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吃肉

  如果不同意也沒關係，張奶奶微笑著擺擺手，輕聲說道，她不會怪朱平的，畢竟朱平才十七歲。

  朱平原本只是一個逃荒到京城乞討的孤兒，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裡。他被住在四合院裡的張有財領回了家，張有財準備招他做贅婿。張有財是一位普通的軋鋼廠鉗工，他彎著腰，無奈地摸摸自己的膝蓋，嘆息著自己膝下無子，家裡只有一個女兒，老婆身體又不好。

  院裡所有人都在偷偷議論，張有財會成為易中海之外的第二個絕戶。張有財聽著這些閒言碎語，眉頭緊皺，心裡暗自琢磨，便有了招婿的想法。當他看到乞討的朱平之後，這個想法更加強烈了。

  於是，張有財大步上前，一把拉住朱平，帶他回到家中，準備把這個才十四歲的孩子當作贅婿養著。誰知道比朱平大三歲的張芬芳，看到朱平後，把臉一扭，跺著腳，死活不願意嫁給這個髒兮兮的乞丐。

  在朱平住進四合院一年後，張芬芳偶然聽到母親懷孕了。她眼珠一轉，心裡有了主意，悄悄給朱平報名參軍。

  就這樣，剛滿十五歲的朱平，改了年齡就入伍了。朱平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入伍時自己身高達到了一米六八，不然早就被退回來了。

  太陽漸漸西沉，賈張氏母子才慢慢把兩間房的衛生打掃乾淨。

  朱平藉口從行李中取東西，悄悄從隨身的菜市場拿出兩斤排骨和十幾個雞蛋，準備做晚飯。

  張奶奶牽著剛睡醒的小文莉，慢慢走過來，想看看朱平把床收拾得如何。恰巧看到他手裡提著的肉和雞蛋，張奶奶好奇地問：「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呀？」

  「奶奶，你看肉肉，好多的肉肉。」快兩歲的小文莉，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看到肉，就興奮地鬆開奶奶的手，邁著小短腿，像只小兔子一樣跑到朱平面前，含含糊糊地說。

  朱平看著這個眼睛大大的，卻瘦得厲害的小姨子，心中一陣酸楚，心疼地一把將她抱起，溫柔地說：「來，叫哥哥，等會兒哥哥就給你肉肉吃，好不好呀？」

  一開始，這丫頭還有些怕生，不敢開口。但是聽到叫哥哥就有肉吃，一下子就不再認生了，嘴裡不停地喊著哥哥。

  「丫蛋，來奶奶抱，讓哥哥去做肉肉，不然一會兒就沒有肉肉吃咯。」張奶奶趕忙上前，抱過小文莉，輕聲哄著她。

  「奶奶，您先休息一會兒，我做好飯再叫您。」朱平提著肉，快步走進廚房。原本他還滿心歡喜，以為有菜就有飯吃。誰知廚房裡除了一塊大鹽巴和三個高粱饅頭，空空如也。朱平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三個高粱饅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高粱這種食物不好消化，吃起來還剌嗓子。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段時間裡，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和一歲多的孩子是怎麼活下來的，難道就靠著這難以下咽的高粱饅頭？

  他悄悄擦掉眼眶中滾動的淚水，然後小心地朝廚房外面看了幾眼，再三確定奶奶不在那裡後，才輕輕從菜市場拎出一桶豆油，把油碗灌滿。接著迅速拿來兩斤白面、半斤白米以及一袋精鹽。

  朱平心裡很清楚，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人們吃的鹽是直接從粗鹽巴上敲下來的，根本沒有加碘這一說。而且，這個時代大多數家庭都比較貧困，除非是夫妻雙方都工作的雙職工家庭，或者是家境優越的幹部家庭，普通人家根本消費不起白面。考慮到這些，朱平不敢拿出太多這些珍貴的東西。

  家中年老體弱的奶奶和年幼懵懂的妹妹，讓朱平十分掛心。他精心計劃著，要用排骨燉一鍋香濃的湯，多燉一會兒，讓湯更加軟爛。又想到祖孫倆可能很久沒嘗過油的滋味了，他原本打算做的炒蛋也改成了更營養的蒸蛋。

  做饅頭已經來不及了，朱平就煮了一些香噴噴的白米飯。為了準備這頓飯，他從下午五點就開始忙碌，一直到夜幕將至的七點，才終於大功告成。在這漫長的準備過程中，俏皮可愛的丫蛋邁著她那小巧的雙腿，不停地跑過來問了好多遍。

  香噴噴的飯菜終於做好了，小傢伙早就迫不及待，還沒上桌，就爬上桌抓起一塊肉塞進嘴裡。

  奶奶看到桌上擺放的兩大碗肉骨頭，連忙藏起一碗，念叨著：「這麼多，小丫頭別把肚子撐壞咯。」

  朱平原本只是希望祖孫倆能吃得飽、吃得好，沒想到小傢伙這麼貪吃，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奶奶幫忙盛飯的時候，朱平看著還差三個月才滿兩歲的可愛丫蛋，把骨頭帶肉吃得乾乾淨淨。

  「丫蛋，慢點吃，別噎著，喝點湯。」張奶奶把盛滿骨頭湯的碗輕輕推到丫蛋面前，滿眼慈愛地撫摸著她有些枯黃的頭髮。

  「奶奶，你也吃！」丫蛋嘴裡塞得滿滿的，含含糊糊地嘟囔著，還乖巧地伸手抓了一塊沒有骨頭的肉，放進張奶奶的碗裡。

  「丫蛋真乖！」朱平嘴角含笑，輕輕地在她枯黃的頭髮上拍了拍，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哥哥，你也吃，這些都給你。」

  然而這一次，小丫頭遞給朱平的不再是香噴噴的肉，而是直接把那一碗熱氣騰騰的蒸蛋推到他面前。

  朱平前世一直在紀律嚴明的部隊生活，很少有機會和家人一起吃飯，所以很難感受到這種溫暖的家庭氛圍。這一頓再普通不過的飯菜，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