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件事後,江澄子的腦子短路了一瞬。
一時一動未動,像是有些呆怔,視線游移了兩下,不知在想什麼。
宋秉文頭一直低垂在她的側頰,見她沒什麼反應,又往下低了低。雙臂順勢摟上她的腰,溫熱的呼吸吹拂過她的耳廓,下一秒,直接含咬住她的耳垂。
「要不,我們一塊洗?」宋秉文的聲線很低,有種不易覺察的蠱惑。
「宋阿餅。」江澄子面龐埋在他的鎖骨處,像蚊子似地小聲叫了下。
宋秉文沒有應聲,動作未停,聽到她又說:「我來例假了。」
宋秉文霎時身形一頓,但依舊沒有抬起頭,呼吸反而加重了,滾燙的氣息讓她皮膚燒得有些顫慄。緩了很久後,他重重地在她的肩胛骨上咬了一口,這才放開了她。
「那就早點休息,去洗澡吧。」宋秉文道。
「可是我的行李還沒到......」
宋秉文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房間內的衣櫥,打開櫃門,拿了套衣服出來遞給她:「穿我的睡衣。」
江澄子一看,是他在華大宿舍穿的那套,灰色的,長袖長褲的紐扣式秋季睡衣。
「都夏天了,穿這個好熱啊。」江澄子不願意,抱怨著。
「空調開著,小心著涼肚子疼。」宋秉文堅持。
江澄子沒辦法,只得接了過來,拿著進了浴室。
關上門,沒一會,流水聲便響了起來。
宋秉文扶了扶額,坐在客廳沙發上,將手機解鎖,迅速地在上面敲打著。
他搜索了一下:【女友來月經了怎麼辦?】
下面出現的第一個高贊回答就是:【視如己出。】*
宋秉文:......
他往下滑了滑,第二個答案是:【切記不要做錯事惹到她。】
都是些沒什麼用的屁話。
宋秉文重新將手機鎖屏,扔在茶几上,往後一靠,半倚在沙發軟墊上。他仰望著天花板深呼吸一口氣,有風從窗戶縫隙吹進來,比室內的空調冷風溫度高上數倍,帶來了夏日的燥熱,也加重了他心裡的燥熱。
差不多四十分鐘後,浴室門開了。
一陣白氣從隨著門縫的開啟從裡面飄散了出來,又很快消失在外面的空氣里。
江澄子的身影也在一團白霧氤氳中變得清晰。
她身上只穿了宋秉文的睡衣上裝。
宋秉文本身體型就比她要高大很多,再加上睡衣又是寬鬆的版型,整個籠罩在她身上,肩膀處都耷拉下來了一半,下擺更是直接垂到了膝蓋上方,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套一條睡褲了。
更何況,她剛才試著穿了全身,浴室溫度很高,剛一穿上就重新出了一身汗。她覺得實在是太熱了,索性就脫了放到了一邊。
這樣一來,一條勻停的長腿從睡衣下擺露了出來,漂亮的曲線起伏柔美,膝蓋微微泛著粉色,更襯得其餘肌膚瑩白水潤。與上身的寬大蓬鬆形成了對比,顯得纖細易折,尤其是腳踝處,不盈一握。
宋秉文視線掃過她的全身,盯著她看了兩秒,唇抿得平直,眸底有暗流湧起。
「那,我還睡這裡麼......」江澄子詢問著。
「嗯,跟我一塊睡。」宋秉文神色很自然。
這時,江澄子的手機響了,是前台,說她的行李已經到了。一會給她送上來的時候,需要她確認一下。
「你去睡覺吧,我一會開門幫你確認。」宋秉文主動道。
「哦。」江澄子扯下了頭上包著的毛巾,柔軟的黑髮散落了下來。她抓了兩把,剛才頭髮沒沾水,還是乾的。
宋秉文順手將毛巾接了過來,又催促道:「你今天坐飛機累了,早點休息。」
看到他都這麼坦然,江澄子反而還不好意思矯情地跟他要求單獨另開一間房,乾脆不再說什麼,點點頭,緩緩挪步朝著裡間走去。
進了臥室里,入目即看到一張寬大的床。上面是面料光滑的潔白床單和輕薄透氣的空調蠶絲被,一對鴛鴦刺繡雙人枕放置在床頭。床頭只開了一盞琉璃罩燈,暖黃色的光線經過磨砂玻璃濾過一層,落在在雙人枕上,讓上面的圖案增添了一絲模糊的色調,顯得親密又曖昧。
想到要跟宋秉文睡在這張床上,江澄子有些羞赧,腳步在床邊停滯了下來。指尖觸了觸枕頭,心跳得時漏時快。
終於,她還是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躺下,將被沿往上拉到下巴處。明明空調開得很足,蠶絲被蓋著剛好,但她臉上卻有些發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沒什麼的,他們本來就是情侶,都什麼年代了,他都無所謂,她也無所謂。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外間傳來門鈴聲。宋秉文開了門,像是跟人交談了兩句,又聽到行李箱輪子的輕微滾動聲,他好像把行李箱靠在了牆邊。
然後又是衣櫃開合的聲音,緊接著浴室也傳來了流水聲。
最終,水停了。
沒一會,宋秉文就來到了床邊,跟她不一樣,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動作熟練又順滑,像是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夫老妻。
江澄子沒有回頭,背對著他側躺。感到後背因為被子的開合而吹來一陣風,帶著濕濕潤潤的水汽,裹挾著屬於他的獨特氣息。
她將眼睛閉上了,心跳得厲害。
宋秉文的身體從後面貼過來,寬大的掌心放到了她的小腹上,強硬地將她往後一收,摟進懷裡圈住。
他的身體有些涼,江澄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還沒有睡著?」宋秉文察覺到她的反應,詢問道,唇也順勢貼上了她的耳垂。
江澄子緊閉著眼,沒有回答。
宋秉文並沒有收斂,輕輕啄吻了兩下她的耳垂,又順著耳後游移到後頸。與此同時,手在江澄子睡衣的表面一寸一寸往上游移。
江澄子咬著下唇,緊扣齒關,沒有出聲。
到鎖骨下方時,宋秉文的手指探進了扣子間狹窄的縫隙。像是覺得不夠,直接解開了她前面兩顆扣子,然後......
江澄子沒有阻止他,任由他亂來,只是在察覺到他的氣息已經紊亂得不像話後,提醒了下:「宋秉文,你克制一下...不要......」
她有些擔心,他會無法自控,強硬著來。
但是,她其實也被他撥弄得有些無法自控,連抗拒都少了幾分堅硬,只剩下軟糯得就像撒嬌一樣的氣音。
宋秉文頭埋在後頸,燙熱的呼吸像是在炙烤著她皮膚上的細絨毛。然後,熱度被他逐漸強壓了下去,像是在努力平復。
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將她被推上去的裡衣拉回到原位,然後將手抽了出來,又重新細緻地給她扣上了睡衣的紐扣,整理了一下領口,最後將下擺扯下去蓋住她的大腿。
「放心,我沒這麼禽獸。」他聲音微啞。
這時,宋秉文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震動了。他接了起來,神情一下嚴肅起來,對面似乎在匯報工作,他專注地聽著,時不時嗯一聲。放下電話後,他掀開被子下了床。
江澄子轉頭問:「你要出去麼?」
宋秉文將被子重新給她蓋好,答道:「就在客廳,開個視頻會議。」
「可是都這麼晚了...」
「有點工作上的事,你先睡。」
然後他拿著手機出門,朝客廳走去。
江澄子在床上躺了一會,對著天花板,睜著眼眨了又眨。
好像就這麼一會,她就習慣了他的存在。
現在他不在身邊,她也睡不著了,便乾脆下床也去客廳。
打開門,看到宋秉文坐在餐桌旁,桌上放著電腦,他帶著耳機,像是在布置什麼任務,思路清晰,語速平穩,一副有條不紊的樣子。
江澄子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拿過一個抱枕放在下巴處枕著,就這麼盯著他看。
現在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褪去了剛才在床上那副情意纏身的模樣,膚色恢復了冷白,連唇色都淺淡了,目光沉靜而清亮,即便是在晚上,也是沒有絲毫渾濁的清明感。
江澄子就這麼安靜地凝視著他。
等到宋秉文將工作忙完,摘下耳機,關機。
江澄子這才開口,幽幽道:「你還挺適合當老闆的,你怎麼能把狀態轉變得這麼快啊?」
「女朋友不讓碰,只能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了。」宋秉文說得理所當然。
江澄子瞪了他一眼。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你怎麼從學術到商界身份切換得這麼無痕?
他怎麼幹什麼都能幹得這麼好啊。她其實真的還挺嫉妒的,換做是她的話,不感興趣的事,她絕對一團糟。
宋阿餅確實比她厲害呀。
這時,宋秉文已經起身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手在她鼻子上輕刮一下,笑道:「我不坐穩這個位子,怎麼配得上你現在的身份?」
「你還會覺得配不上我?」
「對,我現在不是高攀你?」
江澄子聽後,表面上表情依舊繃著,但還是忍不住嘴咧了咧。
這是很出乎意料的想法,但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後宋秉文拉她的手往裡走去:「走,去睡覺了。」
兩人一塊進屋躺下,這次江澄子已經很適應了,她直接面朝他,手臂鬆鬆地抱著他的腰,頭靠在他懷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是之前在他宿舍住時,他的枕頭,他的床單,他的被罩上那股洗衣液的清香,現在全部包裹著他,連帶著他的氣息一起。
一時記憶瞬間回溯,好久沒有這麼踏實又舒心的感覺了。
就這樣閉著眼睛靜躺了一會兒,江澄子忽然問了句:「如果...我今天沒有來例假的話......」
「嗯,現在已經是事後了。」宋秉文語氣淡淡又極為肯定地接了過去,像是在說再自然不過的事。
「......」
江澄子對他的坦誠有些無言。
明明電視劇里不是這樣的啊,男主都應該疼惜一下女主,即使獨處一室也不會要求這種事,要兩番推拉,三番拒絕,最後才會生命大和諧。
為什麼到了她這裡,她男朋友從小就跟她作對,還沒確定關係就吻了她,剛確定關係就要跟她上床,上不了床也要在她身上動手動腳。
說好的禁慾自律清冷寡淡呢?
她覺得,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沒有很看重他,將她當成了自己釋放慾念的工具人。
「你一點都不疼我。」這樣想著,江澄子悶悶道。
「我還不疼你?」宋秉文手臂收緊,將她按進懷裡,「你摸著你的良心說,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不順著你。」
「那你還總是教訓我呢。」
「教訓完之後呢?我不還是順著你。」
江澄子沒話說,心裡還是不平,乾脆使壞,用腿蹭了蹭他。
反正他今晚也不可能碰她。
「我告訴你,我想收拾你,有的是辦法。」宋秉文也沒阻止她,只是沉聲說了一句。
江澄子一愣,仰頭盯著他,脫口而出:「誰教你的,葫蘆娃還是奧特曼?」
「......」
宋秉文沒有答話,只是在她後背輕拍了一下。
江澄子倒是也不再繼續動了,她不知道這人腦子裡有多少不可描述的東西。求生欲告訴她,還是不要輕易挑釁的好。
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她的思緒又忍不住游移。她一直以為,像他這種過了這麼多年和尚生涯的人,自制力一定極強,即使有七情六慾也不會太放任自己。
但是沒想到,他的生理反應會這麼不克制。她能明顯感覺到,當他緊摟著她時。
其實,就這件事來說,宋秉文自己也不清楚。
以前沒少有過各種女生找藉口平地摔往他身上撞,不乏衣著暴露者。但他只覺得嫌惡,其餘毫無波動。
但江澄子不一樣,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之後,哪怕只是抱抱她,都會讓他心潮澎湃,忍不住有反應,更遑論親吻她了。
但即便是這樣,不應該碰她的時候,他依然會停止。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自制力強,還是自制力弱。
——
一宿安穩無夢,晚上兩人都睡得很踏實。
但溫順得像一隻小貓一樣的江澄子只持續了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起來,像是長途飛程後的疲憊全數消散,精力重新恢復後,江澄子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她。
早上起來之後,她就一頭亂髮地坐在床上,裹著被子,一動不動。
宋秉文過去,想掀開她的被子讓她下來吃早飯,被她拳打腳踢地趕走了。
「對了,你昨晚跟人介紹我是雕刻師。不是的,我是青年雕刻藝術家。」江澄子在床上正襟危坐表示不滿,「記住了?我是藝術家。」
宋秉文站在床邊,有些迷惑地看著她大早上就在強調這個。
但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還有就是,你昨晚抱我親我的時候一股酒味,熏死我了。」江澄子立即又找了另一個由頭,「我都沒說你,你個醉鬼,我一不在就跑去跟人喝酒。」
「我是在公務應酬怎麼能不喝酒......」宋秉文剛開口想解釋,就被她打斷了。
「你知不知道喝酒喝多了容易出事啊,萬一別人給你塞了個別的女人而我又沒及時趕到怎麼辦?」
見她越說越離譜,宋秉文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
誰知,這下江澄子反應更大了,雙腳在床上蹬了兩下:「你凶我!」
「不是,我是在跟你解釋。」
「你竟然凶我?!」
「我......」
「現在不是你這件事正不正確,而是態度問題......」
宋秉文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乾脆閉了嘴,在旁邊安靜地站著聽她說這個態度問題有多嚴重。
忽然,他想到昨晚搜索的那個問題的第二個答案:【切記不要做錯事惹到她。】
看來並不是一句空話。
但是,他自認為並沒有做錯什麼?
思考了良久,他腦子裡的問號得到了解答。
他終於明白,他哪裡做錯了——
他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