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方旭一直不說話，驢妖來到跟前，單膝跪地，望著方旭拱手道：「主人不用在意的。」
「若非是您，我或許在百年前就已經死了。」
「而且，我不想成為天道的傀儡，活到最後失去自我。」
「我想跟著主人一起走下去，以我自己的身份。」
「如果到最後成為一個無情的意志，失去自己所有的記憶，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方旭聞言點了點頭。
他知道驢妖說的沒錯。
一個人，失去所有的情感，記憶，最終化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就是死了。
但問題是他還有些於心不忍。
「主人，求您了！」
小黑也能感受到方旭的不忍。
此時他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和方旭相認沒幾天。
「你確定好了？」方旭將他扶起來，沉聲問道。
小黑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確定了！」
方旭深吸了一口氣：「好，那比放開心神，放開識海。」
骨獄息傳遞給他的辦法其實很簡單，是一種名為種道符的手段。
所謂種道符，就是在一個人的識海之中以秘法種下一株道樹。
這株道樹會吸收宿主的一切來成長，最終開花結果，形成一枚道果。
而這顆道果會包含宿主身體和靈魂的一切菁華。
待到道果成熟之時，宿主的命運就是身死道消。
骨獄息似乎也知道方旭很難接受這個辦法。
所以除了種道符，還為方旭準備了一種名為孕靈之法的秘術。
利用這個秘術，可以讓小黑的神魂孕育出一個神胎。
理論上來說，神胎受到神魂的保護，不會被種道符吸收。
這樣等道果成熟之時，神胎會保留小黑的神魂重新孕育出來。
到時候只需要給他找一個身體奪舍，亦或者利用天煌界的秘法為他構築一個肉身，小黑到時候就可以重生。
但這一切只是理論上的。
畢竟不管是種道符還是孕靈秘法，骨獄息都沒有實踐過，根本不清楚兩種秘法能不能同時成功。
屆時如果種道符太過於霸道，連同神胎一起吸收了。
小黑肯定會徹底消失在世間。
畢竟種道符不可以逆轉，更沒辦法解除。
一切的一切都是賭。
面前，小黑閉上雙眼，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心神和意識，讓方旭隨便施為。
方旭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緩緩點在小黑的眉心。
孕靈秘法的光輝緩緩流入小黑的識海，將他的神魂包裹在其中。
小黑的臉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
施展孕靈秘法的方旭此時也不好受。
小黑本身就是天玄界的一縷意志所化。
天玄界這一縷意志雖然沒有智慧和靈智，但本能的還是感受到孕靈秘術要對自己不利，瞬間發起了反擊。
一股攜帶煌煌天威的氣息順著小黑的識海衝出體外！
剎那間，方旭頭頂雷烏雲密布。
恐怖的雷霆在雲層之中閃爍。
方旭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天威眉頭皺起。
這裡是天煌界！
天煌界的天地意志雖然已經死了，但也不是天玄界的天地意志可以操控的吧？
更何況，小黑體內的天玄界天地意志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縷。
他的想法剛起，天空的烏雲便有了消退的跡象。
烏雲消散，也就代表著天地意志的反擊失去了效果。
方旭將注意力又放在了小黑的識海中。
孕靈秘術繼續施展。
小黑的神魂被撕開，隨後大量的神魂之力朝著神魂的腹部凝聚。
看著如此神奇的變化，方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許……自己可以幫他一把，讓他的神胎更安全一些。
想到這，一股黑色的玄水之魂直接湧進小黑的識海。
玄水之魂湧入之後，在方旭的操控下，直接在即將形成的神胎周圍形成一道保護罩。
有了玄水之魂的保護，方旭便能時刻監督著道樹的吸收情況。
一旦發現道樹有吸收神胎的跡象，他也有及時應對的可能性。
孕靈秘術施展完成之後，方旭調息片刻，面色凝重的再次點在小黑的眉心。
這次他要施展的是種道符。
相比較孕靈秘術，種道符是一種很霸道的手段。
道道玄奧的符文在小黑的識海中形成，凝聚。
隨後化作一顆泛著七彩光芒的光點，緩緩融入識海之中。
「啊！」
道種融入的片刻，小黑突然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別動！」
方旭連忙開口道。
道種正在紮根，這個時候小黑若是亂動，很有可能會造成道種崩潰。
種道符蘊含著大量的能量，若是在他的識海中崩潰，恐怖的能量釋放出來，絕對會直接讓他的神魂化作湮粉！
小黑強忍著鑽心的疼痛不敢亂動。
識海中，道種逐漸分出一條條宛若根須的光帶，深深扎進小黑的識海，然後朝著全身的血肉蔓延。
這個過程的痛苦程度根本沒法想像。
小黑的身體劇烈抖動，若非擔心傷到方旭，他寧願死也不想忍受這種痛苦。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
就在小黑即將崩潰的時候，識海中的道種終於停止了所有動作。
啵！
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枚閃爍著七彩光芒的道種直接破裂，一株綠色的嫩芽從中鑽了出來。
方旭見狀，略微鬆了一口氣。
「感覺如何？」
小黑疲憊的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很不好。」
「感覺身上的力量在迅速流逝。」
「主人，我感覺最多一年的時間，我就會被吸乾。」
一年，這和方旭預料的差不多。
「這一年，你所需要經受的痛楚會越來越強。」
「所以……」
小黑點了點頭：「我知道，主人放心，我頂得住。」
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小黑想要朝方旭拱手，但經歷了孕靈秘術和種道符的折磨，已經讓他的身體嚴重虛脫。
一陣搖搖晃晃，他直接失去了意識。
方旭見狀，趕忙將他扶住。
大殿內，骨獄息看著陷入昏迷的小黑，嘆了口氣道：「真是難為他了。」
方旭點了點頭。
對於小黑，他現在真的很愧疚。
「前輩，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在接下來的一年裡少受一些痛苦？」
道樹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會不斷地吸取小黑的一切。
身體的精華，神魂的精華……
這種痛苦會伴隨著他的體質越來越弱而變得越來越難以忍受。
到了最後，當小黑全身大部分的修為和一切都被吸乾之後，這種恐怖的痛楚會讓他生不如死。
方旭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讓他在接下來的一年少受一些罪。
「有是有，但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
「而且，這種資源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骨獄息想了想開口道。
「需要什麼前輩儘管說，只要這東西存在，我會想辦法找到。」方旭連忙開口道。
「造化仙液。」骨獄息緩緩吐出了四個字。
「造化仙液！？」方旭愣住了。
骨獄息還以為他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當即解釋道：「造化仙液是一方天地能量沉澱而成的奇特液體。」
「根據顏色的不同，所蘊含的能量也有所不同。」
「造化仙液總共有其中顏色，如果想幫他減輕痛苦，每個月至少要給他飲用一杯造化仙液。」
說到這，骨獄息嘆息搖了搖頭道：「但造化仙液屬於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很難尋到，所以……」
嘭！
他的話沒說完，方旭手中突然出現一個大罈子。
骨獄息愣了。
「這是什麼？」
方旭淡笑道：「前輩打開看看。」
骨獄息狐疑的將罈子上的泥封打開，一股精純的能量瞬間逸散出來。
「這是！」
嗅到這股精純的能量，骨獄息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造化仙液！？」
方旭點了點頭：「前輩說的是這東西吧？」
骨獄息再次伸頭在壇口嗅了一下，有些陶醉的閉上眼睛：「正是。」
「這壇中的造化仙液竟然還是橙色的。」
「除了紅色，已經算是最高級別的了。」
看著骨獄息對造化仙液似乎有著濃厚的興趣，方旭有些疑惑道：「前輩，這東西很珍貴嗎？」
他當年總共得到了兩次造化仙液。
其中一次是在大虞東方的無盡大海中。
也是那一次，他利用造化仙液讓長龍成功化妖。
第二次則是在提藍山遺蹟。
在方旭看來，造化仙液這東西好像沒多大用處。
以至於到現在為止，他的儲物戒指中還有幾罈子，都放了百餘年了，也沒拿出來過。
「當然珍貴！」
骨獄息開口道：「這東西可是天地精華之中的精華。」
方旭嘀咕道：「也沒發現有什麼用啊。」
「我以前都是當酒喝……」
骨獄息聽到這話，人都懵了。
把造化仙液當酒喝，這得是多敗家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你知道這東西為什麼叫造化仙液嗎？」
方旭搖了搖頭。
骨獄息深吸了一口氣道：「造化二字的意思是為創造演化，亦可理解為某種機緣福分。」
「此物為天地之精華，既可理解為包含創造天地萬物，演化天地萬物奧妙的東西。」
「每一滴造化仙液都包含著這方天地的諸多奧妙，對於即將接觸大道，或者已經接觸大道的修行者來說，這東西可比一些尋常的天材地寶珍貴多了。」
聽到骨獄息的話，方旭整個人都蒙了。
他根本不知道造化仙液竟然會這麼珍貴。
那自己之前……
一想到當初為了給長龍恢復傷勢，自己直接將一整罈子的造化仙液都塗抹在他身上。
後來為了給老猿續命，也是給了他一罈子當水喝。
還有苦輪，提藍山遺蹟中的人魈……
自己好像真的很敗家啊！
再加上當初為了開闢星圖，他更是喝了至少六罈子造化仙液。
有些心虛的看了看骨獄息，方旭沒敢將自己糟蹋造化仙液的事情說出來。
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是將這些事情說出來，骨獄息很有可能氣的給他一巴掌。
「咳……前輩，這一罈子造化仙液送給你吧。」
「我這還有很多。」
當初從提藍山遺蹟中得到了近十罈子造化仙液，如今還剩下六壇。
「我就不要了。」骨獄息略微失望的搖了搖頭道。
方旭不解：「為什麼？」
骨獄息這些年對他幫助很大，於公於私，送一壇造化仙液給他都不為過。
「我是天煌界的修士。」骨獄息無奈道：「你這造化仙液是天玄界的，對我而言，無用。」
還有這事兒！？
方旭有些發懵的將造化仙液收起來，突然開口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
「我當初還得到過一種綠色的造化仙液。」
骨獄息聞言，神色複雜的看向他：「你這氣運……真讓人無話可說啊。」
方旭搖了搖頭道：「前輩，我發現的那種綠色造化仙液是認為製造的。」
「不可能！」
他的話剛說完，骨獄息立馬否定道：「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東西，只有天地所剩，絕不可能人為製造出來。」
見他不信，方旭當即將自己和長龍當年在東海深處採集藥材時，遭遇仙刻石舟的事情說了出來。
骨獄息聽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是說，有人以一艘石舟在海中靠著獵殺海洋妖獸，提煉造化仙液！？」
方旭點了點頭。
當年他潛入過仙刻石舟內部，親眼看到過那種複雜詭異的陣法。
「那石舟如今在哪！？」骨獄息連忙問道。
方旭搖了搖頭。
按照長龍所說，仙刻石舟的蹤跡飄忽不定，誰也不知道它現在在哪。
「方旭，你好好想想！」
「如果能夠找到那所謂的仙刻石舟……」
骨獄息十分激動，狠狠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如果能夠找到仙刻石舟，我或許就有辦法講過天煌界的所有碎片找回來！」
方旭聞言不解。
仙刻石舟和找回天煌界的碎片有什麼聯繫嗎？
骨獄息見狀道：「你該不會真以為那石舟只能在三山島外的海域飄蕩吧？」
「按照你所說，仙刻石舟就算將三山島周圍的所有海獸都獵殺乾淨，也絕不可能提煉那麼多的造化仙液。」
「所以，我猜測，那石舟上應該擁有一種可以穿梭其他世界，遊走在虛空之中的能力。」
「只有這樣，它才能獲得足夠的能量提煉造化仙液。」
說到這，骨獄息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才能打造出如此逆天的石舟？」
眼看著骨獄息臉上迫不及待的神情，方旭開口道：「那要不，我們去東海找找？」
骨獄息點頭道：「找，必須要找到石舟。」
「就算不為了找回天煌界的碎片，石舟上的那些陣法也可以讓人進行參悟。」
「我現在懷疑，那石舟根本就不是天玄界的產物。」
聽到這些，方旭面色凝重。
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仙刻石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