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主域。
陳家三長老陳戾端坐椅上,神情陰沉,好似覆了一層寒霜。
周圍列坐的,是與他一同從前線撤回的陳家主事。
一個個臉色冷冽如冰,讓人望而生怯。
早在幾天前,他們還在帕德提克魔眼大外圍駐守時,就已經得知陳家發生的情況——
藏經閣被洗劫,陳鼎重傷,陳叩半瘋。
本以為事情已經足夠糟糕,
不曾想,更勁爆的還在後頭——
陳家寶庫空了!
字面意義上的空了!
陳家千百年的積累,
沒了!
那該死的小偷甚至連地上鋪陳的、用以蘊養獸寵蛋的靈樹木板,都扒了個乾乾淨淨!
連根毛都沒給他們剩下!
剛得知這一消息時,陳家主事們有一半當場昏死過去,
剩下的另一半則氣脈滯塞,嘔出大口鮮血。
奈何當時魔眼躁動,還需協助防守,無法趕回。
等一切暫告段落,方才匆匆趕回。
剛到陳家,連歇都顧不上歇,便集合議事廳,想要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等待中,一眾陳家子弟終於趕到。
人群散開,露出了其中靠在擔架椅上的陳鼎。
這位藏經閣閣主已然沒了先前的意氣風發,蒼白瘦削的臉上全是虛弱。
雖然體表不見明顯傷勢,
但只要稍稍沉下心念感受,便能發覺他氣脈紊亂,體能流轉阻滯。
是規則之力造成的傷勢沒錯!
陳戾眯了眯眼,強壓住心頭紛亂的情緒,開口道:
「陳鼎,先前你傳來消息,說是因為練了假的狂刀刀譜,才搞成如今模樣,那刀譜呢?取來給我看看。」
陳鼎眼皮遲緩開合了一下,喉間擠出一陣有氣無力的聲響:
「阿諾,將刀譜給三長老。」
「是。」名為陳諾的陳家子弟取出一沓釘好的紙張,小步快走,恭敬呈於陳戾面前。
按理來說,陳戾在陳家的地位僅是三長老,並不該第一個查看。
但考慮到陳家裡,就數他狂刀造詣最深,了解得最為透徹,
所以其餘主事也就沒多說什麼,紛紛伸長脖子,等待結果。
陳戾捧著手抄的刀譜,細細查看。
一開始面色還算正常,翻頁的速度也不算很快。
但看著看著,青紫的顏色便爬上了這位陳家三長老臉龐。
翻頁動作越來越快,
一時間,死寂的議事廳內,只剩紙張嘩啦嘩啦的聲在響。
終於,陳戾看完了最後一頁。
臉上的青紫也在此刻濃郁到極致。
他猛然抬頭,厲聲喝道:
「這麼假的刀譜,你竟然也能上當!?」
「陳鼎,你的腦子被狗吃了嗎?!!」
吼完兩句,陳戾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索性直接揚起手,將假刀譜一下摔到了陳鼎的臉上!
「還能形成刀技?」
「你現在形成一個我看看!」
陳鼎病態的臉上顯出一抹不正常的紅。
他咳嗽兩聲,吃力回應道:
「三長老,現在確實無法在數據面板上形成刀技…但之前是可以的…咳咳……」
「我當初就是為了確認刀譜真偽,所以淺淺地練了一番…若沒有形成刀技,我又如何會淪落至現在這般田地?」
陳戾不語,只是胸口起伏,劇烈喘息。
其餘幾名陳家主事見狀,紛紛開口,討論起來:
「陳鼎不是蠢貨,想來應該是被某種精神控制類的天賦或是道具影響,才會造就如今的局面。」
「是啊,那個叫陸離的顯然有備而來,特意算計陳鼎的。」
「呃,我有個疑問,如果說陳鼎是被精神控制類天賦或是道具影響心智,那為什麼陳叩也瘋了?」
「呃……或許他也受到影響了?」
「可陳鼎先前的消息里提過,刀譜是他確認完無誤後,才給陳叩修煉的,途中沒有經過第二個人的手……」
「陳鼎,是這樣沒錯吧?」
眾人目光再次匯聚向那名有氣無力的藏經閣閣主。
但見對方微微點頭:
「是,陳叩是陳家的年輕一代上乘的刀胚種子…他要修習的刀技,我又怎可能不仔細檢查?」
「查了也無用,有眼無珠的廢物!」陳戾仍然怒火中燒,十分不客氣地罵道:
「我現在只恨自己要響應霸主調令,必須前去帕德提克魔眼協防駐守。」
「若當時是我留在陳家,一定能發現刀譜的問題!」
「叩兒他…他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般瘋癲模樣…被困鎖籠中,似獸非人!」
說到最後,陳戾聲音顫抖,悲傷情緒溢於言表。
陳家人人皆知三長老惜才如命。
更何況,那陳叩還是他的小孫兒。
陳鼎到現在還沒被這位暴走的三長老一刀劈死,完全可以說是看在事情還沒徹底弄清楚,而且他也殘了的份上。
善於察言觀色的陳鼎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
可他懂陳戾的憤怒,又有誰懂他陳鼎的委屈?
所有防範措施,他該做的不該做的,幾乎都做了。
連到手的刀譜,也是自己先練過一遍,確認能在面板上形成刀技,沒問題之後才給陳叩的。
明明一切滴水不漏,
但局面,為何會變的一塌糊塗?
搞得好像是他陳鼎蠢笨,故意要搞爛陳家一樣。
身體上的不適與心理的不忿相互融合,像是一塊稜角分明的石頭,牢牢卡在了他的喉間!
若不吐出來,他會被生生憋死的!
陳鼎深吸一口氣,用虛弱的身體喊出了他目前能喊出的最大聲音:
「陳鼎敢保證,即便當時是三長老親自檢驗刀譜,也斷無法察覺出其中問題!」
「最終結果還是會和現在一樣,陳家受損,陳叩發瘋!」
「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陳戾面色猙獰。
堅硬的黃花梨扶手在他的暴怒下瞬間崩碎,化作一地爛渣。
若非其餘幾名長老阻攔,他怕是現在就會抽出刀來,朝陳鼎腦袋上劈去。
「行了,都冷靜一下!」
威嚴的聲音響徹整間議事廳。
一身著紫金衣袍的黑須老者自門庭跨步入內,一手背於身後,一手置於腹前。
兩枚不知是何材質打造的金屬核桃在他掌中不斷旋轉碰撞。
明明聲音不大,卻能給在場眾人帶來心安的感覺。
眾人視線一矮,衝來人齊聲道:
「家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