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離下意識轉頭望去。
眼見背後瀰漫著淡淡灰霾的空間中,突兀佇立著一具高大的人影。
三首六臂,黑霧鑄體。
面孔上不見眼耳口鼻,卻能聞聲辨色。
陸離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六臂巨人投來的輕蔑,
不過很快,這份情緒便被徹底隱藏,化作古井無波的平淡。
「老朋友?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史萊姆一般的黑綠色物質蠕動不停,用嘈雜刺耳的聲音尖叫道。
雖然沒有臉,這並不妨礙陸離從之身上感受到極度恐懼的情緒。
他沒有開口插入對話,而是不動聲色地後撤半步,打算先安靜觀察一番。
殊不知,
這一小動作,還是讓黑霧巨人有所察覺,微微偏頭,俯視看來。
也正是此刻,
陸離發現黑霧巨人與自己之間存在數條細如髮絲的黑線。
兩人似乎就是通過這個,連接在了一起。
「事實都已擺在你的眼前,有什麼不可能的?」黑霧巨人沒有朝陸離開口,而是繼續望向黑綠物質,聲音低沉道。
「倒是你,才多久沒見,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我…」黑綠色物質仿佛被戳中了弱點,蠕動的身體瞬間安靜。
半晌後,才無比憤恨地尖叫道:
「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對吧?你早就料到了會發生什麼,所以提前設計好了一切,對吧?!」
黑霧巨人呵呵輕笑,並未正面回答。
只是繼續自顧自的往下說道:
「我哪有你想的那麼厲害,不過只是多了幾手防止意外的準備罷了。」
「否則,我當初也不會遭到背叛,讓你們聯合起來,將我封印,你說是吧?老朋友……」
黑綠物質體表頓時生出大量尖錐,仿佛受到驚嚇的河豚,一下子鼓脹起來。
頓了片刻,他拼命解釋道:
「我是被逼的,你也知道,我的位格最低,他們誰都可以拿捏我!」
「我不想參加,但他們威脅我,若不加入他們的計劃,就先封印我!」
「對不起永夜,我真的不想害你,都是他們逼我的……」
黑霧巨人依舊沒有做出回應,只是低沉的輕笑。
好似凶虎撲殺獵物前,從喉間滾出的嘶吼。
他繼續開口道:
「……老朋友見面,說什麼對不起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倒是你,成了這副模樣,讓我有些心疼啊……」
「要不要我救你出來,助你擺脫這方牢籠?」
「你……」黑綠物質語氣疑惑,體表尖刺仍未消隱:
「當真?」
「當然是真的。」黑霧巨人的笑聲不再低沉,言語間充滿了輕鬆:
「你見我何時欺騙過你?阿布霍斯?」
「這……」黑綠物質蠕動兩下,似是在糾結。
但最終,它還是沒有放下戒備,將體表生出的尖刺收回:
「你確實不曾欺騙於我,但你的睚眥必報,我也沒有忘記。」
「我覺得你不會輕易放過一個背叛者,哪怕他曾經是你的老朋友。」
「封印帶來的牢獄生活,讓你變得悲觀了,阿布霍斯。」黑霧巨人聲音中的輕鬆不再,不知不覺中化成了淡淡冷意:
「讓我救你出來吧…你知道的,我最喜歡伸出援手了……」
「你要幹什麼?!」黑綠色物質再次膨脹三分,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炸開:
「雖然你在『靈』的領域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但我那七個孩子造就的牢籠,也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破除的!」
「你一旦亂來,他們勢必會感應到這裡!」
「雖然他們奈何不了你永夜,但對付你投影的『完美容器』,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你也不想好不容易擺脫的封印,又重新將你束縛吧?」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被再次封印的話,的確會很頭疼……」黑霧巨人點頭認同,但很快便話鋒一轉:
「但…他要能對付你那七個孩子,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什麼?!」被黑霧巨人稱呼為阿布霍斯的黑綠色物質猛地一顫:
「你把『權柄』給他了?!」
「差不多吧。」黑霧巨人神秘一笑,轉而看向一直旁觀吃瓜的陸離:
「用吞魂奪取他的意識體,我們的力量將會更加強大!」
所以…大吉預兆中指代的一等大造化,是眼前這坨黑綠色的玩意?
陸離眨了眨眼,心中無聲想著。
他沒有著急動作,而是迎著黑霧巨人那縹緲的視線,問了最開始阿布霍斯最開始提出的那個問題
「你是誰?」
「解釋起來太麻煩,若直接將大量相關知識灌輸進你的意識體中,你則會直接瘋掉……」黑霧巨人並未拒絕,而是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所以,先淺顯地讓你理解一下好了。」
「我是原始情緒凝聚而成的意識體,誕生於世界之種的高位格存在,黑霧之上的虛幻主宰,執掌恐懼與復仇的殘暴君王!」
「我,即是永夜!」
「我!即是神靈!」
陸離眉頭一挑,並未表現出太多驚訝。
在黑霧巨高傲的情緒即將到達頂點時,他非常不配合地追問道:
「既然你這麼厲害,幹嘛不自己動手?」
「呃……」被打斷的黑霧巨人一滯,略顯尷尬地回應道:
「……那個,你剛才也聽阿布霍斯說了,我之前遭到了暗算,處於被封印的狀態。」
「現在雖然擺脫束縛,但力量其實尚未完全恢復……」
「啊,懂了。」陸離面露恍然神情,點了點頭。
正當黑霧巨人以為青年要衝阿布霍斯發動【吞魂】時,新的問題又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
「那什麼是『容器』啊?」
「阿布霍斯的七個孩子是誰?」
「聽他的描述,似乎是很強大的存在,但你為什麼說我能輕鬆對付他們?」
「呃……」黑霧巨人再次沉默。
陸離從對方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上接收到了滿滿的無可奈何。
半晌後,他嘆了口氣:
「真想把我所知的內容全部灌輸給你……」
「你可以和之前一樣,簡單概括,我自認為理解能力還算不錯。」陸離再次挑了挑眉毛,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那就先從『容器』開始吧……」黑霧巨人似乎組織好了語言,緩緩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