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中人流不少,宋暮輕車熟路來到熟悉的店鋪中,就像以往那般選好了商品。
「嗯,對上了,回頭送到這裡就行。」
確定了店鋪老闆遞來的訂貨單,他留下書店的地址,經歷過多次購置,與這間店鋪老闆早已熟識,回頭會有人將東西送到。
食物的購置完成,豆漿的貓砂卻需要費些功夫,宋暮索性四處逛逛,心中也在思考著求職簡歷的內容。
實驗體的身份當然是能隱瞞最好。
其次是榮譽,想來伊甸園的那些獎狀都做不得數。
恆動天穹社會教育的畢業證?會有人認這個嗎?
新年氣氛濃厚,各種歡樂的樂曲從街邊商鋪中傳出。
即便宋暮是第一次親身經歷現界的新年,也不妨礙他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
「十三,該到還債的時候了。」
突兀地,一隻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陰冷沙啞的語調在耳邊吹過,猶如吹拂骨髓的寒風。
相較於驚愕與恐懼,宋暮的應對要比情緒更先出現。
轉身,虛握,就像是握刀,身體機能的運轉與意識達成完美的平衡,無形之劍勾勒出輪廓。
空氣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
心劍·圓。
「呼!」
風聲呼嘯,背後空無一物。
「嘖。」
口中輕嘖一聲,宋暮回頭,一個年齡與他相仿的青年站在街道中央。
周圍環境依舊,只是原本人流嘈雜的街道忽然空無一人,從喧譁到寂靜,強烈的反差令人窒息。
「異能?」
恆動天穹記錄他沒有異能,可並不代表他缺乏異能相關的知識。
「空間轉移?不,更像是進入了一個與現世相同的另一世界。」
宋暮環視周圍,世界失去了色彩,像是老式黑白電視中的畫面。
一個名詞出現在他的心中。
【黑獄】
異能學說中認為這是現實世界的另一面,具有【黑獄】權柄的異能者才能進入的異空間,因此,【黑獄】也是空間權柄的代名詞。
「十分敏銳的觀察力,看來安逸的生活還沒有完全腐蝕掉你。」
青年漫不經心整理著衣裳的袖口,好整以暇。
對方的誇讚沒有讓宋暮生出絲毫的情緒,他眯眼注視著青年:「【黑獄】異能,能力是將他人強行拉進黑獄中?巡狩所應該會發現我的消失才對。」
「至少短時間內他們還打擾不到我們。」
青年顯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要從恆動天穹的檔案中找到你可花了我們不少功夫,省去客套,直入主題吧。」
「我是來向你發出邀請的,伊甸園的重建需要人手,我們需要你的加入。」
高昂的男聲在灰白的街道中迴蕩,青年目光平穩,等待對方的回答。
【黑獄】沒有生物的存在,但宋暮依然感覺頭頂有兩隻烏鴉飛過。
他眨了眨逐漸清澈的雙眼。
這是面對意外情況的下意識反應。
被拉進黑獄的瞬間,宋暮思考過無數種可能,也許是恆動天穹準備抹除自己這個不安定因素,也許是某機構覬覦自己的研究價值,唯獨沒有考慮過現在的情況。
「這是恆動天穹的某種忠誠度測試嗎?」
相較於伊甸園的殘黨找上自己這種微小可能,他更願意相信這是監察期臨近結束所通用的某一流程。
青年皺眉,他希望聽見的是同意或者拒絕,這種提問式的回答引起了他的不快,但還是耐著性子做出回答:「不是。」
這種回答可沒有什麼說服力。
宋暮心中吐槽,不過沒有懷疑對方的想法。
畢竟無論對方是否說謊,他的態度都一樣。
沒人會懷念曾經壓迫自己的地方,更別提重建之類的鬼話。
不過考慮到拒絕可能面對的風險,他還沒有蠢到直接拒絕的地步。
或許這是一個打探對方底細的好機會。
宋暮心思微動,一瞬間便有了打算。
「在回答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找上我?要知道七號、十二號,還有二十一號,他們一定比我更合適。」
這些都是異能出眾並存活下來的實驗體。
「他們加入了恆動天穹,或許之後我們會爭取他們,但不是現在。」青年語氣帶著幾分不耐:「我已經回答了你兩個問題,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面試這種事情不就是求職者和公司相互了解相互篩選的過程嗎?」
這幾天的求職指南沒有白看,宋暮隨口應付一句,隨即豎起食指:「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所打算重建的伊甸園究竟是什麼?」
伊甸園究竟是什麼?
青年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愣,伊甸園的概念早已深入他的內心,這個問題就像有人問他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一樣。
「你在戲弄我?」
憤怒毫不掩飾地出現在了青年的聲音當中。
態度有時候也是對於問題的一種回答。
看出對方對於伊甸園近乎狂熱的崇拜,宋暮大致清楚了對方的身份。
伊甸園所具有的實驗體至少有千人,然而在經歷過剿滅戰之後,殘餘的實驗體不超過二十人。
為什麼?
所有實驗體自出生起就被灌輸伊甸園便是自身意義的思想,對此深信不疑的實驗體是不畏懼為伊甸園而死的。
於是他們都死了。
至於那些從伊甸園中被救出的實驗體,幾乎都未真正信仰過伊甸園。
「怎麼稱得上戲弄呢?」明白過來的宋暮展露笑容:「教唆你的那個人向你承諾過什麼?是和以往一樣的監獄生活?還是每周一次的抽血與電擊?」
他從未懷念過曾經那些毫無尊嚴與自由的生活。
無視對方憤怒的眼神,宋暮繼續用嘲弄的語氣說道:「重獲自由的奴隸自願為自己打造一副枷鎖,甚至以此為榮,不覺得好笑嗎?」
無論是曾經的殘黨試圖回收實驗體還是有人計劃再現伊甸園的實驗,宋暮都沒有牽扯進去的念頭。
「伊甸園造就了你,那是我們的家園,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責任。」
青年毫不掩飾眉宇間的厭惡,漆黑的物件自懷中掏出,抬手舉起,對準了宋暮:「既然你不願意面對自己的責任,那麼就去地獄裡懺悔吧。」
「造就?是指小白鼠應該對實驗室心懷感激嗎?」
宋暮看清了青年手中的事物,褪去了平日裡所偽裝出的體面禮節,笑容放肆且張狂:「你認為,用這個就能殺死我?」
那是一柄手槍。
青年沒有再和這名叛徒言語的想法,扣下扳機。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