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沒法,只能遠離了大門。
這機密檔案室里,存儲了西法醫院的科研成果,幾乎是按銀行金庫的堅固程度來打造的,就看這防爆大門能否擋住高爆炸藥。
轟然巨響之後,只聽防爆大門吱吱嘎嘎的斜開一條縫隙。
到底還是沒有防住烈性炸藥。
還有一分半!
寒意的手機一直以秒表形式在計時。
現在能救自己的,一靠記憶,一靠天意。
大門裂縫處塞進幾根槍管,噼里啪啦一通亂射,隨後將槍管當撬棍,幾人合力試圖將變形的大門裂縫擴開。
槍聲一停,寒意就從藏身的檔案櫃後面出來,手裡拿著套了幾個繩結的繃帶繩,直接將幾根槍管套上,兩頭一拉,纏緊。
門外的人根本沒想到對方敢趁這個機會衝出來,以為寒意想搶槍,立刻有人開槍,也有人想抽回槍管。
寒意將幾根槍纏上之後,早已跑開,門外的人還在使勁。
這繃帶的另一端早已被寒意綁在了檔案架上,而且那個檔案架與鐵門中間隔了五個檔案架。
武裝分子使勁一拽,合力將遠處的檔案架拖倒,咚咚咚幾聲,幾個檔案架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堵在了門後。
這也是寒意的戰術思維,決不許四蛇武裝進入檔案室。
那些武裝分子則通過檔案架和鐵門縫隙,扔進幾枚手雷。
轟然爆響後,檔案架並沒被炸裂,他們又改扔不知是毒氣彈還是催淚彈,黃白色的煙霧立刻充斥著整個檔案室。
寒意盯著手機,時間到了!
但是周圍並沒有任何異動,果然記憶里記載的時間和現實發生的時間還是有出入。
這時寒意聽到門外四蛇武裝在呼喊著什麼,還有人匆匆離去。
透過檔案室排氣窗,夜空中似乎飄過一團黑雲,如漆似墨,又似乎涌動著變幻形態。
是飛鳥,數不清的飛鳥組成一張巨大的黑毯,驚慌失措的飛向遠方,遮天蔽月,擋住了撒劍市大半夜空。
來了嗎?
時間只推遲了一點點,但延誤不多。
大地仿佛變成了海浪,又好似巨人頑皮的抬起一座城市的地基,拼命抖動著。
跟著是橫向搖擺,劇烈的撞擊,只在八樓都站立不穩。
檔案室里的檔案架紛紛倒塌,寒意艱難的躲在檔案架搭成的三角形空間,輪椅也成為支撐之一。
這就是寒意對抗四蛇武裝的底氣。
他記憶中的歷史事件。
龍歷24年7月15日凌晨4點37分,撒劍市遭遇飛馬國史上最強地震,震級高達8.7或8.9,震中距離撒劍市15公里,震源深度20公里。
撒劍市幾乎在地震中毀於一旦,初略統計超過五十萬人在地震中喪生。
要知道,這座城市常住人口不過六十萬人,加上遊客也不超過八十萬,在這次地震中,死了一多半!
十層以上的高樓,沒有一棟能在強震中保持完整。
寒意之所以選擇檔案室,就希望它足夠堅固,能支撐到地震結束。
人在地上,有著坐船般的眩暈感,倒伏的檔案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四處都是四蛇武裝和撒劍市軍警方面的武器殉爆聲。
對峙的雙方在地震開始後不到十秒就損耗於自毀。
天旋地轉,寒意仿佛置身於滾筒洗衣機。
在天災面前,人力是如此渺小。
巨大的轟鳴,塵埃漫天,殉爆,大地震動和高樓倒塌同步進行。
轟鳴聲甚至掩蓋了人們的求救哀嚎聲。
寒意只感覺自己在鐵架子裡被拋動了十來秒,跟著就是電梯下行時的失重感。
樓塌了!
檔案室像個立方體從大樓整體結構中脫離出來,如孩童手裡的魔方,在空中無序打轉,又撞擊著大樓其餘牆體,東倒西歪,給寒意顛得七葷八素。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才平靜下來,餘震不斷,大地在瑟瑟發抖。
寒意知道,這是遠處的大樓還在次第坍塌。
得趕快出去,否則二次餘震,這檔案室還不知道能否撐得住。
但四周都是鋼鐵架子,外面是混凝土和裸露的鋼筋,想要逃離這個變形的牢籠談何容易。
寒意捨棄了輪椅,硬生生從縫隙中扒拉了出來。
頭髮灰白,滿面塵埃,仿佛剛出煤礦的黑娃。
放眼望去,撒劍市再也不見高樓大廈,滿目廢墟,市政交通電力全部癱瘓。
隱約能聽到慘嚎和綴泣。
宛如人間地獄!
寒意不禁想到末日,這應該就是那些老人口中末日剛降臨時的樣子吧。
自己是幸運的,只增加了些許擦傷,還沒喪失行動能力。
寒意從廢墟中扒拉出自己裝著極藥的小箱子,又找了幾根鋼筋做支架,讓自己能勉強行走,在凌亂倒塌的廢墟中尋找脫困的生路。
此時研究大樓下面幾層已經完全被震碎壓垮,變成一堆建築垃圾疊在一起。
上面兩層還是三層,則像被切開融化的蛋糕,朝四面八方坍倒。
旁邊的住院大樓和門診大樓,先是攔腰折斷,橫架在研究大樓側面,隨後又在震動中變成被斬做幾段的蛇。
大多數建築都一樣,一半化作塵土變成廢渣,另一半勉強還能看出人造建築的影子,但就像被扒了皮的骨架,嶙峋朝天,落寞無言。
寒意艱難的在鋼筋樑柱間行走,仿佛在爬一座隨時會滑脫,由各種層板,磚塊,水泥柱,堆砌而成的垃圾山。
必須儘快離開,回到安全的地面上,否則不知何時餘震傳來,很容易造成二次垮塌。
寒意剛從船骨似的水泥林中找到出路,餘震便到了。
還在建渣頂部的寒意站立不穩,直接從垃圾山上滾了下來。
要在無法控制的翻滾旋轉中,避開那些可能致命的尖刺,鋼筋,還要躲避身後一同滾落的磨盤大的石塊,或是一間間連著樓板的房屋。
寒意沒想到,自己剛復甦,就得拖著這孱弱的身體,在刀尖上跳舞。
很快,孱弱的身體就變成殘破了。
打了石膏的右腿勉強還好,左腿不知被什麼剮去一塊肉,一條近尺長的傷口血糊淋漓的外翻著,仿佛一張血盆大口。
左臂受到劇烈撞擊,不知是脫臼還是骨折了,右臂由於牢牢抱著極藥箱子,被一根尖銳木刺直接扎穿。
好不容易滾到山下,危機卻並未解除,數百公斤重的水泥塊帶著鋼筋翻滾騰挪,像標槍一樣不斷砸下來。
寒意抱著箱子,如在槍林彈雨間匍匐前行。
眼前一黑,又有半棟勉強屹立的大樓在餘震中傾斜,仿佛一個巨人,正彎腰看向寒意,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