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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參觀 我命里不該早娶。

2024-08-23 07:57:59 作者: 虛小花
  宋秉文沉默地看著他,唇線抿得平而直,什麼話都沒有說,但眼眸里的陰影卻越來越濃,直至匯聚成了一片暗沉的墨色。

  宋承書哼笑了下:「你從小那麼討厭江澄子,不也還是會經常妥協順著她?你的心思,恐怕也不純粹吧?」

  見宋秉文依舊沒有接話,宋承書又道:「宋江兩家聯姻,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你是擔心如果江澄子選擇了我,有了江家做靠山,會威脅你的准繼承人地位是吧?也對,醫藥板塊既然可以給你們一房,為什麼又不能交給大房?反正現在爺爺還在,一切都沒有最終落定,產業都可以再分配,能者上位。」

  聽到這裡,宋秉文沉毅轉身,正面直視他,正想開口說什麼,江澄子咚咚跑了過來。

  「走吧,承書哥。」

  宋秉文頓時收了聲,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你怎麼也在這兒?」江澄子看到宋秉文,疑惑,「你不會也想一塊去吧?」

  宋秉文目光沉沉,盯著她看了兩秒,最終道:「沒興趣。」

  說完他就轉身朝正廳裡面走去。

  嘁。江澄子朝他背影努努嘴,她還不想這人一塊去破壞氣氛呢。

  「走吧,外面冷,把外套穿上。」宋承書對她笑道。

  ——

  雕刻工藝品博物館位於市區的東南方向,宋承書開了三十分鐘車到達。他拿了兩人的身份證,讓江澄子找個休息區坐下,自己去排隊領了票。隨後兩人一同過安檢進去,從一樓開始慢慢逛了起來。

  因為雕刻屬於小眾藝術,再加上博物館新開的緣故,裡面參觀的人並不太多,偌大的三層場館顯得有些寂寥。

  兩人並不趕時間,像散步一樣邊看邊聊著天,倒也愜意。

  宋承書不但對展出的藝術品頗有見地,還對國際上現在最流行的雕刻工藝了如指掌,又提到在國外見到了好多藝術家的創意作品。

  此外,宋承書還跟江澄子講了許多他在國外上學時遇到的趣事。因為江澄子之前也想申請一個知名的藝術院校,但是因為家裡反對沒能成行,所以宋承書所講述的正是她所嚮往的,覺得又新奇又有興趣,一時聽了進去,很是著迷。

  江澄子也跟宋承書聊到自己的生活日常,主要是吐槽工作室里那位師姐顧菲菲的奇葩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把我當成她的假想敵。」說起這個江澄子腮幫子就氣得一鼓一鼓的,像只小青蛙,「我和她的座位偏偏又是同一排,每次我轉頭的時候,總是能看到她在偷偷往我桌子上瞟,也不知道有什麼可看的。」

  「下次你在工位上立塊木板子擋起來。」宋承書笑著建議道。

  「我就是這麼想的,而且我要把板子釘在桌子上,釘得死死的,讓她扒都扒不下來。我看她還怎麼偷看我的動作!」

  「對,我認識很好的木工師傅,可以推薦給你,弄個抗震的,桌子塌了板子都不會倒,絕對牢固。」

  江澄子哈哈笑了起來。她很開心,這種無厘頭的話宋承書也願意往下接,而且沒有覺得她幼稚。

  其實,在工作室的日子裡,她並不總是開心的。

  不過客觀來說,這種不開心並不完全源於顧菲菲,這人還不夠格。

  更多地是因為她自己。

  在那裡,她不能像一貫一樣靠錢或者家裡解決問題,要想完成一件好的作品,她只能靠自己,靠實力,靠手藝。但她並不總是有靈感,狀態也並不總是最佳,遇到瓶頸期或者工具不趁手,常常連個很簡單的物件都做不好。

  所以有時候她很鬱悶。

  但這些她都找不到人傾訴。

  跟金鶯說,金鶯只會覺得她自找苦吃,放著大小姐不當跑去看人眼色當學徒,一個月掙不了一件衣服錢。

  跟父母說,父母只會勸她別在外面瞎玩了,反正雕刻這件事在他們眼裡就是個玩鬧,還不如回來繼承家業。

  跟宋秉文......算了,他瞧不上她做的任何事情。

  而且,以他那種學什麼都一點即通的腦子,估計也不會明白她的煩惱。

  江澄子記得,小時候學游泳,兩家父母給他們兩人專門找來一位高端私教,每日就在宋家別墅後院的泳池裡學習一小時。

  宋秉文只上了兩堂課就學會了,游得煞有介事。但是她短胳膊短腿的,總是浮不起來。


  其實宋秉文學會之後就專心在另外泳道里自己游自己的,但江澄子總認為他埋在水裡的臉是在偷偷地嘲笑她。

  所以她乾脆讓那名高價請來的私教去岸上喝茶吃點心,然後抱著自己的花花泳圈,踢踏著兩條小短腿游到他的泳道上攔下他,要求他來教她游泳,不然她就不讓他過去。

  宋秉文沒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這位路霸。

  教江澄子游泳的難度,僅次於修長城。她四肢不協調,膽子又極小,游泳圈一摘下,就像一隻尼斯水怪幼崽一樣亂撲騰,完全聽不進去任何章法。

  那時候的宋秉文才8歲,儘管再比同齡人早熟,耐心耗盡後,也做不到完全喜怒形不於色。

  於是,岸上的金牌游泳教練,拿著一小時上千的時薪,最常做的事就是在一個個悠閒的午後,邊喝著英式下午茶,邊看著泳池裡兩隻小學雞較量——

  江澄子整個人攀在宋秉文身上,水花蹬得嘩啦響,扯著嗓子尖叫:「宋阿餅你都不會教,我都快淹死了你看不到麼?!」

  宋秉文掰著她箍著他脖子的手腕:「江澄子,你這隻八爪魚,快鬆手。」

  「我不松,我鬆手就被淹死了。」

  「不可能,淹死了你來找我。」

  ......

  呼,怎麼又想起宋秉文那個討厭鬼了。

  江澄子想,還是跟承書哥在一塊的時候開心。

  他理解她的愛好、她的興趣,尊重她所熱愛的東西。他會認真傾聽她在說什麼,明白她的煩惱、她的快樂,會跟她分析、跟她討論。

  因為他自己對藝術也很看重,並不將其降格為富家子弟附庸風雅的附屬品,而是真正把它當成一件本身就有價值的事情。

  他把這件事當成他的事業來做,所以也不會嘲笑她同樣希望將其做成一件可以為之努力的事業。

  江澄子覺得他就像知己一樣。

  她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

  就這樣,明明只是個雕刻工藝品博物館而已,兩人竟然在裡面逛了一下午。天黑得很早,出來的時候,已是夜幕當空,滿天繁星。

  晚上吃完飯,宋承書開車將江澄子送到江家別墅大門外。

  江澄子跟他道別後,哼著歌穿過庭院,卻定住了腳步。

  她看到,宋秉文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他並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的台階上。別墅前的草坪中有一盞盞小夜燈,泛著微弱的星點光芒,能照清楚通往大門的石板路,卻無法照亮他整個人高大的身軀。

  他的面龐半匿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神色不明。

  江澄子覺得奇怪:「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宋秉文身上穿的還是壽宴上的那套西裝,只有領帶處略微鬆開了些。

  江澄子打量了一下他的樣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下午兩點過。」

  而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

  所以,他們從壽宴離場後不久,宋秉文就來到她家然後一直在這裡等著?可是,不是說有好多繁雜又冗長的儀式需要他參加的麼?因為他要逐漸被培養成為宋家的掌權人了。

  江澄子揶揄:「你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這裡等我的?」

  宋秉文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接問:「你跟宋承書看雕刻展去了?」

  「嗯。」

  「怎麼看個展覽要這麼久?」

  「承書哥帶我去的是市郊新開的那個大型博物館,而且我們又不是走馬觀花看完了事,我們還要聊天啊,後面又去吃了飯。」

  宋秉文聽後,唇抿得很緊,默了片刻後突然又開啟了另一個話題:「我們都比你大,你一直叫他承書哥,你怎麼從來不叫我哥?」

  江澄子一頓,二十多年都是如此,這人怎麼冷不丁計較起這個來了?

  宋秉文比她大四歲,而宋承書大五歲,說起來,他自己也從不叫宋承書叫哥啊。

  江澄子不甘示弱:「那他還帶我去看展,你會帶麼?」

  她想到,那次他難得帶她去看煙花秀,結果中途扔下她一個人跑去路邊坐著查收郵件去了。

  但宋秉文這次回答得很快:「你想去看什麼?我帶你去。」


  江澄子撇了下嘴:「算了,我才不想跟你一塊去。」

  宋秉文半闔了下眼,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真心喜歡藝術,而且他也尊重我喜歡的東西。」江澄子說完又補充了句,「不像你。」

  就會跟我父母站在一邊,明里暗裡串通一氣來約束我。

  宋秉文聽了這話,情緒明顯浮現出來,走下台階站到她面前直勾勾盯著她,眸色濃郁,聲音也沉頓:「你有沒有想過,宋承書接近你,是為了什麼?」

  江澄子沒有說話。她並不傻,以江家的家世,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世家子弟想要攀上她。所以她當然會想到,宋承書接近她會不會是為了兩家聯姻,從而藉助她家的勢力為長房奪權。

  只是,這個問題誰都有資格來提醒她,唯獨面前這人沒有。

  江澄子對他嘲弄地笑了一下,諷刺挑明:「我覺得你這人真的很搞笑,你難道不是麼?」

  見她猛然提起這個,宋秉文眉頭蹙起,沉默地看著她。

  江澄子道:「你從來都不喜歡我,從來都看不起我。現在怎麼三天兩頭地往我家跑,而且還這麼好心來提醒我的處境,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搶著跟我家聯姻了?」

  還沒等宋秉文答話,江澄子又道:「是不是因為宋承書現在回國了,所以你感覺到你作為宋家醫藥產業准繼承人有危機了?就像你那麼高調贊助會議又出席會議一樣,不就是為自己造勢,好讓你爺爺不敢輕易把你換掉?現在接近我也是,跟江家聯了姻,也是為了讓你的位置沒人動得了。」

  宋秉文極輕微地吸了吸氣,才道:「不是這樣的......」

  江澄子打斷他:「那還能是因為什麼?你可別告訴我你現在還真情實意對我有感覺了。你就是把我當成工具人而已,偏偏還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好心的樣子提醒我,污衊別人也這樣。」

  說完她也不等宋秉文再說什麼,直接越過他進了大門。

  ——

  江澄子進了臥室,等待張姨放洗澡水的間隙,躺在沙發上,枕著手臂晃著兩條腿。

  她又想到宋秉文剛才的話。

  她幾乎可以確信,他就是為了利益而已,她才不會覺得宋秉文對自己有什麼兒女情長的想法。他們兩人之間要是扯上什麼感情的苗頭,他避之還無不及。

  因為她想起來,之前小時候的一件事——

  江澄從小生得粉雕玉琢,睫毛纖長,眼睛烏亮烏亮,像個洋娃娃一樣。再加上會賣萌會撒嬌,所以周圍大大小小的人都寵著她,基本上對她有求必應,她做錯了事也不會挨罵。

  所以也養成了她從小驕縱任性的性格。

  但宋秉文跟周圍那些男生不一樣,他從來不會慣著她。

  該出手時就出手,每次她犯了錯惹到他,他都會面無表情地教訓她一頓,看她掉眼淚也毫不心慈手軟。

  江澄子經常被他批評得哭唧唧的,又氣又跳腳,但又不得法。

  有次,她逛Q`Q空間的時候,偶然看到別人轉發的話題:「男生凶的時候女生說什麼對方會瞬間心軟?」*

  她看到其中一個高贊答案是:你以後也會對我們的寶寶這麼凶麼?

  她覺得這招很好,暗自記在了心裡,打算下次學著用一下。

  過了兩天,她因為嘴裡含著大白兔奶糖去翻宋秉文的作業本玩,結果混合著糖水的口水就這樣滴在了紙張上,兩頁黏在了一起,怎麼都分不開。

  果然,宋秉文發現後很生氣,又板起臉開始教訓她。

  江澄子默默承受了一會,突然脫口而出:「你以後也會對我們的寶寶這麼凶麼?」

  她聲音軟糯,沒有了一貫對他說話的張揚囂張,反而帶著些委委屈屈。

  話一出口,宋秉文幾乎是立刻就噤了聲,怔愣著,像是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怎麼回應。

  江澄子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耳根竟然微微有些發紅。

  她心裡竊喜,成功了?這絕招果然管用。

  良久,小學六年級的宋秉文才憋出一句:「有大師算過,說我命里不該早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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