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公子,小的先干為敬,有什麼話都喝了酒再說。」
何管事笑了笑,眼中露出幾分狡黠,「剛剛小的怎麼聽說……易公子到大陳去不止是送這位……姨娘呢?小的怎麼剛剛聽您說要去大陳辦什麼貨?」
容易吱吱唔唔起來,一副想讓何管事知難而退的樣子:「什麼貨?就是以前行商時搭上的老關係,送阿玉過去的時候見一見,小爺我現在可就剩下點酒肉銀子了,辦貨的銀子可是一文都沒有了。」
何管事哪裡會鬆口,他們三個明明都聽到了,在這兒攔著這兩個證人有什麼用?不過是回去那點兒賞銀罷了。
三個人,賞錢一共到手就幾十兩,就算錢大管家高興了,撐死了也就一百兩,夠他們幹什麼的?
何管事和他帶來的小廝這輩子算上這回一共才出過兩回關,逮著頭肥羊還不得狠狠地薅幾把,其實他也不是一點人脈都沒有,可他的積蓄真不夠做大買賣的。
容易帶這麼幾個人出來,還帶著這麼一個大陳來的外室,這批貨顯然來路不正。
關鍵是他們出來之前壓根沒聽說容易會出來辦貨,還聽說他被困在查縱火案上了,現在突然就出現在這兒了,顯然他出來的事兒府里壓根就不知道。
這正是個好機會,何管事決定一定要趁機跟容易做筆交易,反正這兩個人證手無縛雞之力,留下一個人看著就行了。
「易公子都到這兒了,就別瞞著小的了。小的說句死皮賴臉的話,您要是不說也可以,小的反正也要去榮原,走遠一點兒,跟著您,您之後幹什麼小的還能不知道?」
「還有這位姑娘,您私置外室,儘管是在大陳,您也可以乾脆留在大陳不回去了,可是二姑娘可是您的親妹妹,她可還在西綏呢。」
「小的知道,之前那事兒怎麼說的來著……對了,以前的郎中誤診了,以為是怪病,其實是中了毒,拖了這麼多年,身子骨要想好起來恐怕好歹得調養個三年五載的,她現在可沒辦法跟著您大陳。」
「您私置外室的事兒要是傳回去,您讓二姑娘的臉往哪兒放?聽說您都打算給二姑娘招贅了,本來關注的人就多,再出這麼一件事兒,二姑娘和她將來的夫婿還如何承襲您這一房的家業。」
何管事說到這兒就笑而不語了,他這人說話有些陰惻惻的,聲音低沉,半點火氣都不帶。
容易直覺得以前當真是小瞧了府里那些個人了,這個何管事還不是大管事兒,就能如此不溫不火地威脅他,換作是他,他可做不到。
容易慶幸早先黎久薇給他預想了那麼多種可能,他佯裝惱怒地拍案而起:「你一個管事兒,敢威脅小爺?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事兒說出去,我跟你沒完!」
「想動我的東西,門兒都沒有,小爺我好不容易才攢了那麼一批貨,你算老幾,敢跟小爺爭?你說便說去,大不了我就去求叔父,求他允許阿玉進門……」
容易把從前腦子沒清醒的時候是如何折騰的熊樣兒表現得淋漓盡致,抓起桌上的酒盞就往何管事頭上潑,還一手抓住了何管事的胳膊,要動手。
黎久薇仿佛嚇慌了神兒,反應過來就站起來攔容易,另一桌的護衛也在往這邊沖,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黎久薇才叫了出來。
「都住手,易公子,你冷靜一點,你怎麼也得為奴家想一想,奴家跟你的時候,你可是說過要給奴家一個名分的。容家是你的本家,不可能不來往的……」
黎久薇在容易身後拽著他的袖子,還期期艾艾地嗚咽了幾聲,我見猶憐,一下子就讓容易的態度軟和了下來。
容易就好像那見了美人兒就走不動路的紈絝子弟,一下子就沒了脾氣,轉過身就去哄她:「是我不好,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是一定會讓你進門的。」
這外室要是藏的好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容易回去好好地跟容元修和孫氏商量,不是沒有可能以妾室的名分納這個阿玉進府。
畢竟律法沒有規定天禹子民不得與外族女子通婚,大陳和天禹又隔的那麼遠,這個阿玉家裡究竟是家道中落了,還是落罪了,買張假的身份文書,誰也不會為了個妾室真就去追究容家的公子。
可要是鬧大了就不一樣了,只要這外室的名聲傳開了,再想做妾室可就不容易了,即便是最終的事兒還是成了,也得變成賤妾。
況且容瑩是容易的親妹妹,剛剛何管事有句話說的很對,容易未曾定下婚約就私置外室,也會對容瑩的名聲產生影響。要是還沒進門就因此得罪了自己的小姑子,這個阿玉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更不要說容家這邊了,容易姓容,卻並不像容軒那樣有本事還有自己的積攢,他就算躲在大陳不回去了,再把容瑩也接出來,但凡他還要做買賣養活一大家子,還真能一輩子不回西綏、不跟容家打交道了?
如此想想,如果容易沒法子讓何管事和兩外兩個人都閉嘴,最好還是妥協一下,左右就是一批貨,舍些給他們是最好的。
容易就像一被美人撒嬌就腿軟似的,他狠狠地瞪了何管事幾眼,不得不笑了出來,他坐下喝了口酒,儘量把剛剛的衝突揭過去:
「何管事是吧?來來來,坐,想要從這批貨里分一杯羹,成!就看在阿玉的面子上,不過先說好,貨只有那麼多,這可不是什麼長久的買賣。」
容易壓低了聲音,目光微閃,「老實說,我就存了這麼點兒東西,是一回的買賣,之後可就沒了。那邊的庫房和夥計都是搭了銀子進去的,你們三個人,我最多給你們兩成。」
「就這麼多,不能再高了,再高就一拍兩散,大不了撕破臉……名聲這種東西麼,想開了也就那麼回事。阿玉,他們要是獅子大開口,咱可不能被他們要挾,小爺我怎麼都不會虧待了你。」
黎久薇笑了笑,看了何管事一眼笑道:「易公子說的對,奴家可以不去天禹,在大陳……也許還能娶了奴家呢,易公子,奴家說的對不對?」
容易背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要不是知道這是他大堂兄的人,他可能還真忍不住了,他臉上露出一種肉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