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文聽到她的這句話,沉眸看著她,唇線抿得很直,沒有回應。
江澄子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看向他的眼裡含著狡黠。
這個正經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在實驗室亂來。
她的臉又湊近了些,唇瓣乾脆直接貼上了他的唇角,輕輕親了一下,分開,而後又兩下、三下。
像一隻齧齒小動物,眼眸亮得出奇,嘴唇觸感柔軟而又濡濕。
宋秉文沒有閃躲,就這樣筆直地站在那裡,仍憑她亂來。
江澄子見他沒什麼反應,索性變本加厲。她雙臂勾上了他的後頸,腳踮得更高了,直接正面貼上了他的嘴唇,一張一合,摩挲著他的唇面。
逐漸地,宋秉文唇形勾勒出的直線稍稍有了鬆動,手也摟上了她的腰際。
江澄子睫毛忽扇了幾下,眼角彎了起來。
她就說嘛,她怎麼可能對他沒有誘惑力。
正當她得意的時候,宋秉文忽然含著微弱的笑意,低聲問道:「你確定要這樣做?」
「嗯?」
「這裡面有監控。」
「......」
江澄子驚得一時沒有站穩,往後退了一步。
宋秉文摟在她腰上的手一收緊,及時地扶住了她。
江澄子將他一把推開了,臉上已經緋紅,嗔怪道:「你怎麼不早說?」
想到她剛才那些做法,不知道都被多少這裡工作人員看了去,她又羞又氣。
宋秉文倒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只低笑了一聲:「你自己想想呢?」
研發是整個清源製藥集團的重中之重,實驗室自然也是機要重地,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監控,只怕是360無死角的監控。
「那你讓他們把監控銷掉!銷掉!!」江澄子這才後知後覺地扯住他的衣襟,叫了起來。
「好。」宋秉文握住她的手哄道,「我讓他們把這一段單獨截出來,只給我看。」
「......」
江澄子不想理他了。
她轉身走回衣櫃那裡,將身上的制服脫了下來,裝進防塵袋裡,重新掛了回去。
宋秉文站在她身後,視線一直追隨著她。
他忽然覺得,回頭買一件放在家裡,或者,乾脆在家裡建個實驗室,其實也挺好。
——
回去的時候,兩人坐的是宋秉文的車。
江澄子臉朝向窗外,沒跟他說話。
宋秉文主動道:「還生氣啊?」
江澄子哼了一聲,照舊沒回頭。
「我進去的時候,已經把監控關了。」宋秉文終於對她明說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沒有人會看到。」
江澄子回頭瞪他。
這個老奸巨猾的人,明明什麼都預先做好了,就只不告訴她,故意耍她。
「好了,我給你說點正經事。」宋秉文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轉移了話題,「我明天要去京市出差,去參加一個會議,你跟我一塊去?」
「去多久?」江澄子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轉移了。
「一周左右,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在那裡多待會兒。」
「不是,我下周三要跟宮老師去瑞士。你忘了,我跟你提過的,宮老師有作品要展出,而且她推介了我,那邊也給了我展位。」
宋秉文記得這件事,但當時江澄子還沒定下具體出發的時間。
他本來因為自己要出差一周,所以才想把江澄子帶上,但這樣看來,還是不得不分開這麼長時間了。
他只得無奈地說了聲好吧。
這時,江澄子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江母發來的消息。
她看完之後,抬頭對宋秉文道:「我媽說在家裡包蟹餃,讓我也回去學著包。要不你也去吧,反正估計她包好了也會讓給你送去。」
宋秉文立即點頭同意了:「伯母做的蟹餃還挺好吃的。」
「對呀,我媽跟我還真是不一樣。她不愛逛街購物,平時工作也忙,難得空閒下來就一定會做麵食。」江澄子笑道,「她常說,不是自己包的蟹餃吃起來是沒有靈魂的,所以每次都親力親為,她包的餃子數連起來估計能夠繞地球三圈。」
宋秉文彎了彎唇,對前面的司機說了一聲,車輛就立即駛向江家別墅。
在大門外,江澄子刻意叮囑宋秉文跟她分開一些,別這麼黏乎。
其實她沒跟家裡說她跟宋秉文在一起了。
她知道家裡肯定不會反對,但就是,之前在母親面前說過太多宋秉文的壞話,對於聯姻這件事那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勁兒,現在這個狀況下,有些彆扭,也有些打臉。
她打算從長計議,慢慢來。
就這樣,兩人一塊進了江家。
宋秉文跟江母問了好。
江母看到宋秉文,果然很驚喜:「哎呀,秉文也來了。來得正好,我在包蟹餃,一會包好了就下鍋,正好在家裡吃飯了。」
兩人去洗了手,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桌上已經擺放了一大盆攪拌好的蟹肉餡,旁邊還放著麵皮,還有一些包餃子的輔助工具。
江母坐在兩人對面,拿起一張麵皮,一步一步地教兩人。
宋秉文學得很快,被江母帶著包好了第一個之後,下一個就能夠獨立製作了,接著速度也上去了,一個接著一個。修長白皙的手指靈活地旋轉捏合著麵皮,轉眼間他前面的托盤上就放了四五個。
但江澄子還掙扎在第一個上。她覺得很無解,按理來說她的手指應該要比他敏捷得多呀,她可是青年雕刻藝術家,怎麼放到餃子領域,就失靈了呢?
拿刻刀的手竟然比不過拿試管的手,她有些不忿。
這樣一急,她手上用力一捏,剛成形的那個餃子餡兒就漏出來了。
嗐!她氣惱地放下了。
偏偏這時,宋秉文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唇角扯了下,但也沒說什麼,又收回視線。
江澄子見他內心在暗暗地笑話她,不開心了,轉向他發難:「你就只顧自己!」
宋秉文疑惑:「我怎麼又只顧自己了?」
難道是要他停下來幫她包?明明是她自己說在母親面前不要這麼親密的。
「你就知道一個勁包包包,你怎麼不問問螃蟹,它願不願意被你包?」江澄子理直氣壯。
宋秉文:「......」
對面的江母實在看不過去了,對江澄子責怪道:「行了,你哪來這麼多歪理,別跟你秉文哥鬧了。」
她對江澄子揮揮手,意思是讓她下桌去,嘴裡還絮叨著:「真是,從小就是這樣,你秉文哥幹個什麼都在旁邊瞎轉悠,東摸西搞的,正事又不干,就喜歡搗亂。」
接著又轉而對宋秉文笑道:「還是你脾氣好,換別人誰能受得了。」
江澄子切了一聲,朝天翻了個白眼,乾脆真的起身走開了。
她才懶得包了。
張姨早已在客廳里備好了果茶,江澄子去沙發上癱著,邊喝邊跟金鶯聊天,詢問她在瑞士的情況。
過了差不多半小時,那邊宋秉文和江母也完工了,江母去廚房指揮廚娘將蟹餃蒸上。
沒一會,宋秉文忽然朝大廳這邊走過來,手上拿著筷子,夾了一隻蟹餃。他來到沙發邊,側身坐在扶手上,彎腰,將餃子餵進了江澄子的嘴裡。
「唔......」江澄子冷不丁被他塞了個餃子,口中一下子滿噹噹的,舌頭卷了幾下才放進去。
「好吃麼?」宋秉文問。
江澄子沒有回答,一口咬破了蟹餃的皮,忽然,齒端好像觸到了什麼,有一絲甜意瀰漫進口腔。她嘗到了一種不同於蟹肉的質感。
她抬頭看向宋秉文,嘴裡說不出話,眼神意在詢問。
宋秉文笑了下:「有一個專門放了一顆紅棗,給你包的。」
江澄子又咀嚼了兩下,稍稍咽下去些,才問:「你為什麼要放紅棗啊?」
宋秉文頓了下,道:「不為什麼。」
其實他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剛才江澄子悶悶不樂地走開後,他看著手上正在捏合的那個蟹餃,突然就想要,給她點兒獨一無二的東西。就連他自己,也是做了之後才反應過來。
江澄子口中繼續嚼著。紅棗的核已經提前被去掉了,只剩下果肉,混合在蟹肉里,淡化了海鮮肉質的腥味,注入了一股清甜的風味。
她沒有說話,但看著他,忽然莫名想到:宋秉文這樣做,是為了來安慰她吧?
因為剛才江母說了她,所以現在他特意來哄她。
以他自己的方式,來說明,他並不討厭她搗亂。無論怎麼樣,他都願意寵著她。
一瞬間,紅棗的味道順著舌根甜到了心裡。
她喜歡這樣,無言、直接、又獨一無二的偏愛。
——
沒一會,張姨將蟹餃和配菜都端上了桌,江母已經在叫他們過去吃晚飯了。
吃完之後,江澄子上樓回了趟臥室。剛才跟金鶯聊天的時候,她讓後面去瑞士的時候幫她帶一件東西,她要回屋裡找找。
隨後,有敲門聲。
她去打開門,是宋秉文。他直接踏了進來。
「你來做什麼,我一會就下去了。」
「想來看看我上次送你的那件根雕作品。」
江澄子有些意外,但想了想,還是領他去櫥窗前。
畢竟,拿人手軟。
那件《孤帆遠影》就放在玻璃裡面。櫥窗從木料到玻璃都是特製的,無論是封閉性,還是抗氧化性,都做得絕佳,裡面的作品狀態保存得很好。而且,硬度和透光度都是按照專業展覽極的標準製作的,站在櫥窗前,能夠清晰地看到作品的紋理細節和材質密度。
江澄子本來想走開,繼續找自己的東西的。但宋秉文拉住她的手腕,扯了過來,將她的肩膀掰過去面向櫥窗,從背後擁住她,就這麼摟著她強行讓她跟他一起觀賞。
他微彎下腰,雙手交叉橫抱在她小腹處,頭枕在她的頸側,說話間氣息吹動她耳後的碎發:「給我講解一下,為什麼這個作品有這麼高的價值?」
「拍賣會的時候主持人介紹你沒聽麼?」江澄子問。
「沒有,光顧著跟你競價去了。」宋秉文倒也坦誠。
「......」
江澄子沒辦法,她平視著那件作品,道:「於青山是雕刻界的鼻祖人物了,比宮老師的出道時間還要早,是極微層雕刻技藝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就像這件作品顯示的一樣,他擅長的領域是自然風景,據說他年輕的時候,能夠刻出比頭髮絲的三分之一還要細的蟋蟀觸角......」
不像小時候對著《核舟記》復刻作品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那樣,現在的江澄子有了自己的興趣和事業,她比以前成熟且優秀了很多。
終於也有某個領域,她比宋秉文懂得多,能夠真正地跟他科普了。
宋秉文安靜地聽著她的講解,沒有說話,只在她停下來之後,稍稍帶著她偏轉了身子,對著旁邊紅絲絨墊子上江澄子自己的作品,又緩聲道:「再給我講解一下這件為什麼有這麼高的價值。」
那件正是江澄子雕刻的兩顆核桃微雕作品,《雨夜》。
江澄子微頓了下,咬了下唇,沒有說話。
「你還沒有告訴我。」宋秉文的嘴唇離她耳垂很近,氣息溫熱,「另一顆上面是不是我?」
江澄子沉默了片刻,才小聲嘟囔道:「你明知故問。」
「我要你自己親口告訴我。」宋秉文語氣沉啞。
江澄子視線在那兩顆核桃其中之一流連了片刻。雕刻完畢後,她在上面上了一層厚厚的油膜,裡面的紋路絲毫未變得模糊,人物的面容清雋,在背後的草木襯托下,身形氣質都屬絕佳。
片刻,江澄子明確地回應了他:「嗯。」
是的,是他,只是他,僅有他。
從小到大,都是他。
宋秉文沒有再說什麼,頭埋在她的頸窩,輕蹭著她肩胛處細嫩的皮膚。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說了句:「我也是。」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漸漸地,宋秉文開始啄吻她的頸側,一開始動作很親,而後逐漸加重。
江澄子輕微地扭動了一下身子,覺得有些癢。
但宋秉文索性讓她轉身面朝他站立,手臂緊了緊,重新將她摟進懷裡。
之前在實驗室他就想這樣做的,一直在克制的情緒,一下子都涌了上來。
屋內很安靜,但氣氛中充滿了熱烈的因子。
一股溫濕酥酥的感覺從脖頸蔓延到江澄子全身,讓她兩腿有些發軟,抑制不住地向後退了兩步。
不知不覺,兩人退至床邊,宋秉文壓著她倒了上去。
宋秉文捏上她的下巴處,稍微用力讓她張嘴,然後吻了上去。深進且糾纏,帶著強硬性的態勢。
床墊凹陷出兩人的身形,隔著衣料的划動讓皮膚溫度開始一點點上升。
江澄子尚保持著一絲理智,她推了推宋秉文的肩膀,頭往旁邊側了一些,齒縫泄出一點聲音:「這是我臥室......」
宋秉文重新扣住她的下巴將她強行扭轉回來:「所以?」
江澄子見他絲毫沒有停下之意,不得不想到一招:「......這裡也有....也有監控。」
誰知,聽了這話,宋秉文喉嚨似乎發出一陣輕笑,依舊含咬著她的唇,問:「怎麼,是沒開美顏覺得拍得不好看?」
江澄子:「......」
她索性費力抬起小腿,踢了他兩腳。
誰知,她動作幅度一大,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似的,宋秉文將她的小腿壓了下去,捏著她肩膀的手上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
一時沒控制好手勁,撕拉一聲,江澄子的衣領被扯破了一個口子。更大片的肌膚赫然露了出來,在房間暖黃調的燈光下,比日光下的玉石純白色顯得更加誘人。
她驚了一下,平躺在床上,就這麼呆望著他。
宋秉文也停頓了一下,撐起身子稍微和她分開了片刻,眸色漸濃,隨即又朝她露出的鎖骨處咬了下去。
江澄子手抓上他的黑髮,忍不住嚶了一聲。
這時,江母的聲音在門外走廊上響起:「澄澄,剛才小鶯打電話,問你找到......」
江澄子一個激靈,猛地連手帶腳地踢開了宋秉文。焦急之下,她的力道一下變得很大,他不設防,竟然真的被她從床上推了下去。
母親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吃驚地看到宋秉文坐在地上,江澄子手捂著肩膀處站在床邊。
「怎麼了?」
「哦,沒事,他想知道我們家地板硬不硬,所以躺上去試試。」江澄子平息著呼吸,鎮定道。
——
晚上,宋秉文回去之後,江澄子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他們又要分開一周了。因為在母親的視野中,臨走時她都沒有跟他好好道個別。
洗完澡之後,她躺在被窩裡給他發信息,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走了之後我媽媽又誇了你好久,說你之前書讀得好,後來公司又管理得好,現在連包餃子都包得好。人又聰明,又能幹,一身的優點。
沒一會,宋秉文回復了:【是麼,可我覺得我只有一個優點。】
江澄子:【什麼?】
宋阿餅:【找的女朋友力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