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陳師爺一言未發,反倒是這師爺的親戚,阿海的娘開始大聲叫嚷起來。
不知情的人恐怕會誤以為,這衙門是由阿海他娘掌管的,而其他人都得聽從她的命令,任由她差遣。
唐秋並未開口,只是默默地觀察著衙門裡的人,想看看他們是否會聽從一個外人在此處呼風喚雨般地使喚。
「你們都是木頭人嗎?」
「沒看到她正在大鬧衙門,你們竟然毫無反應,難道你們領著官家的俸祿,卻不干實事,簡直就是一群酒囊飯袋!」阿海娘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則對著這些衙門的人指指點點。
她這般氣勢洶洶的模樣,就算是衙門老爺在場,恐怕也比不上她的威風。陳師爺咳嗽了兩聲,試圖暗示阿海娘,但後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色。
無奈之下,陳師爺只好用力一拍桌案。砰!隨著這聲巨響,只見阿海爹娘兩人都驚得呆立當場。
阿海娘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只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怎麼就不愛聽了呢?」
阿海爹畢竟是陳師爺的親大哥,就算其他人不了解陳師爺的脾氣,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只見他一把抓住了阿海娘的手腕,輕聲給她提了個醒:「雖然我弟弟是衙門裡的師爺,但衙門裡可不止有他一個人啊,還有衙門老爺在呢,他肯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不對!一家人不幫一家人,難道你還指望別人會幫助我們嗎?難道當個師爺就了不起了嗎?」阿海娘完全不顧及陳師爺的面子,說話也越來越難聽,最後甚至還指著唐秋,準備又是一頓斥責。
「你可別覺得自己會打鐵就有多了不起了,在我眼裡你根本啥也不是!」
「而且明明就是你想要訛詐人家的錢財,還不允許我們把真相說出來,像你這樣唯利是圖的商人,能是什麼好東西!我家阿海倘若真的看上了你這種女人,那日後的生活簡直苦不堪言!」
陳師爺原本就擔憂他那位長兄的家人們會肆無忌憚地亂說話,如今看來與他所預想的情況相差無幾,幾乎沒有什麼話是他們不敢說出口的。他這下徹底著急了,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毫不客氣地警告了他們幾句。
「你們到這裡來是為了報案,而並非前來掌管整個衙門,你們如此囂張跋扈的態度,難道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嗎?」
「況且衙門尚未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們便這般斬釘截鐵地咬定事實,不知情的人恐怕還真會誤以為你們所言非虛呢!」
「我要是你們,就老老實實待在這,等到衙門老爺來了,你們再將想要說出口的話,當面跟衙門老爺說清楚了!」阿海爹是徹底明白了,但阿海娘還在氣頭上呢,她張了張嘴,還想說話,卻被阿海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她又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陳師爺見阿海爹娘這會兒終於安靜下來,也算是老實一些了,他這才跟唐秋提起了這家中賣東西的事情:「唐秋啊,關於你的情況呢,這陳家夫婦已經都道清楚了,現在咱們只需要耐心等待衙門老爺過來,讓他來主持公道、判斷是非就好啦!」
「還斷案?我這是有什麼人命案嗎?還是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師爺你可不能信口胡謅、口無遮攔的亂說啊,這可是會損害我的名譽的!」唐秋一臉無辜地看著陳師爺,義正言辭地說道。
唐秋這一番話,說得陳師爺啞口無言,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如鯁在喉,心裡別提有多憋屈了。
而後她看了眼一起跟來的戚長宴,像是跟他閒聊一樣的提起。
「你看到沒有,這鎮上的衙門就像是菜市場一樣,這還能討價還價的,還有虛報價格的,這都有人買?當真是有錢,還是被豬油蒙了心,什麼都信!」
戚長宴無奈嘆口氣,「這都說山高皇帝遠,如今我見了,還真是這種歪理!不過就是鎮上的一個衙門,不但那些衙役們作威作福,這協助衙門老爺的師爺一樣顛倒黑白,當真是公理何在?」
阿海爹娘聽到這話真的是忍不住了,兩個人紛紛指著唐秋和戚長宴兩個人,一頓咒罵。
「你們說的這都是什麼話?你們這可是誣陷朝廷命官,這要是在京城,怕是要死罪,斬頭的!」
「一個個的口無遮攔,早晚都會被朝廷的人抓走,讓你們牢底坐穿!不對!像你們這種刁民,就該斬首示眾,不然這全天下的百姓都像是你這種口無遮攔的刁民,這國還怎麼治了?」
唐秋沒想到,這阿海爹娘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歪理邪說,還說的挺像那麼一回事。
她沒忍住笑出聲來,「哎呦!你們意思我們在這裡無理取鬧?還是造次了?難不成我們被污衊了,還要笑著朝你們鞠躬,感謝你們陷害之恩了?」
戚長宴也在一邊附和一句,「還真是一個個的,滿嘴的歪理邪說,這是得到了師爺的指點,還是自己想出來說出來的?」
陳師爺可不傻,一聽到有人這樣說了,他當即就跟阿海爹娘撇清關係了。
「這位公子,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從未授意過他們這種事,更別說要他們怎麼說!」
「看來還是有聰明人,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該做!不過我們這都來了大半天了,怎麼還不見衙門老爺來呢?」
戚長宴再一次質問,還真是讓陳師爺額頭都要出冷汗了,本來這件事他想著,一個人能搞定,就以衙門老爺授意的藉口,好好罰一下唐秋及家人。
只是他都沒想到,這唐秋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兒,更別說她身邊的這位公子,即便穿的一般,但那一張嘴可是說出來的話如同吃進去的肉,讓人別想再吐出來。
當真是不好惹!
「衙門老爺今天不在,我也是後來想起來的,要不這件事改天再來找老爺親判?」
陳師爺本來想找個藉口,想要把這件事甩鍋給了衙門老爺,這樣就算日後發生了什麼事,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你們把我們抓來的,這會兒又讓我們空跑一趟,你們覺得這樣對嗎?還是說,你們覺得我們這些老百姓們,都可以被你們這樣隨意戲耍的?」
「我今天來的時候,家裡的鄰居,還有別的村的,鎮上的人可都看見了!」
「要是我回去了,他們還在等著我,我要是不能還給自己一個清白,那來這趟衙門,只怕被這些人誤以為,我們唐家真的像是有人說的那種欺詐他人?」
「敢問,以後我們唐家可怎麼繼續做點小買賣,給人打鐵?」
陳師爺眯起眼看她,一種威脅盡在眼底……
唐秋如此說法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自證清白罷了。要知道她們唐家世代都是以打鐵維生,如果自家聲譽受損,那日後恐怕真的難以再繼續做買賣營生了。
然而,唐秋並沒有因陳師爺的威脅而退縮,反而說得愈發堅定且決絕。
只見她直視著陳師爺,朗聲道:「陳師爺,您無需那般看著我,您在衙門任職領著朝廷俸祿,自然可保衣食無憂!」
「可我與您不同,我全仰仗著做點小生意以及賣苦力才能勉強維持生計,倘若聲譽有損,無異於是斷了我的生路,往後的日子根本沒法兒過!」「但若我的生活舉步維艱,您覺得我還會繼續忍氣吞聲嗎?」
「哪怕是師爺,我也定會為自己討回公道,同樣的這要是影響你的名譽,你還能在衙門繼續當差嗎?怕是那個時候你一樣和我沒了財路?你們一家老小怎麼過日子?」
唐秋的話,看似委婉,實則綿里藏針,每一句都在警告陳師爺,都這個時候了,千萬不要以為將他們抓了和懲治了,冤枉了別人,自己就能脫了關係。陳師爺是個聰明人,若是這個時候都沒聽懂她說的話,那麼他知道那只能像是踩釘子一樣,到最後一定是他倒霉了。
「看來啊,這一切都是個誤會!要我說,你們大家道個歉,這個事情不就解決了!」陳師爺這個時候還想要保全他們陳家的親人,唐秋可不覺得這件事好糊弄過去。
她心想:「哼,想得美!你們陳家仗著有權有勢,平日裡橫行霸道,魚肉鄉里,現在出了事就想輕飄飄地用一句『誤會』來打發我?門兒都沒有!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知道,我唐秋可不是好欺負的!」想到這裡,唐秋的眼神變得越發堅定,她決定要與陳家斗到底,絕不妥協。
她直截了當地質問:「你說的誤會究竟是什麼地方產生的誤會?這件事情,我要求他們必須當著我的面給我賠禮道歉,並且要到我家裡去道歉才行!」
「如果陳師爺認為沒必要道歉,那我只能等衙門老爺回來之後,向官府報案說有人污衊我,甚至企圖讓我遭受牢獄之災!」
「你這個人......可真是能言善辯啊!簡直就是巧舌如簧,我實在是說不過你!不過陳家夫婦,她說得也並無道理啊!」阿海的爹娘聽完後,這下可著急了,特別是阿海的娘,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輕易妥協呢?她竟然連陳師爺都指責起來了,完全不顧及親情。「姓陳的,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連自家人都不維護,現在居然還想偏袒一個外人?真不知道你腦子裡是不是進了水!」
「老二啊!你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居然還想著去幫唐秋說話!難不成你想讓咱們一家人都跟著你丟盡臉面嗎?那咱們日後在村子裡還有何顏面立足呢?」
阿海爹滿心怨氣地嘟囔道。本來嘛,衙門的陳師爺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給了他們一個下台階的機會,只要他們肯低頭認錯,哪怕當時一口咬定是場誤會,單憑他們那張嘴,說幾句好話服個軟,又能吃多大虧呢?
可誰承想,他們倆今兒個偏偏較上勁了,事到如今仍分不清輕重緩急,甚至還在這兒對陳師爺破口大罵起來!他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衙門老爺身邊的師爺,那可是替官府辦事的人吶!他們這般無休止地謾罵下去,遲早會惹禍上身,搞不好還得被關進大牢里受苦受難呢!
「行了!你們倆要是心裡頭有氣,那就等衙門老爺回來再說吧!到時候,如果你們還是死鴨子嘴硬,不肯講真話,一旦真相大白,被官府查個水落石出,你們肯定會被抓走蹲大獄的!那時候,你們難道就不害怕了嗎?」
「什麼?還有這樣的情況?真的是嚇唬誰呢?」
「誰說不是!不過他說這個幹什麼,這是不想讓我們找唐家丫頭算帳了,這是什麼事啊!」
陳師爺的話,倒是讓阿海爹娘兩個人有了些忌憚之心。
要知道,真的等到衙門老爺回來的話,他們就可不僅僅是現在這樣,想要污衊誰,想要給誰身上潑髒水,都能夠這樣輕而易舉,還有人幫他們兜著了。
阿海爹娘也知道,若是真的將人給惹急了,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就只好在衙門裡,假裝是同意了,跟唐秋回家,到時候當著大家的面道歉。
「等下!你光是憑一張嘴這樣說,我就是不太放心!我覺得還是你有問題,知道嗎?」
唐秋的話,倒是將阿海爹娘給激怒了。
「死丫頭,我們沒找你算帳,你倒是在這裡說的夠囂張的!」
「就是!我們哪裡又錯了,是你的問題,你在這裡逼著我們要跟你道歉,你現在還在這裡懷疑我們了?你憑什麼這樣說?」
唐秋懶得跟他們這些蠻不講理的人廢話,直接看向了衙門陳師爺。
「我來之前,也都想好了,所以我是有準備來的!陳師爺……看來需要你幫點忙!我要他們付出點誠意!」
「不然我只能用後招了,那個時候,你們陳家都要遭殃了,不信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