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肆虐,暴雨傾盆,整個絲特市被大雨無情地鞭撻著。街道上,積水早已漫過腳踝,一輛救護車閃著刺目的警示燈,在雨幕中呼嘯疾馳。車內,重傷的女孩面色如紙般蒼白,生命的氣息微弱得仿佛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雨水瘋狂地敲打著車窗,好似上天也在為這鮮活的生命而哀慟哭泣。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如瀑的雨聲中顯得尤為悽厲,它衝破層層雨幕,向著醫院風馳電掣般奔去。
救護車抵達了醫院,醫護人員們早已整裝待命。擔架車迅速推出,女孩被火速送往急救室。手術室的燈瞬間亮起,一場同死神的激烈較量就此拉開帷幕。
外面的暴雨仍舊毫無停歇之意地傾盆而下,每一滴雨都宛如晨子煜緊張焦慮的心跳。
「小朋友,你們家大人呢?」走廊上,醫護人員詢問著蜷縮在角落的男孩,男孩低垂著頭,雙肩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哭腔說道:「我……我不知道,電話打不通……」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醫護人員心疼地看著他,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安慰道:「別怕,孩子,我們會盡全力救你姐姐的。」男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中滿是無助與恐懼,卻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外的氣氛愈發凝重。男孩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默默祈禱著姐姐能夠平安無事。而窗外,暴雨依舊肆虐,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醫生緩緩走了出來。男孩猛地站起身,沖向醫生,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很抱歉……」醫生走上前,聲音沉重而壓抑,「請節哀,小朋友……」他緩緩地向男孩遞上一張染血的卡片,那卡片上的血跡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溫度。
男孩愣愣地接過卡片,眼神空洞,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醫生話語中的含義。他緩緩地看向了卡片上的一行字——
生日快樂,天天開心,姐姐永遠愛你。
那一瞬間,男孩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哭出來,但是眼角沒有一滴淚水。他的心情宛如一潭死水,沒有波瀾,沒有漣漪。他像是失去了知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仿佛靈魂已被抽離,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周圍的世界仿佛都已靜止,只有他的內心,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死寂。
葬禮上,他靜靜地站在女孩的旁邊。女孩就那麼安靜地躺在那裡,面容恬靜,像是沉沉地睡著一樣。
哀樂緩緩響起,那悲傷的旋律在陰霾的天空中瀰漫。但他卻沒有想像中應該有的痛哭流涕,甚至覺得周圍為女孩送行的哭聲有些吵鬧。他平靜地看向女孩,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女孩的身旁放著她平日裡最喜歡的髮飾,那是一枚精緻的四葉草形狀的髮飾,代表著好運。而出事的那天,她因為匆忙並沒有帶上。如今,這髮飾隨著女孩一同被火化,仿佛要帶著她未實現的願望一同消逝。
男孩面無表情地捧著沉甸甸的骨灰盒,他動作輕柔地將骨灰盒放入公墓中,動作遲緩而機械,仿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虛幻的夢。
一道身影在遠處默默望著男孩的背影,他的身周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那霧氣翻滾涌動,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哼。」他發出一聲冷笑,隨即轉身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突然響起滾滾悶雷,那雷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蒼穹撕裂。一道道閃電在厚重的雲層中穿梭,猶如銀蛇狂舞,將世界照亮。
……
「姐姐,我來看你了。」晨子煜手捧一束鮮花,緩緩地站在了肅穆的公墓之中。那束鮮花嬌艷欲滴,其中還夾雜著一棵四葉草,清晨的露水在葉片上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宛如璀璨的珍珠。
昔日與家人共度的歡樂時光,如同電影般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放映。姐姐溫暖的笑容、父母親切的關懷,那些充滿溫馨與愛的畫面一一浮現,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和虛幻。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悲傷沉重而壓抑,仿佛一座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的眼眶漸漸泛紅,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想要傾訴心中的思念與痛苦,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人在極度的負面情緒時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在人潛意識中有一個保護機制,當情緒即將崩潰時,這道保護機制便會觸發,將情緒壓進潛意識,或許情緒本身的主人不知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保護機制的大門也會隨著時間打開。
失去不是一瞬間的淚流不止,而是在生活中看到曾經的痕跡,在回憶中想起相關的點滴,隨即,情緒會將悲傷釋放。
「姐姐,四年了……這四年我每次來看你的時候都沒有哭過,我有時會覺得自己很冷血……」晨子煜輕聲呢喃著,聲音在寂靜的公墓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無盡的憂傷與自責。
「直到昨天我搬家的時候,再次看到那張寫著你對我祝福的生日賀卡……」晨子煜的聲音有些哽咽,「那張血跡斑斑的賀卡,上面你的字跡依然那麼熟悉……四年了,我一直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堅強,可是再次看到那張卡片後,我……」
晨子煜沒有說下去,或許他已經說不下去了。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所有未出口的話語都哽在了那裡。他只是輕輕地將手中那束飽含思念的鮮花放在晨梓葉的墓前,隨後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低垂著頭,無聲地流淚。那淚水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滑落,一滴一滴,打濕了腳下的土地。
就在這時,晨子煜身後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輕輕地走了過來,她的腳步很輕很輕,仿佛怕驚擾到這份深沉的悲傷。女孩伸出手,輕輕地安撫著他顫抖的雙肩,動作輕柔而充滿憐惜。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陪伴著他,讓他知道在這痛苦的時刻,他並非獨自一人。
良久,晨子煜緩緩起身,用顫抖的雙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緊緊握住了女孩的手,輕聲說道:「謝謝你,玉兒。」
「沒關係的。」慕玉溫柔地說道,她的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疼惜,「我會一直在,陪你度過每一個艱難的時刻,只要你需要,我永遠都在。」
「哼。」站在一旁的黑影發出一聲充滿不屑的嗤笑,「真悲哀。」
慕玉聽後,眉頭瞬間緊皺,她的左手依舊輕柔地輕撫著晨子煜的肩頭,而她的右手悄然背在身後,緊緊地握住成一個拳頭,力道之大,使得指關節都微微泛白。
「想要告訴他真相麼?」黑影冷冷地說道,「我勸你最好斷了這個念想……畢竟他可不會有下一次的重生。」
「……」慕玉死死地盯著那道令她憎惡的身影,雙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來反駁,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那眼中燃燒著的憤怒火焰,仿佛要將眼前的黑影焚燒殆盡。
「我會慢慢覆滅他的一切……」黑影繼續說道,聲音低沉,仿若詛咒,「摧毀他的精神,抹除他的意志,讓他陷入絕望與崩潰;小鳳凰,你救不了他,無論你如何掙扎,都不過是徒勞而已。」
「你不會得逞的!」終於,慕玉忍不住的衝著那道身影憤怒地喊出了聲。
慕玉話音剛落,黑影猶如被橡皮擦擦除了一般,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它從未出現過。
「怎麼了玉兒?」晨子煜被慕玉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連忙緊張地回頭看向玉兒,目光急切而擔憂。
「子煜……」慕玉漸漸低下了頭,那柔順的髮絲滑落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讓晨子煜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情緒,「如果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不要來找我,好麼……」
怎麼就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呢?晨子煜有些愣住了,雙眸中滿是困惑與不安,似乎無法理解這毫無預兆的言語。
「不會的!」半響,晨子煜仿佛如夢初醒一般,猛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慕玉,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我已經失去一切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就算你有難言之隱要離開,我也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