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知識詛咒
江城，一家燒烤店裡。
一頭小熊貓坐在飯桌前，眉頭緊皺地看著眼前的地圖。
小爪子在地圖上划來划去，它嘴裡念念有詞。
「天山去過嘍……藏地也去過嘍……南海也去過嘍……煩求死嘍，整個夏國，老子快跑完嘍！」
長嘆一聲，大蔥咬了一口羊肉串，氣鼓鼓地出聲怒罵：「勒個叫雲啟勒龜兒子，不要叫老子逮到機會，不然錘死你個狗東西！」
隨後，它怒氣沖沖地轉過頭去，衝著老闆高聲喊道：「老闆，再給我搞五十個串串，辣椒要放多些！」
老闆聞言沒有馬上出聲回答，而是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嘴歪眼斜的社會大哥。
就在剛剛，喝高了的大哥酒勁上頭，非要帶這頭小熊貓回家，說是要給他兒子當寵物。
後來，大哥好懸沒被打死。
……
回想起剛剛小熊貓打人的樣子，老闆忙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進廚房烤串去了。
這時，門外一聲響起一聲驚雷，隨後有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聲音很是密集。
「日怪哦……才剛剛春天，啷個下介麼大勒雨嘛？」
小熊貓雖然有些奇怪，可也多想什麼，還是看著地圖，研究著下一站去哪兒挖靈藥。
雷聲滾滾，雨越下越大，透過窗戶，大蔥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
窗外，雨簾掛滿了整個江城，遠處的景色也朦朧了不少。
這時，大蔥的烤串上來了，老闆的態度很是恭敬，還附贈了一罐可樂。
對他的上道，小熊貓很是滿意，吃著羊肉串，開始欣賞窗外的風景。
星月齊出，萬里無雲，意境很是唯美。
大蔥喝了一口可樂，突然動作一頓，然後猛得抬起頭來，向夜空看去。
見鬼哦，萬里無雲，那這傾盆大雨是從哪兒來的？
「誒……用道法搞勒嘛？可是也沒得靈氣波動痕跡噻……」
最終，小熊貓還是沒能克制住內心的好奇，它抓起羊肉串和可樂，小胖肚子微微一晃，直接從原地消失了。
片刻過後，它像是記起來什麼一樣，重新出現在燒烤店中。
大蔥邁開步子，走向一旁昏迷的社會大哥，然後從他身上掏了個錢包出來。
抽出幾張百元大鈔，小熊貓把錢拍在桌子上，然後自己把錢包收了起來。
身形一閃，大蔥再次運轉身法，消失在原地。
……
不多時，小熊貓來到了江邊，很是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大江之上，驚濤拍岸，巨浪遮天，江水越過岸去，向著城市涌去，氣勢很是駭人。
夜空中雖是萬里無雲，大雨卻傾盆而下。
路上的行人早已遠離江邊，唯恐被捲入江中無法自救。
江畔之上，只剩下兩個有些模糊的人影。
讓大蔥有些驚訝的是，它向著那兩道人影探去靈識，卻是一無所獲。
大蔥的靈識如同石牛入海，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有些熟悉的背影，小熊貓愈發迷惑了起來，運轉身法向江畔趕了過去。
然而，大蔥卻怎麼也沒想到，一道水牆突然出現，擋在了它面前。
不等小熊貓反應過來，又是幾道水牆憑空出現，形成一個透明的正方體，把它包裹了起來。
小熊貓皺起眉頭，一拳重重擊出，水牆上一陣波光粼粼，卻是毫髮無損。
大蔥爪子一划，從隨身空間裡取出一根翠綠的竹棒。
它耍了個棍花，然後全力催動體內靈氣，用力將手中竹棒砸向了水牆。
牆面上有波紋盪開，輕描淡寫地化去了大蔥的攻擊。
一番嘗試後，小熊貓有些自閉了。它蹲在角落裡，臉上滿是後悔。
「非要湊啥子熱鬧哦，遭人困住求嘍……」
黑著臉，大蔥看向四周，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我就是過來看看熱鬧，你不要誤會哈。」
頓了頓，它繼續說道：「我老大是個叫雲啟勒修士，你聽過沒得？你要是不高興，就去找他打一架好不好噻？放我走嘛~」
沒人回答它，因為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江畔悟道，嘗試開闢一條前人未走過的路。
此時的顧長生正直面一江怒潮，已經有些物我兩忘了。
暴雨和江潮都很小心地繞開了顧長生，連他的衣角都不敢打濕分毫。
虛空之中隱隱有鐘鳴聲響起，顧長生周身氣息也越發玄妙了起來。
站在他身旁，宋清歡心中有些慌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長生身上的氣息壓得她無法動彈，體內靈氣更是如同一潭死水，完全沉寂了下去。
這種壓制，並不像境界的壓制，更像是一種法則上的優劣之分。
宋清歡已經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了。可看著正有所明悟的顧長生，她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壞了對方的機緣。
風雨交加，一夜過去。
直到朝陽東升，江城的雨勢也並未減小。
道路上積滿了江水，一夜之間，江城市民全住上了海景房。
突然，江畔有鐘鳴聲傳出，振聾發聵。
顧長生緩緩睜開雙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他有些茫然地向四周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臉色蒼白，卻正對著他微笑的宋清歡。
顧長生心下一驚，忙將她攬入懷中，第一時間探查了一番。
萬幸，宋清歡並無大礙，只是心神受了些損傷，稍加調理就可以了。
也許是太累了，被顧長生抱在懷裡後，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顧長生則是長舒一口氣，看向眼前洶湧的大江。
嘴角出現一絲笑意，他輕聲開口，卻又放低了嗓門，唯恐驚醒睡著了的宋清歡。
「敕。」
顧長生話音剛落，江水瞬間恢復平靜，靜靜地向東流淌而去。
他體內依舊沒有一絲靈氣，卻能輕易使用道決，並且在他手裡，清水決已有翻江覆海之能。
長舒一口氣，顧長生微微抬起頭來，輕聲自語到：「這世間修士，好像修的都是假仙啊……」
抱著宋清歡，顧長生往家走去。
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大蔥從自己的隨身空間裡探出腦袋，正鬼鬼祟祟地觀察著周邊的情形。
小熊貓也看到了顧長生，小心翼翼地做了個安靜的動作。
然後它一個閃身，直接來到了顧長生面前。
不等顧長生反應過來，大蔥直接把他扛了起來，然後運轉身法，玩了命地開始逃命。
不愧是渡劫圓滿異獸，沒多久，小熊貓就帶著他們遠離了江畔，回到了家裡。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蔥手舞足蹈，心有餘悸地給顧長生講起了自己的遭遇。
「大生，你是不曉得哦，老子都沒得看見人，就遭困起來嘍。」
「啥子辦法都用過嘍，就是沒得辦法。」
「就是個水做勒方塊塊，我咋子都跑不脫。」
「嚇求死嘍，不過我說勒個雲啟是我老大，說不定他們能狗咬狗打一架。」
……
顧長生沉默片刻，手腕輕輕抖動，一個水做的立方體出現在屋中。
然後，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呃……是這樣的方塊塊把你困住的麼？」
大蔥一臉茫然，腦筋有點沒轉過彎來。
半晌，它結結巴巴地問道：「大……大生，你好了蠻？」
不等顧長生回答，小熊貓蹭得竄了過來，把爪子放到了他腦袋上。
片刻過後，大蔥皺著眉頭出聲：「不對噻……還是漏勺，沒得靈氣，咋子用的道決哦……」
看著它懷疑人生的表情，顧長生在心底默念一聲：「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意隨心動，令出法隨。
顧長生身體四周馬上出現一層金光，將他嚴密地包裹了起來。金光無比凝實，很是耀眼。
看向小熊貓，顧長生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說道：「世間登仙路千萬，靠氣運長生，可能不過是一條低劣的捷徑罷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甚至覺得，靠氣運長生，根本算不得仙。」
看著一臉茫然的大蔥，顧長生斟酌了下語氣，最後出聲說道：「雖然還有些事情沒想通，可我應該是沒有出錯的。」
小熊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還是揪住一個地方不放：「所以你到底是啷個用勒道決噻，沒得靈氣都能用道決，有點不講理了哦。」
顧長生聞言也來了精神，開始指導大蔥，想看看效果。
不料，在第一步，他們就卡主了。
顧長生讓大蔥放開靈識，在吐納的時候不要試圖留下靈氣，而是將它們盡數歸還天地。
然而，身為渡劫大修，小熊貓竟然做不到這一點。
修行數百年，它從來都是截留靈氣，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嘗試了很多次後，顧長生很是無奈，只能放棄了這場教學。
他想起了一個詞——知識詛咒。
知識詛咒是說，人一旦知曉了某種知識，就無法再回到無知者的狀態。
就像人學會了騎自行車，就無法回復到不會騎的狀態。
同樣的，放在修行界，當一個修行者學會如何感氣，如何吐納後，他就再也無法從普通人的角度看待靈氣了。
現存的修行法門就像是一個枷鎖，牢牢地鎖住修行者探索的思潮。
想到這裡，顧長生猛得一驚，心頭出現一個猜測。
他走到窗邊，抬頭向著空中看去，輕聲低語。
「這，也是你們布下的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