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交卷

2024-08-23 08:02:11 作者: 顏涼雨
  新詞是「心如死灰」。【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簡直就是徐望此刻的內心寫照。

  頻繁受挫帶來的疲憊和無力感,讓徐望已經沒辦法集中精力比劃或者解釋,他第一個想法是直接說出詞面來打斷,換新詞,可一想自己的狀態,又改了主意。

  深吸口氣,徐望於靜靜流逝的秒數里一點點穩定心神,期盼當下個詞出現時,能尋見些許嶄新的希望。

  猜詞的隊友們不明所以,吳笙疑惑看他,況金鑫直接問「哥,怎麼不說話了」,孫江則早已不抱希望,破罐破摔地說風涼話「要我說一開始就不應該猜,這他媽就是坑人的,誰認真誰傻逼」。

  十秒結束,「心如死灰」消失,換上「五雷轟頂」。

  徐望觸底反彈,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張揚舞爪作驚雷狀,語速快如閃電:「咔嚓——咔嚓——空——」最後一聲他用力拍上自己腦門!

  吳笙豁然開朗:「天打雷劈!」

  況金鑫心領神會:「晴天霹靂!」

  「是霹靂這個東西但是沒有霹靂這倆字!」徐望快急死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距離答案如此之近,但越近,越讓人焦灼。

  孫江:「好像動了!」

  徐望很開心孫江也投入猜詞了,但:「大哥,就算再不貼邊你也好歹說個成語吧!」

  「我是說熊!」孫江眼裡的驚恐越來越濃,「熊好像動了!」

  徐望渾身一寒,目光立刻從冰瀑挪回眼前,挪到三人腳底下的那團黑影身上……孫江是騙子。什麼熊好像動了,這他媽已經爬起來了好嗎!!!

  仿佛感受到了「火熱視線」,搖搖晃晃終於站穩的黑熊抬起那對小眼睛,緊緊鎖定了徐望。

  一人,一熊,相距不超過兩米。

  徐望踩著滑輪鞋微微往後蹭,喉嚨發乾,手心冒汗。

  黑熊試探性地往前邁一步,發現沒碰見先前撞得它生疼的神秘阻礙物,於是又邁了第二步。

  徐望心裡的弦繃到極限,一腳蹬起輪滑鞋,風馳電掣就到了七八米外的樹下,扶住樹幹,一眼不敢眨地緊盯黑熊。

  黑熊沒邁第二步,而是抬起一爪輕輕刨地,一下,兩下,仿佛賽車手飆車前的油門轟鳴。

  「嗷吼——」

  怒吼聲震天,黑熊如一枚巨大炮彈,朝著徐望直衝而來!

  徐望心裡的弦徹底繃斷,腳底起風,奪命狂逃!

  偌大的山林,卻只有這一畝三分地是硬雪,踩著輪滑鞋到別處根本是舉步維艱,徐望只能繞著仨隊友和黑熊轉圈圈!

  無形屏障內的隊友干著急卻幫不上忙,況金鑫火急火燎地大聲支招:「徐哥,要不你就直接讓它撲死吧,撲完就能像昨天那樣直接被彈回現實!」

  徐望險險躲過黑熊一爪,重新拉開一段距離,欲哭無淚:「我的弟弟,這事兒不能拿命賭啊。萬一昨天只是碰巧呢,我這一自殺,等於直接就把小命交代在這鬼地方了!

  「那你就往別地方跑甩掉它啊,在這裡繞哪門子圈兒!」別看剛才說風涼話,現下遇見危險了,孫江也是真心替徐望捏把汗。

  「別地方雪太厚太軟沒辦法滑!」徐望越解釋越心酸。剛才猜詞的時候他還在想,這滑板鞋好像沒什麼大用嘛,現在知道錯了,知道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就像魚捲風引開熊、雪橇飛馳向坐標點一樣,給你滑板鞋,那必然就是讓你摩擦摩擦,走起魔鬼的步伐啊!


  「繼續。」吳笙忽然道。

  已滑過去的徐望回頭看他的臉,沉穩,堅定。

  「不是沒別的辦法了嗎,」吳笙挑眉,「那就繼續,猜對詞應該就可以脫困了。」

  徐望想說「你說得輕巧,敢情被熊追的不是你!」,可看著對方臉上熟悉的堅定,那話又咽回去了。

  這就是吳笙,當他真正想要解決一道題的時候,會摒棄一切雜念,去掉他認為多餘的所有細枝末節,只抓重點,只看主線,直奔核心,專注而高效。

  在徐望心裡,這就是吳笙最帥的時刻,無論多年前的高中,還是多年後的現在。

  「徐哥——」況金鑫一嗓子直接喊劈了。

  徐望頭皮一緊,條件反射地往前一滑,熊爪劃破了羽絨服,飛出幾朵白鴨絨。

  眼見徐望生死一瞬,吳笙被嚇得幾乎呼吸驟停,哪還有半點沉穩,直接發飆:「看我幹什麼,看詞看熊!」

  其實不用他提醒,徐望也再不敢走神了。

  魔鬼步伐摩擦起來,徐望幾個加速重新拉開距離,而後抬頭飛快看一眼冰瀑。

  不知已經換了幾個詞的冰瀑上,此刻給出的是「怒目圓睜」,倒計時還有七秒。

  從開始到現在,冰瀑上已經不知換過多少個詞,徐望忽然意識到,這「詞庫」未必就是無窮的,或許已經見底,或許接下來的每一個詞都有可能是最後一個,而只要再答錯,滿盤皆輸。

  突如其來的壓力讓徐望心慌,卻也讓他有了背水一戰的覺悟。

  輕輕深呼吸,徐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慢慢將身體和意識分開,身體交給肌肉記憶,維持輪滑繞圈,意識全部集中在詞上。

  這是吳笙當年教給他的考試秘訣,尤其解題思路卡住的時候,有奇效。

  徐望:「咱們高中教導主任天天什麼樣?」

  吳笙愣了半秒,只半秒,而後鏗鏘出聲:「凶神惡煞,橫眉立目,怒目圓睜!」

  「叮——」

  久違的清脆。

  「對了?答對了是不是!」況金鑫第一個喊起來,比徐望還要興奮。

  徐望沒時間給他回應,但揚起的嘴角已是答案。

  讀秒尚未結束,冰瀑已經換詞,這是第一次。

  徐望看著新詞,一鼓作氣:「佘海洋唱歌!」

  吳笙:「鬼哭狼嚎!令人髮指,人神共憤!」

  「叮——」

  徐望:「張雷要追鄒璐璐!」

  吳笙:「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叮——」

  「錢艾吃東西!」

  「風捲殘雲!」

  「叮鈴鈴——」

  【^:恭喜過關,1/23順利交卷!親,明天見喲~~】

  熟悉的聲音在耳中響起,只是內容從昨天的「提前放假,送你回家」變成了今日的「恭喜」,語氣則是不變的欠扁風。

  徐望眼前一黑,只覺得那失重感又來了,他想喊其他人,喊不出聲,想抓住些什麼,但只有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很漫長,又像是只有白駒過隙的一瞬,雙腳終於重新踩上地面。

  清風吹過臉頰。

  徐望四下環顧,一片黑暗裡什麼都看不見,有點慌,下意識出聲:「吳笙?」

  「在。」回答響起,很近。

  「徐哥,我也在!」不用人點名直接報導的必然是況金鑫。

  「這他媽又是什麼鬼地方!」永遠處於暴躁邊緣的孫江。

  隊友都在,讓徐望稍稍安心。

  從明亮雪原回來的雙眼終於慢慢適應黑暗,徐望抬頭,看見了月亮在烏雲背後映出的皎潔光邊。

  又是一陣清風過。

  明明該是微涼的深秋夜風,吹在凍得通紅的臉上,竟是暖暖痒痒的。

  是夜,北京的夜。

  他們回來了。

  徐望終於安心下來,收回目光,四下環顧,想當然認為自己還和昨天一樣站在十字路口,可這一看,就愣住了。哪裡有什麼馬路,他們四人正站在一座湖面的橋上,湖不算太寬,看起來像是公園的人工湖,橋欄杆是鐵藝的,精緻中透著古樸,橋對岸似有綠樹成蔭,草木繁茂,樹枝在月色下隨風輕擺,影影綽綽……

  慢著。

  徐望眯起眼,仔細打量,越看越覺得這景色十分眼熟:「這不是青年湖公園嗎!」

  經他一提醒,同樣住在附近、時不時過來呼吸新鮮空氣的況金鑫和孫江恍然大悟:「可不是!」

  徐望一肚子疑問,正要繼續和隊友交流,忽聽吳笙念出一串數字:「4085,9616。」

  循聲而望,只見吳笙低頭盯著手機,屏幕反射的冷光映亮他緊鎖的眉頭。

  「你……哪來的手機?」

  「今晚被吸進去之前特意放口袋裡的,不過沒用,在裡面根本沒信……」話沒說完,吳笙忽然反應過來,「手機不是重點!」

  「okok,」徐望趕忙安撫,回歸正題,「你剛才念什麼呢?」

  「坐標,」吳笙把手機拿起來亮給徐望看,那上面是帶有坐標抓取的衛星地圖,「我們現在的位置和小抄紙里的坐標完全一致。」

  在旁邊聽著的況金鑫第一反應就是看自己胳膊,想重新回顧一下坐標,結果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手臂上的詭異圖案已經隨著他們回到現實而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那裡和現實在地理位置上共用一套經緯度?」徐望沒費力氣求證,吳笙的腦袋堪比計算器,他說坐標一致,那就是一致,但這事兒沒道理啊,「那裡是白天,這裡是晚上,那裡是雪原,這裡是公園,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用同樣的坐標體系有什麼意義?」

  「誰在那裡——」

  橋頭忽然傳來巡園保安一聲大喝,打斷了四人的「鑽研」,隨後一道手電筒光直射而來,照亮了夜色下四個「可疑分子」的身影。

  徐望向來遵紀守法,吳笙腦子還在坐標上,況金鑫就沒在十二點以後出門過,故而手電筒下,三臉呆愣。

  這時候就顯出孫江社會閱歷來了,立刻熱絡回應:「哥們兒,我們鍛鍊身體呢,夜跑!」

  保安警惕皺眉,將信將疑。


  孫江立刻振臂一呼,小碎步顛起來:「哥兒幾個,歇差不多了吧,繼續,一二一,一二一!」

  徐望、吳笙、況金鑫連忙跟上,呈一豎排,跑得還有模有樣。

  凌晨三點的青年湖公園上空,響徹他們的嘹亮口號——

  「一二一!一二一!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

  若仔細聽,還有些許閒話混雜其中——

  況金鑫:「徐哥,後來猜詞你說的那些人都是誰啊?」

  徐望:「高中同學。」

  況金鑫:「……」

  孫江:「嘖,你倆念書的時候是不是光在背後編排同學了。」

  徐望:「他們也沒閒著啊,說他裝逼。」

  吳笙:「說他話癆。」

  徐望:「說他總拍老師馬屁。」

  吳笙:「說他和誰都是閨蜜。」

  徐望:「操,最後這句誰說的?!」

  吳笙:「……」

  青春已逝不可留,何必還要猛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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