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三點十分去莫信·九 （本章重寫）
孟實還希望老東等人雇來的是一名傳奇槍手之類的，哪想到老東無奈的說道，
「吳青。」
「吳青？乾國人？」孟會長的心已經沉到了底，根本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無名之輩……
老東心知這下這誤會言語也解釋不清，乾脆道，
「要不孟會長和我們一起去趟白鬼佬的酒吧，見一見真人。」
「要看，當然要看，我倒要看看你們請了何方神聖回來，就敢這麼光棍的和老子交差！。」
孟會長氣急敗壞，一跺腳，拽著老東和想去看老婆孩子，以致於非常不情願的細佬榮，轉身就走。
………………
莫信鎮的中間街道。
掛著傑克遜酒吧招牌的一間雙層木屋前，有兩三個半身高度的獨輪鐵皮應侍蒸汽人偶，顫顫巍巍的捧著酒杯托盤在酒吧前的木質檐廊中徘徊。
發出「吱~吱~」——的聲音，還伴隨著紅色蒸汽的泄露。
但再一細究這聲音的來源，原來是酒吧屋頂上那隻已經褪去色彩的公雞形鐵皮風向標轉動時發出的聲音。
吳青與林白還未進到傑克遜酒吧，便能聽見從中傳出的污言穢語的喧鬧聲。
酒吧的木質檐廊當，坐著兩名白人牛仔，將馬刺靴隔在小圓桌上，渾身髒兮兮的，唯獨腰上吊著的轉輪槍閃閃發亮。
這兩人喝著威士忌，正肆無忌憚的拿目光打量著走上台階的吳青與林白，主要注視著吳青。
畢竟吳青一百八的大個子以及拿精悍的氣質，在他們過去見過的一眾瘦小黑矮的華人當中，幾乎沒見到過。
這兩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麼，盯著吳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駁黑牙齒，不過在林白一扶腰上的槍把後，笑容多少顯得有點收斂。
儘管是白人的地盤，大環境下有色人種遭受歧視與欺負是難免，但西部蠻荒之地，人與人之間的武力脅迫性幾乎是拉滿的……
這兩個白人牛仔又只是普通槍手。
你有槍，我也有槍，你會死，我也會死。
適當的露露獠牙，是能夠直接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的。
當然，這一套對亡命之徒不奏效，一言不合就決鬥是亡命之徒的本能……
吳青沒理會，雙手推開了酒吧的蝙蝠門擠了進去。
泛著柴煙味與汗味的酒吧前廳內已經坐滿——實際上也就十幾人的座位。
這是十幾人中大部分都是白人，三個墨西哥裔，還有一個黑人，不過想到加州是聯邦北軍的支持者，見到黑人賞金獵人也正常。
這十幾人在五六張圓桌邊喝著酒，聊著天，吞雲吐霧，或是在打撲克牌，偶爾才瞥了一眼新來的吳青，不過覺得面生，沒看出什麼名氣，不值得關注，便又將目光收回到了手中的撲克牌上。
天花板的橫樑上懸著兩頂煤油燈，一頂石灰燈，昏暗的燈光下，吳青掃了一眼，心中有數，四個荒野怪客，其餘都是普通人……之前見過的那個綽號火山的賈丹不在列，也不知去了哪裡。
蒸汽鏈條托盤旋轉的吧檯後，黑馬甲白襯衫的酒保不見蹤跡，卻而代之的是一名胸口別著七角星徽章的副治安官，他看了一眼吳青，
「請把槍壓在吧檯。」
林白接下腰上的槍帶，遞給進了吧檯，
解釋給了吳青聽，
「讓我們把槍交一下，應該是擔心賞金獵人之間起衝突。」
吳青臉上掛起笑容，他裝模作樣的朝副治安官翻了翻襯衫下擺，露出了空無一物的腰帶，簡單的說道，
「NO GUN （沒槍）。」
那副治安官眉頭皺了皺，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連槍都不帶也算賞金獵人？要是想來混份薪水，那伱可是來錯地方了。
不過也沒有為難吳青，更沒有打算搜吳青的槍，遞給了吳青一瓶說不上來什麼名字的威士忌，就讓吳青與林白進去了。
吳青又掃視了一圈，沒見到那什麼退伍蒸汽士兵的小鎮治安官大比爾，有點失望，他來到這酒吧有大半的原因就是想看大機器人……
他抱著肩膀看著坐滿的座位和吧檯，偏頭問向林白，
「難道就這樣拎著瓶酒干站著，一直等那什麼大比爾來嗎？」
這時吳青跟前的一張圓桌，有一個人輸急眼了，將手上的撲克牌往桌上一甩，用英語大喊道，「我退出。」
說完起身走人，一張能夠坐四人的圓桌，頓時空出了一張椅子。
吳青對著林白聳了聳肩膀，「來的真是時候。」
一屁股坐了下去，屁股才粘到椅子，圓桌上吳青右手邊的一個老頭就沖他說道，用的是英語，
「嘿，你坐下了，就得接替他玩下去。」
林白給吳青翻譯，吳青看了眼桌面上的撲克牌以及籌碼，抬起頭來後表情古怪，沒說話。
無言也是一種態度。
吳青的對桌是一名有著褐色頭髮的白人壯漢，嘩啦一聲膝彎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從懷中取出一把柯爾特轉輪槍，槍口對準的地方正是吳青的腦袋，氣勢洶洶，
「聽著，黃皮猴子，坐下了，就得玩，要麼滾！」
吳青這回沒有等林白翻譯，也覺得沒必要和人理論，這個白鬼佬也不是酒吧內四名荒野怪客之一。
幾乎是槍口對準自己抬起的第一時間，身前的圓桌就被吳青一腳踹翻，右手如電，嘯射而出。
旁人都驚訝於這個生面孔，手無寸鐵居然就敢出向壯漢出手。
壯漢眉眼發狠，食指用力扣下扳機，不料眼前一花，手腕劇痛，槍口翻轉——
砰！
火光竟在他眼前前炸裂，子彈擦著他的頭髮，飛了出去。
壯漢嚇得脖子一縮，周圍人看得清楚，吳青速度快得驚人，力氣也大的驚人，似一條黑豹前沖，右手抓住對準他的轉輪槍槍管就猛的向上一掰，壯漢粗壯的手臂與胳膊毫無抵抗之力，槍管朝天開了一槍，余煙裊裊。
嘩啦。
這時被吳青一腳踹翻的圓桌上的籌碼與撲克牌才落在地上。
吳青沒有留手的打算，手指成爪，抓住壯漢的轉輪槍與手腕，兇狠向下一撕，血水混著汗水迸濺而出，壯漢右手一大塊皮肉連著轉輪槍，就這麼被吳青一起扯下……
唰——噹啷——
彈殼與轉輪槍落地！
周圍一片倒吸冷氣聲。
「嘶——」
壯漢發紅的眼珠盯著自己鮮血淋漓，骨茬裸露的手掌，這時才後知後覺捂住自己的手掌，殺豬一樣叫了出來，額頭冷汗滴瀝。
吳青直起身子，冷冷瞥了一眼衝出吧檯的副治安官。
林白已經在和這名副治安官抗議，「憑什麼這傢伙把槍偷帶了進來？」
吳青眼角餘光卻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幾名荒野怪客，露著看好戲的笑容，相互調笑了幾句。
聽得林白臉色一白，他連忙沖吳青低聲道，
「阿青，這個白鬼佬是火山賈丹的弟弟。」
這時吳青才注意到，這個被他廢了手的白人壯漢有些面熟，一頭褐色頭髮，如同維吉尼亞菸草的顏色……之前吳青路上遇見火山賈丹時，光記得看那火山賈丹的模樣，而忽略了他身旁同行者的樣子。
所以，就是這個傢伙？
說巧不巧，一道暴怒的喘息聲，從低沉到急促，咆哮在了酒吧前廳與木板廁所之間的走廊上、
吳青扭頭看了過去、
褐色的頭髮，微禿的前額，濃密的眉毛，公牛角似的氈帽，大鼻頭，鋼針一樣的絡腮鬍連耳朵都給遮住了，嘴唇很薄，緊緊抿在一起，下巴微微向左憤怒傾斜。
正是火山賈丹。
「那小子死定了。」坐在邊上的一名看客如此說道。
衝出吧檯的副治安官見勢不妙，舉著槍招來門口那兩名看戲的白人，「快去把大比爾叫來。」
火山賈丹褐色的眸子只看了他的弟弟一眼，便死死盯住吳青，走到櫃檯，從櫃檯處拿回自己的槍帶，身為普通人的副治安官儘管舉著槍，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想法。
槍帶上吊著【勒福舍二十·爆燃者】與一排排的銅殼彈，被火山賈丹系在腰上，他將兇狠的視線從吳青身上挪開，怒斥自己的弟弟，
「你這個鬼哭狼嚎的廢物，趕快給我閉嘴，我馬上就會打爆這個小子腦袋給你報仇。」
捂著手掌的白人壯漢拼命吞咽了幾口氣，緊咬牙關，怒皺鼻樑。走到了他的哥哥身旁。
火山賈丹對著吳青勾了勾手指，
「出去解決。」
接著一指副治安官，「你做裁判。」
說著扶著槍把，馬刺靴「咚咚」踏在木地板上，頭也不回的走到了大街上。
林白一一翻譯給吳青聽，吳青笑盈盈的，對決？那就玩玩。
甩開林白阻攔的手臂，走到了街上。
吧檯中的副治安官一跺腳，也跟了出去。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酒吧內賞金獵手和荒野怪客們，一一從吧檯上取回自己的槍帶，走到了街上，他們的聚攏，也很快引起了為數不多還在街上閒逛的莫信鎮居民的注意。
幾十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分散在街道兩側木屋的木質檐廊中，抽著玉米穗菸斗，喝著劣質威士忌，扒著檐廊的樑柱。
在說，「那兩個白痴要幹嘛，決鬥嗎？」
「要不然做什麼，這兩個傢伙是誰？」
「一個是火山賈丹。」
「章克申的火山賈丹？荒野怪客？那可有好戲看了……對面那個東方佬呢？」
「不認識，無名之輩……你們瞧，這個東方佬甚至連槍都沒帶，赤手空拳，是嚇傻了嗎？」
眾人頓時覺得沒勁了起來，不是因為吳青黃皮膚的緣故，他們並不偏幫偏信任何一方。
這是一片充滿歧視的土地，加州佬、德州佬、墨西哥佬、白鬼佬、黑鬼佬、黃皮猴子；妓女、屠夫、小偷、牲口賊、逃犯、同性戀、邪教徒……任何人在其他人的嘴中，總是能找到被歧視之處。
這些看好戲的人們，只是單純的覺得並不勢均力敵，一個是火山賈丹，一個是無名之輩，所以顯得很沒勁。
「也許這個黃種人是個遠東神秘氣功的傳人，至少這個黃種人，遠比他的同胞要來的強壯，不是嗎？」
「你以為是在看牛仔小說嗎？」
另一人誇張的叫了起來，「哇，這可是牛仔小說中常見的異域來客，是英格蘭亞瑟、法蘭西查理、奧斯曼阿普杜拉，他們總是神秘、孤僻、強大、無血無淚，意外來到一個美利堅西部小鎮行俠仗義，大殺一通，最後帶著小鎮最漂亮的女人，夕陽中遠離……差不多得了——」
「這個黃皮猴子死定了。」
他們議論紛紛，眾口一詞，做裁判的副治安官咳嗽了一聲，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邊倒的好戲，總比沒有好戲看要好。
副治安官焦急的瞥了一眼街道盡頭的機修廠，始終沒有治安官大比爾的身影，終於在火山賈丹的注視下，他拖不住時間了，只得朝著火山賈丹問道，
「你確定嗎？需要準備嗎？」
「確定，不需要。」
火山賈丹冷冷道，右手手掌虛懸在槍柄上方一厘米處，手指活絡的在律動，仿佛下一刻便會拔槍就射。
接著副治安問了吳青同樣的問題，但實際上包含了私心，他沒有問吳青的槍在哪。副治安官的根本利益是保衛小鎮，無疑實力更強的火山賈丹無傷勝出更符合他的選擇——
是的，副治安官僅僅只是希望火山賈丹不會受傷。而且願意以決鬥方式解決爭端的火山賈丹，無疑比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吳青，要得像一個文明人。
林白站在檐廊中大聲翻譯，吳青也給了同樣的回答，笑嘻嘻的和火山賈丹四目相對。
火山賈丹冷哼一聲，「虛張聲勢！」
「那麼。」副治安官舉起了槍管，槍口朝天，「聽我槍聲。」
此時日頭西沉，西邊的太陽將街道上三人的影子斜照射著。
零零散散，鏽跡般般的蒸汽設備，遠不夠將整個小鎮裝飾成為「蒸汽世界」，只能算是點綴。
本質上來說，這個小鎮還是更像電影中的西部荒野小鎮。用中文說，就是窮鄉僻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