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暫別

  深夜，降臨城北部，絕境峰。

  一個行動遲緩老人背著簡易包裹手持拐杖朝著山上而去，他的背上，忽然一隻碩大的烏龜探出腦袋，柔和的月光照在一人一獸身上，天地一片雪色。

  「上一次爬這座山還是三十年前，沒想到現在一把老骨頭了，還能機會再爬上來。」，帕迪學士氣喘吁吁，對著夜色自言自語。

  「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貝爾斯家族這麼快就等到了命定的災禍，天意不可違。」，背上的鱷龜用蒼老的聲音回應帕迪，大言不慚道，「小帕，你怎麼走這麼慢，我年輕那會兒爬也爬的比你快！」

  「確實，老了不中用了，但是如果把你放下來我坐在你堅硬的龜殼上的話，或許我們的速度就能有肉眼可見的提高，您說呢？」，帕迪學士沒好氣地說道。

  「咳咳，咳，那個小帕，您看今晚的月色真不錯！」，名為夜色的鱷龜轉移話題。

  「你知道就好，依我所見，現在您老人家要做的不是欣賞皎潔的月光，而是在心中向眾神祈禱，祈禱背著您的這個可憐的老傢伙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千萬不要倒地不起，暴屍荒野！」，帕迪學士瓮聲瓮氣，語氣透露著明顯不滿。

  「不會的，不會的，小帕！」，夜色顯得胸有成竹，故弄玄虛道，「我早已用自己的龜甲占卜你我命數，從其中繁瑣詭秘的紋路中可以預見，我們的命數不會在此地停歇，前路漫漫呀，老夥計！」

  「是的，親愛的夜色大人！就算我的屍骨經過歲月的變遷化為齏粉，您老人家還能繼續和後來人插科打諢，偶爾想起現在我這個委命人後，或許還會調侃幾句，將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出醜事當做談資，惹得一堂大笑。」

  夜色不再說話，他皺紋縱橫的臉上不會出現羞愧的紅暈，但不代表他那不死的靈魂不會。

  帕迪學士和夜色的『出逃』是有預謀的，當『裁定』檢測出乾一身上的玄素氣息之時，這計劃便已醞釀。玄素雙行誕生之日，別爾斯家族的悲慘命運已經註定，時間只是煮青蛙的溫水。

  行至路平開闊之地，帕迪坐在石頭上，聊作歇息。夜色也從帕迪背上的包裹中爬了出來，熟練地從帕迪隨行的乾糧袋中掏出牛肉乾，慢條斯理啃食起來。

  忽然，周圍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異常波動的精神之力席捲整片區域，夜色打起精神，嚴陣以待。

  他能感受到這是一個自己暫時難以輕鬆應對的傢伙，非必要和這傢伙過多糾纏，只會兩敗俱傷。

  捲起的沙塵迷了帕迪的眼睛，他用手揉眼，恢復視覺之後，面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

  只見道路中央，一條網紋大花蟒橫亘，盤曲身子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帕迪和夜色，露出不善的眼色。

  「這，這這這……」，帕迪嚇得魂不守舍，慌裡慌張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筆直光滑木棍，對著大花蟒，嚴陣以待。

  「不用擔心，小帕，敵我實力差距不大，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與劣徒經逢此地，不知犯了什麼忌諱，還請道友大人有大量，放我等離去！」，夜色上前一步，丟掉嘴裡牛肉乾，一條前腿撐地一條舉天，另外兩條後腿半蹲，怪模怪樣。

  「我能感受到你磅礴的生命力，你的靈魂，很堅韌！」，大蟒頓時口吐人言，嘴裡吐著信子，「我大限將至，在此尋求過路人的造化，近來雖然尋得幾個，可惜都是凡夫俗子，難當委身軀殼！」

  原來這大花蟒是想奪舍我！

  夜色聽出了這傢伙的話外之音，心中冷笑：小小大蟲也敢自不量力！看來今天這架是免不了了！

  大花蟒修煉數載靈智超凡，頓時感受到面前這小個子烏龜身上釋放出來的威壓。自己本就是這片高山區域的絕對王者，今日哪兒能讓這異鄉人逞威風？

  大黃蟒如彈簧一般整個飛起身子，張開血盆大口，猙獰可恐的尖牙向著夜色咬去。

  夜色趁著大花蟒飛身而來的空擋，竟然以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姿勢站了起來，不辨五形的爪子攥起拳頭，沖向大花蟒的尖牙。

  夜色的身體在烏龜中不算小，但是和面前這能輕易吞下一個大活人的大黃蟒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毫無懸念的，大花蟒直接將夜色整個吞下，脖頸處的肌肉抽搐扭動，很快夜色就入了大花蟒的肚子。

  原本纖細的肚子驟然間被撐起一個大大的龜殼形狀，顯得極不協調。

  「哼，王八念經，囉里囉嗦的！」

  大黃蟒解決了夜色，轉頭扭動身子看向帕迪。可帕迪的反應又讓這大黃蟒大吃一驚，它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盯著帕迪。

  帕迪此時手持已經催動起來燃燒著不滅火焰的魔法棒，不住地大笑，笑的前仰後仰，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沒頭沒腦的傢伙，竟然把他吞了！哈哈哈哈哈哈！」

  帕迪的笑聲既讓大花蟒摸不著頭腦，又讓大花蟒怒火中燒。

  他張開大口準備咬向帕迪，可剛要起身之際，頓時自己碩大蛇身像灌了鉛似得難以動彈。

  從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陣痛感，同時那龜甲像鉚釘似得死死將大花蟒釘在地上。

  「怎麼會？明明你一個小小的人類都能背得動他！」

  「別掙扎了，接下來，還有更狠的在後面呢？你是不是已經開始感覺腹部灼熱難耐？」，帕迪學士看著大花蟒，抱肘低笑。

  果不其然，大花蟒感受到來自腹部劇烈的燃燒，如同吞食一個染紅的秤砣，又重又燙。

  「可惡呀，你這傢伙，竟然敢耍我！」

  大蛇張開大口，發功用力，試圖將夜色從肚子裡吐出來，奈何幾番嘗試，效果甚微。

  劇烈的疼痛讓它難以忍受，來自腹部翻江倒海的滋味像一柄利刃無時無刻不在細細煎熬著他的意志，終於，和夜色糾纏了近乎半個時辰，大花蟒對著天空發出一聲無助的吼叫，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好了，差不多了吧！出來吧！待在裡面估計挺難受的！」，帕迪學士走上前，彎腰對著腹部藏著夜色的位置說道。

  「臭小子，你以為我不想嗎？速速拿刀救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