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務司出門不遠的煎餅鋪,宋暮看了看手裡的半張煎餅,又低頭看了看抱著半張煎餅小口咀嚼的謝玲,嘴角咧了咧。
「你長不高是有原因的。」
「嗯?」
聽見了有關自己身高的話題,謝玲忽地抬頭,盯著宋暮,認真做出反駁:「我才十六,會再長的!」
「是是是,那就勞煩狩使大人把我這份也一併解決了吧。」
說罷,不待謝玲拒絕,宋暮將手中的那半份煎餅塞到了小女孩懷裡。
就這半份的分量,在他看來還不夠墊肚的,索性等回去後做點夜宵。
「說起來,你想要探視的那些工人被關在哪?」
閒來無事,宋暮提起了有關探視的事情。
「只是七天的拘留,情節也不嚴重,這種情況都是警務司就近關押的。」
謝玲拿起被塞來的半張煎餅,有些苦惱晚餐過量會不會增胖:「如果探視申請通過,因為我狩使的身份,警務司會提供專門的審訊室。」
「原來如此。」
宋暮想到了先前接待員的古怪態度,估摸如果真等明天柳岐出示批准,該有的線索也該斷了。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今天就到這裡吧,等到所長那邊批下申請,我會聯繫你的。」
「這樣嗎……也好。」
隨意地回應了幾句,等到謝玲背影上了某輛出租,宋暮哼起口哨,向著警務司的方向走去,身形逐漸消失在風雪中。
……
「左路先生,聽見你的拜訪,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啊。」滿臉笑容的中年人風塵僕僕地從警務司外走來,上前便與左路握手。
「齊宣,左路先生要是給面,叫我齊老哥就成。」
「齊所長謙虛了。」左路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笑容不變:「齊所長親自到來,總不會是來拒絕我的申請的吧?」
「唉……這……」
被戳破心思,齊宣堆肉的笑容有些僵硬:「左老弟你有所不知,還真不是老哥有意拒絕,主要是……」
「齊所長不用多說。」
左路打斷了齊宣推脫的話語:「警務司的態度我已經了解了,既然齊所長有難處,我當然理解,只是下次審判庭所會檢查的,可就不止……」
毫無疑問,如果警務司真的有膽量拒絕他的申請,他完全不介意將事情鬧大,在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違規程序的基礎上,來自審判庭的檢查可不是玩玩的。
其中威脅的意味顯而易見。
齊宣作為摸爬滾打一輩子的老油條,並沒有被左路的威脅唬住,面對這個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的年輕人,他逐漸收起了笑容。
「左路老弟能夠成為審判庭的一員,想必也不容易,又何必不珍惜呢?」
左路挑挑眉,面對齊宣逐漸銳利的話語,他也提起了興致:「齊所長可能有所誤會。」
「莫非左老弟改變主意了?」
「那倒沒有。」左路手掌微微伸展,黑色的粉塵逐漸匯聚:「我之所以加入審判庭,不是因為我需要通過審判庭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黑色粉塵勾勒出長劍的輪廓,以至高王權作為本質,桀驁躁動的靈感如同咆哮的雄獅,發出被囚禁前不甘的怒吼,強烈的風壓席捲了整個接待廳,齊宣只覺自己肥厚脂肪下的心臟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握住。
猶如卑微的臣子覲見君王。
王權造物、支配之劍,在無數記載與神話的背後,是一個樸素的稱謂。
【黑劍】
通體漆黑修長的長劍出現在左路手中,被緩緩舉起,緊貼住齊宣脖頸,令其不敢有半分動彈。
「相反,審判庭需要我的加入,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真的是現界最頂尖的武力機構。」
左路展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容中充滿愉快。
「信不信,就算我砍下你的腦袋,所會受到最重的處罰也不過是駐守虛界十年?」
……
「傲慢,專橫,毫無美感的暴力主義,這傢伙還真是一點沒變。」
警務司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角落裡,用【虛妄】遮掩自己存在感的宋暮撇撇嘴,對於左路粗暴的行事風格表達了充分的不屑。
身處現界,他不可能再像荒誕劇場時那樣展開幻境,但僅僅是無限削減自己的存在感還是不難的。
就像現在這樣,除非後續有人目標明確地在監控中尋找自己,否則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裡還坐了個人。
此時,齊宣面對【黑劍】的逼迫,已經是雙腿發軟,左路手中稍一用力,齊宣當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聞聲趕來的警員迅速包圍了兩人,可在看到左路胸口的徽記時,紛紛陷入了猶豫。
警務司的所長和審判庭的派員,這兩人誰出事都會是一場不小的風波,因此值班的警員們只敢把槍拿在手中,甚至不敢將手指搭上扳機。
「我已經做好了面臨審判庭責罰的準備,可齊所長有為了些許的利益丟掉性命的覺悟嗎?」左路注視著齊宣顫抖的眼瞳,神色專注的詢問。
「瘋……瘋子!」齊宣嘴唇顫抖地發出咒罵。
左路皺眉,劍刃稍稍用力,伴隨出現的是齊宣脖頸上的淺淺血口。
「等等!等等!」
察覺到面前這個瘋子真的有殺死自己的決心,齊宣驚恐地大叫:「你要見的人就在警務司!就在警務司!我這就帶你見他們!這就帶你見他們!」
「明智的選擇。」
【黑劍】化為黑塵消散,唯有齊宣脖頸上鮮紅的傷口醒目無比。
「來來來,齊所長怎麼坐地上,著涼了怎麼辦?」
眼見齊宣服軟,左路親切地上前拉起了齊宣,順帶拍了拍對方肩膀:「走吧,勞煩齊所長帶我去審訊室。」
此時的角落裡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