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跟小孫氏分開之後,沒有回別院,不,現在容家別院已經是容軒的大宅了,而是帶著夕荷上了馬車。
從縫紉鋪子裡接了黎梓如,趁著夜色出了城,到約定地點見人。
黎梓如見了黎久薇很是客氣和感激,她不像其他黎家人那樣仗著血脈相連就予取予求。
她到了縫紉鋪子裡做工之後,依舊像在村里時那般勤勤懇懇,半點不敢懈怠,這段日子已經在鋪子裡站穩了腳:
「久薇姐姐,你給我找的鋪子管事兒的媽媽可好了,我的繡活兒功夫還不夠,她就不讓我做繡活兒,讓我去縫帳篷、氈毯和被褥。」
「這些我在行,我現在縫得可快了,管事兒媽媽說了,下個月就給我正式的工錢了,還說幫我給村里少報一點兒,這樣我手頭能寬裕點兒。」
眼下喬家村知道黎梓如還活著的,只有里正夫婦和李氏三人知曉,黎家人和村里都被瞞得死死的。
黎梓如被安排在給盼君歸供貨的別家鋪子裡,做的針線活兒都是給榮原的。
黎久薇根據商隊夥計的描述,新設計了能適應晴天、雨天和雪天的帳篷,還做了許多帳篷里需要的布藝床墊、坐墊、靠枕,都是能拼接搭配使用的,最近賣得特別好。
黎梓如的刺繡功夫其實還可以,但就是比較匠氣,缺少靈氣,想成為一個上的了台面的繡娘難,做這些縫紉活兒還有學做成衣倒是不錯。
尤其她雖然匠氣,但特別會做熟練工,給她個樣板,她很快就能會做。
在黎家的時候,她做什麼都比不上黎梓卿,有了工錢大部分還得給黎家人花用,現在她終於能做自己的主了,傷養好了之後,小臉兒都燦爛了。
這些日子接觸下來,黎久薇雖沒辦法把黎梓如當姐妹對待,畢竟她不是原主,可是也不覺得黎梓如煩人。
用別人的話說,黎梓如是個功利的人,做事兒很有目的,可是黎梓如覺得沒什麼,人做事要是不求回報那才奇怪。
要回報、要錢、要名,沒什麼,只要不傷天害理,能把事兒做好就行。
黎久薇便對黎梓如親昵許多,至少跟對玉雪她們差不多了:「你就先跟著鋪子裡的管事兒和媽媽學,做的好了,即便不能立功赦免,你是罪眷子女,將來有機會變成官奴匠人。」
「有了這樣的身份,就可以花銀子贖身了,雖然說銀子要的不少,可只要踏實做事,這銀子我就替你出了。」
這還是這半年裡朝廷頒布的律令,罪眷本身就是罪人的家眷,其本身並沒有直接違反律法,他們的子女就更加沒有了。
最多就是過去享受到了罪人帶來的利益、好處,尤其是這些年紀不大的,利益、好處也只享受了些衣食住行的,是可以被教好的。
現在像西綏這樣的邊塞重鎮,嚴重缺少農人和匠人,這些流放子弟里有許多識文斷字、見識不錯的,讓他們去學匠人活兒,只要能吃的了苦,其實比窮苦人家的大多數孩子快。
黎梓如是趕上好時候了,要是她乖巧,過段日子黎久薇打算把她弄到給州府軍和邊軍做被服的莊子裡去,過上半年就想法子讓她轉成官奴匠人。
黎梓如眼睛發亮,連忙表忠心:「久薇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我不會做丟臉的事兒,更不會跟家裡那幾個似的當白眼兒狼。」
「咱們這麼晚出來是去哪兒?是要去莊子上取布料嗎?」
黎久薇看看她,笑道:「李姨娘,不,現在是喬白水家的娘子,有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報了平安,她也肯定擔心,總該讓她見你一面。」
「只是如今在村子裡見面不方便,索性把你們都帶出來,在中間找個地方,讓你們母女團聚。」
黎梓如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跟李氏相見,興奮地聲音都在顫抖:「久薇姐姐,你最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們母女都會感激你的。」
「好了,我不要你們的感激。李姨娘從前對我不錯,跟他們不一樣,她跟顧姨娘也不一樣,她是個苦命的。」
「聽人說她現在跟喬白水日子過得不多,但將來的日子要怎麼過,還得你們自己商量。一會兒見了面,你們自己說。」
黎久薇把選擇權交給這對兒母女,李氏是正經的罪眷,跟黎梓如不一樣,她是要等大赦才能赦免的。
到了地方,王六子已經在路邊等著,這地方有個茶攤兒,他們臨時借了主人家的屋子說話。
黎久薇沒進去,這兒的茶攤兒也賣吃食給夜間趕路的人,外面也點著燈火,這個季節也不冷,就讓李氏母女自己進去說話了。
李氏是萬萬沒想到還能見到全須全尾的女兒的,抓著她看了又看,檢查了幾遍才放下心:
「真好,梓如,你沒事就好。你這傷養得好,腿沒事兒,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臉上、手上也沒留疤。二姑娘也一定是上了心了,給你請了好郎中。」
黎梓如連連點頭,哽咽著道:「也是久薇姐姐從人伢子那兒救了我,我死裡逃生,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我知道回了喬家村,家裡也不會給我治傷,就是等死。」
「我不想回去,結果就被人伢子給逮住了,我沒有身份文牒,要不是久薇姐姐和白媽媽,我就被賣到關外或是煤場去了。」
「我這傷一半是城裡的曹郎中治的,另一半多虧了久薇姐姐拿來的傷藥,現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姨娘,你還好嗎?白水叔和桃兒對你好嗎?」
李氏連連點頭:「還叫姨娘呢,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娘了。你放心,你白水叔對我好著呢,桃兒也勤快,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對他們好,他們也對我好。」
「不像那個老黎頭,一天到晚地喝咱們的血、吃咱們的肉,還要說咱們的不好。我現在白天在你白水叔家的麵攤兒做飯,順便給他看鋪子。」
「你不知道,他原先就做清水面,麵湯里放點兒鹽、醬油、豬油,就是能吃而已,我給他加了骨頭湯的、雞湯的,現在來吃飯的都多了。」
「那個雜貨鋪也就村里人來買些東西,平時也不忙,我就一起管了,根本用不著再占著桃兒這個一個人。我讓她跟著村裡的針線師傅學針線去,跟著女帳房學記帳和認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