明正大的拿到撫恤銀子,家裡人還能給安排更好的差事,現在這樣算什麼?銀子就給了這麼點兒,還是讓蒙著臉的人送來的,一句話不說,放下就走,現在那些個瞧見的鄰里都說咱們聯合了歹人了。」
牛三奎咂咂嘴:「說的是啊,現在怎麼弄的不明不白的。咱們可是跟著老爺和錢大管家做事的,我哥、你爹哪件事不是按錢大管家的意思辦的?」
「都說得聽老爺的,大公子的日子不長了。這……大公子的日子長不長不好說,我哥和你爹這樣的成放火和劫掠藏銀的了……這會不會影響到咱們,被送官怎麼辦?」
這兩人來找陸余是因為見不到錢大管家,也是因為他們就是想多要點兒銀子,再要一個保障,他們都是底下做事的人的家人,跟錢大管家和容元修這樣的人他們說不上話。
容易帶人蹲守的地方本就離他們不遠,在他們的小船靠岸的時候,他就讓人將燈籠熄了,這會兒見這二人走近了,他一個招呼,跟帶著的人一齊沖了出去,將二人按住了。
牛三奎和宗非嚇得抱頭亂叫,被堵了嘴帶到了遠處的林子裡。
容易想著剛剛這二人說的話,心裡罵了句真邪了,裝作歹人給商隊夥計的家人送銀子這是黎久薇出的主意,沒想到還真把商隊裡的細作給詐出來了。
容軒手下的商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每個人都很有能耐。
這樣的人忠心的時候能把事情辦好,不忠心的時候也隱藏的很好,想要發現誰是細作,誰背了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這些人的家眷就不一樣了,他們遠沒有商隊做事的這些人精明。
因為家裡的頂樑柱沒了音信,這些日子已經慌了神兒了,看到歹人上門送銀子,他們感受到的不止是拿到銀子的喜悅,更多的是不安。
原本以為跟著主家的老爺和大管家干是走了正道了,沒想到竟然成了勾結歹人了,而且他們知道自己的兄長、父親去跟著幹大事兒了不假,可誰也沒想到廣鑫莊著了一場大火之後,裡面的銀子居然都不翼而飛了,還是說被商隊的人聯合歹人搶了。
如今歹人就這麼出現了,還給他們送了銀子,要是那些銀子都找不回來了,會不會說他們的家人才是勾結歹人的罪魁禍首?
現在他們在商隊做事的家人或身死或杳無音訊,抓不到人,會不會把他們也牽連進去?就算官府不追究,主家難道就不會把他們趕出去甚至發賣了?
商隊的人自然是熟悉容易的,可他們的家眷卻不知容易是誰,容易正好裝了回府衙的捕快:
「大晚上的,你們來這兒做什麼?不知道府衙最近在這兒搜尋證據麼?什麼人叫你來的,竟然敢擅闖廣鑫莊?」
「冤枉啊,官爺,我們家裡有人在廣鑫莊裡做事,聽說裡面出了事,家裡人一直沒有消息,我們就來問問。」二人哀求著解釋道。
容易這回學聰明了,照著他們的腦袋就一人一巴掌,厲聲道:「還敢狡辯?這一帶從前都有人守著,是廣鑫莊的暗河,你們要是之前沒來過,怎麼可能大晚上的沒人帶著就摸過來?還不說實話。」
容易使了個眼色,幾個護衛對著二人一頓揍,揍得二人哭爹喊娘地直告饒。
容易抬手示意護衛停下,冷笑著看著二人:「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跟那些偷了銀子的賊人是不是一夥兒的?大晚上的來這兒是不是想把銀子挪個地方?」
「不說是麼?不說就全都帶回去,再回去找他們的家人,銀子找不到,定是被他們藏到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