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臨近,加之這是最近幾天少有的放晴,街上很熱鬧。
老城區林立的都是數十年前的老建築,低矮的平房拼接出一道道街道,菜攤或是其他叫賣聲在這裡絡繹不絕。
「接下來該去哪?」
從公交站台下車,宋暮推著詩淺的輪椅,好奇打量這片同屬於安城,卻又與新城區截然不同的景色。
「找一個黑市商人,如果她還沒回家的話。」
詩淺撫摸著懷中豆漿柔順的毛髮,後者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黑市?」
宋暮詫異,心中根據社會課程中所學的常識,下意識構建出了一名殘忍奸詐的奸商形象:「這會不會犯法?」
由於未曾在法治社會中成長的,宋暮對於律法缺乏必要的敬畏,可這並不代表他會漠視這些規則。
如果說常人遵守律法是一種本能,那麼他遵守律法更多是出於不願承擔違法的後果。
也是因此,在缺乏必要的前提下,他不會做任何挑動巡狩所神經的事情。
考慮到自己最近還被巡狩所監視,也考慮到老闆一直都是一位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宋暮並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到老闆。
詩淺古怪地看了宋暮一眼,對於他的擔憂極為不理解。
「黑市只是一種對於異能材料交易的別稱,術士的研究與高階刻印繪製都需要這類材料,而這種交易一般不對普通人開放,所以才被稱做『黑市』,雖然經常出現貨源短缺的問題,但與他們交易無疑比官方價格更為實惠。」
「而且這些商人都在本地巡狩所有備案,與其擔心這種交易的合法性,你更需要考慮的是會不會買到假貨。」
詩淺解釋時,懷中的白貓悠閒地翻轉身子,呼出一個哈欠,似乎在嘲笑宋暮的過度警惕。
宋暮不可能與一隻貓較勁,瞭然地點頭,心中記下了這項情報。
……
穿過了幾條菜市與新城區少見的煙花鋪,兩人一貓在詩淺的指導下一路彎彎繞繞,在一處角落裡找到了所謂的「黑市」。
這是一家名為「稀奇古怪」的店鋪。
「歡迎光臨!」
門邊鸚鵡一嗓子叫喊,將踏入破敗的店門的宋暮與豆漿都是嚇了一跳,白貓躍出詩淺的懷抱,衝著這隻鸚鵡呲牙咧嘴。
這是一隻綠皮鸚鵡,巴掌大小,羽毛雜亂,和鳥類愛惜羽毛的特點相悖。
嗯,倒是和這間店風格挺配的。
宋暮環顧房間一圈,天花板上的蛛絲、貨架上的灰塵、還有地板上的不明污漬,電視裡討論著現界異能者實力排名,主持人堪稱詭異的語調反倒別有一番特色。
「隨便挑,只支持現金付款。」
店主在櫃檯後不知擺弄著什麼,聽見鸚鵡叫聲,頭也不抬,語氣敷衍。
宋暮無言,看了看貨架上已經徹底被灰塵掩蓋本來面目的貨品,完全沒有探究它們真面目的興趣。
「我想看真正的貨物。」
詩淺平靜的話語在狹小的商鋪中響起。
「哦?」
店主手中動作一停,抬頭,臉上布滿污漬的少女見到輪椅上的詩淺,露出驚喜的神色:「詩姐!你要是再晚些來,我可就回家過年了。」
先後態度的反差看得宋暮一愣,見對方面對自家老闆的語氣,兩人應該是熟識。
詩淺點頭算是與這位店主打上招呼,與對方的興奮神色相反,雖然嘴角有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但她態度總體還是平靜的:「來買點東西。」
宋暮藉此機會打量起了店主。
滿是油污的圍裙,頂著爆炸頭,一副圓框眼鏡,學者的服飾與潮流的裝扮被生硬地拼接到了一個人身上。
「叫我宋暮就好。」
面對店主投來的目光,宋暮主動做出自我介紹。
「柳月,請多關照。」
放下手中的操作儀器,名為柳月的店主從抽屜里翻找出一本皺巴的小冊子,簡單的自我介紹算是與宋暮打上了招呼。
「最近新到貨有風乾血蜥蜴尾巴、白狼毫標本、心星草草根,除去這些,還接受史萊姆凝膠訂購,剩下的這本冊子上都有,詩姐看看?」
趁著詩淺接過冊子的時間,宋暮伸頭看見了櫃檯後的景象。
簡陋的工作檯,一副透明晶體構成的版塊,一種黑色汁液為顏料,在版塊上繪畫著一道道奇異的紋路。
憑藉淺薄的術式知識,宋暮猜測這是某種術式模板。
刻印的構造需要時間,實戰中現場構建會使得施術前搖極長,而擁有這種特製術式模板,只需要注入靈感,刻印板中的迴路會自動引導術式成型。
「定製刻印板,一階術式一萬,二階術式十萬,拒不還價。」
察覺到宋暮的目光,柳月毫不放過推銷生意的機會,堆起職業化的笑容就湊上前來。
宋暮默默收回視線。
買不起,買不起。
「火蜥蜴的鱗片三枚,火石一對。」
就在柳月還打算再向宋暮推銷一番自己的產品時,詩淺的話語打斷了她的動作。
柳月稍顯詫異:「詩姐這是打算刻印【火花】模板?這種入門術式刻印交給我就行,只收五百……不,三百!」
「不是我。」詩淺搖頭否定了柳月的看法,再次指了指身後的宋暮:「是他。」
被忽然點名的宋暮一臉懵逼,呆愣愣地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我?」
詩淺點頭表示肯定:「刻印模板所用的材料最為貼近靈感,藉助這一過程能夠最大限度地參悟靈感。」
「參悟靈感?他還是個新人?」一旁聽見詩淺話語的柳月嘴角抽搐,她身為術士可是知道的,傳統的術士入門教學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當年她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學會了第一個入門術式。
至於第一次成功刻印術式模板……得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詩姐,這種做法……真的有用嗎?」
雖然知道事不關己,但柳月還是選擇開口詢問。
本來對刻印模板一竅不通的宋暮聽見柳月頗具懷疑的語氣,在瞬間有了某種不妙的預感。
「我當年是這麼過來的,他應該也可以。」
詩淺指尖抵住嘴唇,思索著回答:「就算失敗也不要緊,多試幾次就行了,嗯,費用就從你的工資里扣吧。」
從工資里扣……
宋暮嘴角微微抽搐,不妙的預感越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