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嗒,」
「滴滴……」
「嗒,」
輕無的腳步聲,準確落在儀器發出聲音的節點上。
生死攸關的時刻,寒意反而格外冷靜。
他開始放開自己的情緒,回憶自己曾經歷過的恐懼,絕望,憤怒……
情緒改變會讓體內激素大量分泌,而激素又能讓呼吸脈搏產生變化。
監護儀上的心跳血壓突然大幅波動,像過山車一樣……
「滴滴滴滴——」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並直接通知到護士站。
那正靠近寒意的腳步聲突然停住,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
路過的護士趕來了。
近處的腳步聲沒有片刻遲疑,迅速掠過了病床,似乎翻窗躲了起來。
還好,對方不想暴露,若是頂著醫護也要終結自己,那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刻,還真是毫無辦法。
在原主記憶里,唯一的疑點就是那次黑客大賽了。
不過記憶中大賽的那些題目,太過粗淺,都是底層邏輯和攻破防火牆為主。
難道原主意外破解了什麼難題?國外組織者不允許這樣的人才出現在龍國?
這麼說來,出國旅行的獎勵,恐怕也是舉辦方計劃中的一環。
車禍是巧合還是有意?
可惜原主對車禍的記憶也不多,回憶不出端倪。
一名護士匆匆進入病房。
她檢查了儀器,藥液和寒意身體,發現自己搞不懂之後,又叫來了醫生。
醫生也沒見過這種心跳忽上忽下的曲線,但本能的覺得,可能是這個病人快不行了。
但是他們並沒第一時間採取措施,從他們的討論中,寒意隱約能聽到「家屬」,「費用」,「國外遊客」,「保險」等詞。
最終,醫德戰勝了現實,寒意被幾名醫護推到了急救室,似乎打算對他實施搶救。
從他們交談中,寒意得知,自己已從出車禍的旅遊小城薩達留師移送到了附近的大都市撒劍。
而且時間距離車禍也已經過去了一周。
當務之急,怎麼才能恢復對身體的控制呢?
植物人能感知外界,但卻無法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
寒意能感覺到,那些醫生在輸注什麼液體,有新針頭在抽血。
刺痛,讓自己神經愈發敏感。
或許更強烈的刺激能喚醒大腦對身體的控制權。
想到這裡,寒意把心一橫,調動更極端的情緒,將自己經歷過最絕望,最悲痛,最憂鬱的情緒都調動了一遍。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重創後躺了一周的植物人,身體本就很孱弱,這麼一激動,血壓飆高再狂降,心跳猛增又減緩,加上藥物刺激。
沒兩下就「滴————」的拉出了橫線,心跳停止!
醫生們立刻進入了搶救流程。
心外按壓。
腎上腺素心內注射。
電擊復甦。
寒意身體像魚一樣隨著電流從手術台上撲騰了一下。
兩次。
三次。
……
心臟終於復跳。
參與搶救的醫生們抹去額頭的汗,記錄數據,送檢,觀察。
誰也沒留意到,寒意的右手小指,微微一動。
在急救室觀察期間,寒意不動聲色的通過收縮肌肉,檢查身體的傷情和意識對身體的掌控程度。
顱內血腫正被吸收,導致大腦一直有種一跳一跳的脹痛,讓自己無法集中精力來思考和判斷。
腿骨和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腿上要嚴重一些,因為旅行保險金額有限,得到的治療也只是最基礎的。
而且一周沒有進食,輸入的藥液只吊著一條命,這身體的狀況非常糟糕。
身體基礎素質也很差,一個喜歡程序的高三學生,身體又能好到哪兒去呢,體育成績每項都是勉強及格。
寒意保持眼帘微翕的狀態,用渙散的目光收集著一切需要的信息。
觀察結束後,寒意被送到了另一間多人病房,裡面有三名病患。
病房差了許多,患者被用簡單的布簾隔開,老舊的監護儀的亂響,房間裡還彌散著刺鼻的怪味。
那三名病患似乎都和寒意一樣,沒人陪護,渾身插滿管子,沒有意識。
寒意沒有妄動。
殺手肯定在暗中觀察自己,若是恢復,殺手的獵殺方式會發生變化,只能保持植物人狀態,才能迷惑對方。
以身體的孱弱程度,別說碰上職業殺手,就算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自己體能上也沒有任何優勢。
偷襲,反殺,都不存在。
騰龍術哪怕有驚天駭地的偉力,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一個好的基礎,再好的東西也用不出來。
寒意思索著目前的局面,擬定著求生的策略。
夜裡,有醫護推來一車藥械給隔壁床的患者做床旁手術,寒意瞅準時機,取走些試管,尿杯等接了些醫用藥水,順走些一次性醫療耗材,再將醫用推車悄悄的挪動一小節。
等手術醫生忙完一退,碰倒了推車上的藥水和耗材,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番便離開。
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缺失。
等醫護查完房之後,寒意立刻開始行動,因為這是殺手再次行動的適宜時機。
果然,房間安靜沒多久,就有另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人閃身進入了病房。
那人首先觀察了房內沒有監控,隨後挨個檢查床頭的信息卡。
屋內四人都是重症彌留,沒親屬,沒反應,這病房對進入的人來說,是毫不設防的。
殺手終於來到寒意床前,一面核對床頭信息,一面拉開布簾,只有寒意十分年輕,又不是駝峰勾鼻,哪怕裹著紗布也很好辨認。
殺手不慌不忙的先關掉了心電監護,確保沒有意外發生來打擾自己,然後很負責的取出手機確認。
還很貼心的去掉寒意的氧氣面罩,對寒意進行貼臉觀察。
寒意呼吸微弱,哪怕殺手帶著煙味兒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也沒有絲毫動靜。
確認目標無誤,殺手取出一劑毒針,緩緩的推入輸液瓶中。
這是監獄執行死刑用的混合劇猛毒,一旦注入便無法逆轉,沒有解藥。
殺手看著毒液順著輸液管進入寒意靜脈,這才又打開監護儀,悄無聲息的退出了病房,輕掩房門。
寒意微微側頭,利用床擋傾聽從地板傳來的殺手遠去的腳步聲。
確認殺手已經走出自己的聽力範圍,這才睜眼,關掉輸液閥,並換了個吊瓶,開大輸液閥進行沖洗,最後才緩緩拔針取管。
他從順來的器械中,將一根椎麻用的導管埋入了皮下靜脈,並從腋下開口。
殺手確實將毒藥注入了輸液管,也看著毒藥從輸液管的針頭進入寒意的血管,但實際上毒藥只是在皮下導管中走了一圈,最後全都流到了床單上。
寒意就是在賭,殺手想不留痕跡的暗殺自己,要麼悶殺,要麼利用輸液管直接調換藥物或注入毒藥。
包括其餘暗殺方式,他都想好了應對。
哪怕殺手謹慎,要看著自己的監護儀變成直線,他也有辦法讓對方確信自己已經死亡。
只是這具身體太過孱弱。
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都讓寒意滿頭大汗。
但接下來的時間非常緊迫,作為一名有職業素養的殺手,一定是會確認目標死亡再離開的。
殺手之所以暫時離去,只是不想引人懷疑。
他只需在外面不遠的地方靜靜等待。
等醫護進入病房搶救。
當他們推著白布車出來時,再假裝不經意路過,確認一下就好了。
就不知道那種毒藥的起效時間是多久,但留給自己的時間不會太長。
寒意艱難的抬臀扭到床邊,用雙手抱著傷腿挪到床下。
腿部骨折雖已固定,但很簡陋。
而且這些天輸入的液體,只是吊著性命,無法支撐一個普通人正常行動需要的能量。
雙腳沾地,身體微顫,疼痛對寒意來說是家常便飯,但體弱發抖,是他無法控制的。
寒意顫巍巍的拉開一旁的病床,就是他了。
早前床旁手術時,寒意已經悄悄觀察過了,旁邊這位男子的身材和自己相仿,那時候他已經計劃好了接下來的步驟。
寒意解開了臉上的紗布,取出藏起來的藥物,從別人的床頭櫃又找了些可利用的物品。
藥粉混著藥水捏成泥狀,重塑自己的眉弓和鼻樑,再將不同藥水進行混調,調出兩種不同的顏色,一種改變自己的膚色,一種改變發色。
只頃刻間,寒意就從一名龍國青年,變成了高鼻深目的飛馬國中老年,他調整著臉部肌肉形態,讓自己更顯得老態龍鍾。
他打開窗戶,將自己的床頭卡藏進病服,將病友的床頭卡取出換到自己床上,再和病友床位對調,躺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已過了五分鐘,若不是這身體太虛弱,時間還能壓縮一半。
躺好之後,寒意將偷來的針頭沿著後頸,找准穴位微微一刺拔出,默數三秒,身體一挺,監護儀立刻直線拉滿。
護士很快進入病房,一番折騰後緊急叫來值班醫生,醫生也未做過多嘗試,記錄了一下時間,便宣告死亡。
在順器械時,寒意就從醫護交談中得知,這間病房的患者,都是重症且隨時可能死亡,都已沒有親人,保險公司也已經表示超出保額拒付診療費。
醫院已經仁至義盡,不會再在他們身上浪費更多醫療資源了。
所以寒意這次假死,連急救待遇都沒享受到,簡單確認幾項指標之後,就被宣告死亡。
很快有護工推著擔架趕來……
殺手偽裝成另一間病房內的家屬,等護工推著送屍車經過時,他也推門而出,不經意扯下白布,露出屍體的真容。
殺手原本內心篤定,結果一眼看去,心頭一震,不是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