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轉。
醫院停車場的一輛轎車裡。
喬通正在車裡抽著煙,車門一開,梁晴坐進了車裡。
「費騰什麼情況了?」
喬通問道。
梁晴拿過喬通手裡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滿不在意地說道:
「搶救快一天了,腦死亡,成了植物人。那個肇事的司機死了,沒家人,沒保險,是黑車,賠不了我一分錢,真倒霉。
我跟大夫說,我家沒錢,不能搶救了,我要放棄治療。」
「也挺好,省心了。」
「我也這麼想,不過剛剛大夫說,有個醫療機構,想實驗一些新藥,很需要費騰這種植物人,想把費騰接走,還能給我五萬塊錢。」
「同意了?」
「必須同意啊!」
畫面在車內的一陣歡笑中結束了。
費騰失魂落魄地癱坐在石洞的地上,他渾身上下還在顫抖,不知是氣,還是恨,也有可能是絕望。
費騰感覺眼前有個黑點,那黑點越來越大,充滿了整個世界。然後,他暈倒了。
過了好一會兒,費騰在龍小瑤輕輕呼喚中醒了過來。
「小瑤,我想回家。」
費騰艱難地站起身,頓了一下,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根本沒有家!」
王大寶走到費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
「徒弟,我看你這結婚,就是領個證,還沒辦婚禮,應該沒花什麼錢吧!」
費騰點了點頭。
「那你還哭個屁啊,你想想,你白睡了那小子的娘們兒,長得還挺好看,比你昨晚找的那個強多了。你樂呵著了,也沒花什麼錢,然後,你不就死了嗎?說到底,你在她身上,沒吃虧呀!」
費騰被王大寶說得一愣,他咔吧咔吧眼睛,竟然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
雖然心裡有一萬個委屈和傷心,但,王大寶說得好像真沒錯啊。
王大寶看費騰不哭了,又說道:
「我記得你來這兒,不是要找關於那小男孩兒的信息嗎?怎麼竟看你『先天綠』了?」
費騰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一上來,我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她,看來是想錯了。」
費騰又轉頭看向老廣。
老廣倒是很客氣,
「剛剛那段看錯了,是吧。沒關係,這種情況在我這常有。你可以再看一段,再來一萬塊錢。」
「老廣,咱都是老朋友啦,第二段半價吧。」
「愛看不看,不看就滾!」
老廣對王大寶是沒有一點好臉色。
「我看,小瑤,給錢。」
水晶頭骨再次亮起,石壁上又出現了畫面。
這次是在一個燒烤大排檔,畫面上的費騰正在和幾個年輕的同事,在一起喝酒。
費騰記得這個場景,這應該是八年前。那時的費騰才二十七歲,剛剛當上了營銷班的班長,這是他第一次帶著班組裡的同事聚餐的畫面。
這時,畫面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一把摟住了一位推銷啤酒女孩兒的腰。
那女孩兒想掙脫,但那個男人卻越摟越緊。
「曉露 ,哥每天都這麼捧你的場,你讓哥摟一下怎麼了?」
叫曉露的女孩兒滿臉的憤怒與羞紅,卻不敢翻臉,只是用力向外掙扎著。
這邊的嘈雜,引起了費騰的注意,他又聽那個男的喊著曉露什麼的。
費騰便仔細一看那女孩兒,忽然認出來了,這女孩兒就是他初中時的同學,陸曉露。
那時費騰還給陸曉露寫過情書呢。
一瞬間,酒勁混著正義,費騰直接跑過去,一把推開了那個男的。
那男的被嚇了一跳,他剛想發作。就看到對面除了推他那個,又上來五六個小伙子。
那男的身邊只有兩個人,如果打起來很明顯要吃虧,於是便罵罵咧咧地走了。
這時陸曉露也認出了費騰。
畫面一轉。
費騰與陸曉露生活在了一起,他們出雙入對,滿眼裡都是甜蜜。
下一幕。
陸曉露從醫院裡走出來,手裡拿著化驗單,她懷孕了。
晚上,費騰與陸曉露依偎在床上。陸曉露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然後,她非常認真地對費騰說:
「費費,咱們結婚吧!」
費騰先是一愣,接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他用力地點頭,說道:
「好,好,太好啦! 結婚!」
陸曉露看到費騰的樣子,也是很開心,但接著她又更加認真地說道:
「我媽要二十萬塊錢的彩禮,不然,她不會讓我嫁出去的。」
費騰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他父母早亡,上班又沒有幾年,存摺里連兩萬都沒有,上哪兒去整二十萬。
費騰低著頭坐在床邊不說話。
「你有多少?咱倆一起湊湊也行。」
陸曉露心疼地說道。
「兩萬。」
費騰幾乎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陸曉露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也消失了。
那夜費騰一直坐在床邊,陸曉露則是一直看著窗外。
第二天早晨,陸曉露帶著她的東西離開了。
走出小區,陸曉露把那張化驗單丟進了垃圾桶。
畫面再轉。
陸曉露和那個強摟他的男人結婚了。婚禮現場,陸曉露的媽媽,得意地看著她的乘龍快婿。
畫面再轉。
一個體育場上,一個大型企業正在舉辦運動會。
費騰正在跑道參加比賽。
石洞裡的費騰記得,這是去年,他參加單位運動會時的場景。
忽然孩子的哭喊聲,把畫面牽引到一個豪華小區的高層住宅中。
一個雙眼通紅的男人,一拳打倒了陸曉露,旁邊兩個六七歲的孩子,圍著媽媽身邊,哭成一片。這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是一對龍鳳雙胞胎。
「說,這兩個雜種是誰的?」
男子手裡拿著親子鑑定的單子,暴怒地吼著。
龍鳳胎的女孩兒,看到爸爸又在打媽媽,便衝過去,揮起小拳頭去打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見女孩兒向他揮拳,更是怒不可遏。抬起一腳,直接踹飛了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的頭一下撞到了大理石的桌角上,瞬間便沒了動靜。
陸曉露大叫著撲向女兒,卻被那男人一把拽住頭髮,撞向旁邊的立櫃。
陸曉露感覺不到疼,她只是拼命地轉頭看向她的女兒,當她看到女兒的太陽穴上有個大窟窿,正在向外涌著腦漿時,她瘋了。
她一下抱住了那個男人,然後,拼命地把他推向涼台的窗戶。
巨大的玻璃被他們撞碎了,但也止住了陸曉露的衝力。
男子大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他使出全力,一腳踹在了陸曉露的腦袋上。
陸曉露頓時暈了過去。
可還沒等那個男人直起身子,那個一直在哭的男孩兒,突然跳到了男人胸口上。
男人的上半身本就探在窗外,被這男孩兒向下一壓,便再也控制不住,與男孩兒一起摔下了二十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