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桃扇來到膳房,眼尖的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同鄉的熟人小安子,悄悄地將他拉到了一旁。
小安子歲數不大,穿著深藍色太監服,圓頭圓腦的,看起來十分聰明,前些日子聽說認了府里一個小管事做乾爹,在這府里,小小年紀混成這樣,已經是十分難得。
「小安子,幾日不見你又精神了些。」桃扇客氣道
「桃扇姐姐慣會調笑的,小的哪天不是這樣。」 小安子咧嘴一笑,十分可愛的說道。
桃扇聞言笑了笑,將荷包里的碎銀拿出,伸手遞給了小安子。
「今天我們主子想吃些新鮮茭瓜,特意囑咐了想切絲和豬肉一起炒,再弄一個拍黃瓜多點醋,就勞煩你們膳房幫忙了。」
小安子接過銀子暗自掂了掂。
主子爺還沒回來,不知新來的耿氏是個什麼情況,以後的事情說不好,但誰也不會和銀子過不去,想到這裡,小安子臉上露出一個更親切的笑容:「桃扇姐姐客氣了,這事放心,包在奴才身上。」
「切,心真大,連主子爺的面都不曾見到的人,還有心情在這點膳。」
桃扇正準備回應小太監。卻聽到旁邊相貌平平,表情卻很囂張的女子不屑道。
同樣是淡黃丫鬟裙,她的頭上卻掛了不少配飾,銀簪子金釵子都有。
要是耿貞在這裡,這時候肯定已經開始吐槽說她活像聖誕樹轉世了。
而此人正是格格李氏身邊的紅人月萍,聽說是李格格進府前就跟著的人,李格格待她很是親厚,所以就算她平時做事囂張跋扈,府中旁人也不敢輕易惹她。
小安子聽到此話後,心裡暗自叫苦,也不敢得罪月萍,揚起笑臉和月萍說道:
「月萍姐姐說笑了,這……」
「別,我可擔不起你一聲姐姐,什麼阿貓阿狗的銀子都敢收,也不看看來人扶不扶得起。」
小安子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月萍打斷了,打量的眼光從上看到下,還用輕蔑的眼光看著她倆。
說完頭也不回就轉過身去,扶了扶頭上主子新賞的簪子,提著膳盒往回走了。
路過桃扇時,還「不經意地」撞過她的肩膀,沒有防備的桃扇,被撞得踉蹌了幾下,險些摔倒,還是被一旁的小安子扶住才沒有倒下。
桃扇當即就紅了眼眶,但望著月萍囂張離去的背影,也只敢咬了咬嘴唇。
小安子體貼的裝做沒看見,只接著笑吟吟地對桃扇說;
「桃扇姐姐先回去吧,天氣炎熱,回頭中了暑就不好啦」。
這也算淺淺的安慰了一下。
桃扇抿嘴沖小安子點點頭,然後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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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枝宿院裡。
桃扇進門前好好地將自己整理了一番,這才重新揚起笑臉邁進大門。
但微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她,耿貞看到後也只能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笑著讓桃扇坐下歇一會兒。
哎,這貝勒府里的日子果然還是不好過。
雖然經歷了一番波折,但當天晚上,耿貞還是用上了熱氣騰騰的茭瓜炒肉和涼拌黃瓜,除此之外還另外多了一個什錦蔬菜湯與鹽水鴨。
鹽水鴨的皮白肉嫩,肥而不膩,茭瓜絲切的大小勻稱加肉搭配在一起更是香鮮味美,這膳房的廚師水平,在她上輩子至少也是個某其林水平。
可能是擔心自己以後再也吃不上這麼好的飯菜。
內心略帶愧疚的耿貞給自己的丫鬟們留了個鴨腿後,狠狠的用了兩碗飯,成功把自己吃撐了。
吃完飯後,耿貞癱在椅子上撐得動不了,呆了一會兒後還是掙扎著起來去散步了。
不過所謂散步,也就頂多是在院子裡老樹下繞個幾圈,別的地方耿貞也不敢隨意亂跑。
散完步沒一會兒,天就黑下來了。
換在上輩子來說,八點過這會兒還早,但到了古代,基本就是大家快要睡覺的點了。
主要是因為大家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
上輩子的話,再不濟還能出門去廣場跳跳廣場舞,這輩子的話,估計這是不可能的了。
主要是怕被當傻子抓起來。
來的這幾天耿貞都認真觀察過了,大家天黑都是關著院門自己在房間裡玩的。
要說玩什麼嘛。
耿貞所觀察到的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因為她所能接觸到的兩人,從天亮到天黑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
根本沒有完全完全閒下來的時候,能坐到凳子上的機會都少,除非是需要做一些針線活。
說起針線活。在穿越之前,耿貞還以為古時候的女子是人人都擅長刺繡呢,來了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她這院子裡也就桃扇的手稍微巧一點,翠扇的水平甚至差到連襪子都補不齊的地步了。
記憶里的原主也差不多,也不太擅長刺繡。
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是滿族旗人出身。
雖然說原主家中地位不高,只是最低等的包衣,但到底也是旗人,屬於統治階層,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像他們這種家庭,如果不是為了追趕時髦、跟風,否則是不會輕易讓自家女兒去專門學習那些東西的。
畢竟,對於一個滿族姑娘來說,她未來的出路要麼是參加選秀成為后妃,要麼就嫁給其他旗人當福晉或側福晉,再不濟也能當個妾室。而這些,都不需要她會女紅、廚藝之類的技能。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原主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學習這些東西了。
因為這事對於耿貞而言還比較新穎,所以她找桃扇要了一些不要的布頭來,想嘗試自己做個布娃娃。
只可惜研究了半天,耿貞沒什麼毅力,做了個開頭就不做了,直接洗漱好躺床上去了。
夜裡躺在床上,白天看起來很樂觀的耿貞晚上終究還是失了眠。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眼睛盯著床頂,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閉上眼睛就總會想起桃扇那哭紅的雙眼。
仔細想想她們也不大,十多來歲的年紀,在上輩子不過是個初高中生罷了,在這裡卻已經算飽經風霜的大人了。
她聽桃扇講過,她自己是八歲那年被賣進府里的,家裡哥哥結親拿不出彩禮,家人們就索性商量一番,將她給賣了。
「其實我不恨我家裡人,她們告訴我進府就會有好日子過,我真的過上了呀,我現在頓頓都能吃上白饃饃呢。」
想起當時桃扇揚起稚嫩的臉龐,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樣子,就忍不住心酸。
通過今天這件事情,才不得不直視自己是來到了封建社會的事實。
這是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這裡的人真的會吃人,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自己得打起精神來,好好活下去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