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奈心跳得快破喉,民宿房間的地上鋪著厚軟地毯,她三步兩步地跑過去開門時,近乎沒有任何足音。
一束暖黃的燈光順著推開的門縫隙瀉出去,在光的盡頭,是謝闌深,他修長高挺的身形站在走廊上,深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色襯衣,頭髮稍微打濕了幾分,那雙眼眸深邃靜漠的盯著她。
兩人視線相對,誰也沒說話,仿佛聽見外面雨聲簌簌而下的微響。
姜奈腦海恍惚了下,竟不知這二十天是怎麼思念他過來的了,要不是謝闌深邁開長腿到跟前,嘴角挑起笑意,真實的再真實不過,她都無法徹底回神。
「不請我進去。」
「你怎麼來了?」姜奈下意識朝旁邊讓路,眼睫顫了下。
比起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謝闌深倒是氣定神閒地走進來,骨節分明的手指徐徐往下,鬆了松領口,緩慢地對她笑:「今日剛回泗城,聽俞睿說,你還在。」
他這話說的委婉了,不是第一時間掌控她的行程嗎,還聽俞睿說。
姜奈心裡想,俞睿早就把你出賣了。
「笑什麼?」謝闌深見她抿著唇露出一絲笑,眼底也有了溫和笑意。
有時候傾訴思念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用文字表達。
見到她,多笑一些。
她就會知道的。
姜奈彎了眼角,主動走近兩步,伸出白皙的手抱住他,將臉蛋貼著男人的胸膛上,聞到的都是清冽的烏木沉香混合著他的男性氣息,她淺笑一聲,仰頭,細軟的呼吸掃過他的下顎:「你有沒有想我?」
像她這般含蓄內斂的性格,是很少會問的這麼直白。
只有面對謝闌深時,姜奈才會毫無原則地丟掉堅硬的稜角,坦誠著對他的愛意。
謝闌深低頭,眸色很濃看著她。
似乎是笑她,二十天沒見了,想不想,心裡不清楚?
下一秒。
手臂有力地托住她的腰,俯首過來,有想吻的意思。
姜奈臉頰紅潤,也就敢紙上談兵,真的引他想親熱了,又忍不住躲開,指尖觸碰到他肩膀,帶著涼意,略微單薄的西裝面料上被雨水打濕了一小片,怕這樣穿著會感冒,她小聲地說:「去浴室洗洗,別感冒了。」
謝闌深怎麼說也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不至於淋了一會兒雨就感冒。
不過在姜奈眼裡,沒有什麼比他的身體健康重要,眼裡的擔心和關切毫不含糊,也沒意識到夜晚時分,催著一個男人去洗澡,是件多麼讓人誤解的事情。
謝闌深指腹捻了捻她幾縷髮絲,片刻後,聽她的話,將西裝外套脫了,走向浴室。
姜奈還翻出了民宿準備的寬大白色浴巾,直到門關上,水水潺潺地響起,也襯得房間格外安靜,她坐在床邊,摸到床單,淡粉色,格外柔軟,指尖輕輕的陷進去。
好半天了,等久別重逢的喜悅淡去,姜奈腦海中終於想到了上次分別時和謝闌深說的一些話。
她突然感覺燈光太亮,照得臉頰一片發燙,用指尖揉了揉,還是沒用。
姜奈只好站起來,去把燈關了。
可熄滅後,房間陷入半暗裡,看什麼都幾許模糊,顯得氣氛更加奇怪。
想了片刻,只好把燈又打開。
謝闌深沖完澡出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姜奈站在牆壁的開關前,開燈又熄燈,皺著眉心不知糾結什麼。
他走過去,修長的手臂很自然地從後面,摟住她,結實的胸膛也貼上,嗓音低低:「別開了,等會也要關。」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害羞,謝闌深很體貼的沒有開著燈。
姜奈站在原地不動了,跟罰站一樣面朝著牆壁,眼睫毛帶著顫,看兩人相貼的黑色影子。
二十天的分開,很容易將之前搭建好的親密和熟悉都擊垮,對他的身體和氣息,又有點陌生了。
謝闌深在極具耐心地替她找回感覺,低頭輕嗅她秀髮下藕白的頸,一點點的將濕熱的溫度留在肌膚上,長指也沒有閒著,去解開她的睡衣紐扣,一顆顆的,逐漸露出美好的輪廓。
姜奈不知道謝闌深這次會做到什麼程度,就會停下來。
即便親和摸的在過火,在這方面他一直都很克制。
心臟跳動得太厲害,連他都聽見般,薄唇移到耳垂上問:「逛了一整天累嗎?」
「還好。」姜奈聲音輕到聽不見。
謝闌深笑了下,長指帶著摩挲的力度,捏著她纖細後頸。。
很快,姜奈就意識到他這次,是動真格了。
以往沒有這般,把她的衣服全部脫下,一件件滑落在地。
謝闌深的手,沿著脖頸一路下去,纖美的背部如白玉珠光,看起來又薄又極滑。很容易引得男人流連忘返,逐漸地,就算沒轉過身,也能感到他逼近時的熱度。
姜奈很溫順,全程沒有一絲掙扎,臉紅了又紅。
直到被抱起,放在那雙粉色的大床上時,她抬起眼,對上他。
謝闌深來這裡前,是沒有想過這樣,來了後,看到她,才發現對她的渴望是從骨髓里滋生的渴望,完全具備了掌控他的能力,這種感覺很微妙,對於他這樣的掌權者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的謝闌深,卻很清醒,清醒地知道了自己臣服在了姜奈這具薄弱美麗的身軀里。
是徹徹底底的臣服,不是征服她。
低著頭,眼睛染成深黑地盯著被子裡蜷成了一團的姜奈,烏黑秀髮散亂開了,柔軟的拂過他的手臂,沒由地開始難以克制,他用力地抱緊她,直到聽見她隱晦地問:「那個,準備了嗎?」
謝闌深停下,抬起頭,眸底划過隱忍的情緒,嗓音是沉啞的:「抱歉,等我十分鐘。」
他膝蓋抵著柔軟的大床,緩緩起身,這架勢,是要穿上衣服,臨時去買。
姜奈的臉更紅了,眼睫下的視線慌亂一陣,突然注意到牆角的行李箱。
她想到了什麼,在謝闌深去穿衣服時,指尖握住他修長的手腕,借著月光,看著他側臉輪廓說話:「我有。」
謝闌深低頭重新望來,看得姜奈全身被火燒過一樣,尷尬得無地自容。
她真的沒有惦記著和他做這個,行李箱裡的,是來泗城前秦舒苒自作主張塞進來的。
這個解釋,她不知道謝闌深信不信。
紅唇微張沒吐出一個字,見他下秒,便邁步去翻行李箱了。
房間的氣氛靜到極致,略微的聲響都是被無限放大的,姜奈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不敢去看。
不到數十秒功夫,謝闌深折回來,骨節分明的手拿著一盒六隻裝。
姜奈睫毛下的視線悄然地看過去,發現他低頭,正認真地拆著透明包裝。
大概是那陣羞澀情緒過去了,她慢慢移近,有些好奇。
謝闌深側目望來,明知故問:「看什麼?」
「這個。」姜奈指了指,紅著臉說:「想看你怎麼用。」
她不是故意在話上勾他,壓根沒意識到。
謝闌深拆了一半的包裝扔在了枕頭旁,將她重新覆在了粉色的床上。
姜奈心跳又亂了,不僅是身體,連靈魂都感覺到了他的重量一樣,腦海中很多畫面浮現,暈暈沉沉之下,她忍不住地出聲問:「謝闌深,當年送走我的前一晚,你還記得我們……」
謝闌深去看她,眼底深濃的情緒晃了晃。
姜奈在等,多年來都在等一個答案。
「不記得了。」
謝闌深貼著她耳邊說的這句話,很模糊,帶著呼吸的熱度:「但是猜的到。」
也就是因為第二天猜到了對她做了什麼,才狠心把她送到申城去讀書,三年未見一面。
他跟身軀里那股極端的慾念,頑強的抵抗了如此之久,現在修長的兩指覆在她的喉嚨肌膚上,嗓音接近蠱惑道:「姜奈,給了我……就不許給別人了。」
姜奈呼吸跟著慢了,她想說,除了給他,就從來沒想過給別的男人。
而謝闌深已經低頭下來,空隙間還在問:「當年我也是這樣對你?這裡,還是這裡?」
姜奈受不了他這樣,雪白的足踝輕掙了下,卻被他扣在了被子裡。
「你沒碰我腳。」
「……謝闌深,枕頭那邊的東西,記得戴。」
「我,我突然想喝水。」
-
姜奈在不停地說話,想借著聲音,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到底是沒有真正接觸過這種事,她躺著不動,身體瑩白得跟雪一樣,指尖下,將粉色的床單上扯出道道的凌亂摺痕。
二十分鐘裡,謝闌深都在溫柔的安撫她,貼在枕頭旁的小臂上淡青色血管綻起,喉結滾了下,在漫長的鋪墊之後,想嘗試著與她溝通:「我去給你倒水,喝了,就真來了?」
姜奈卻不讓他走,指尖帶著一絲顫,卻堅持覆在他臉龐輪廓上,描繪著他眼睛鼻樑,還有溫熱的嘴角。
別的男人不知道在這種事上,會不會很急。
但是謝闌深是全程都顧及她的感受,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任何聲音了。
姜奈閉了閉眼睛,心想早晚要給他的,這輩子也只是他的。
在做好心理準備,伸出光潔的手臂去抱緊他胸膛時,一道清晰響耳的敲門聲,倒是打散了她的勇氣。
這麼晚了,誰會來敲門?
姜奈下意識地看向男人,無聲地問:「你秘書?」
謝闌深眼底的困惑,間接說明不是。
他和姜奈深夜獨處,又怎麼會吩咐秘書來敲門。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店家了。
敲門聲還在持續,姜奈紅著臉,推他裸露的上半身:「我去開門。」
……
燈光重新亮起,使得房間內的一絲曖昧被驅散的無影無蹤。
姜奈急忙地將衣服穿回去,披頭散髮跑去開門。
走廊上出現的是店家經理,是來送一份豐富的夜宵。
「姜小姐打擾了,這是您入住的VIP套餐之一。」
沒想到謝闌夕還訂了夜宵給她,姜奈愣了下,伸手接過:「謝謝。」
店家經理禮貌微笑:「祝姜小姐今晚好夢,晚安。」
等人走了,姜奈才把門關上,轉過身,看到謝闌深坐在沙發上,眉頭有很深皺痕。
她視線沿著他胸膛乾淨利落的肌肉線條,一路定格在了圍著的寬大浴巾上,被這樣打斷,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還那啥戴著。
不能想了。
還想下去,又該臉紅得手忙腳亂。
姜奈將豐富的夜宵端到茶几上,臉蛋笑了笑:「你妹妹訂的。」
說完,知道他戒葷,從盤子裡拿起一塊烤蘑菇餵。
謝闌深賞臉吃了一塊,深沉視線沒移開過她的身上。
姜奈就坐在地毯上吃,她不想浪費店家的食物,偶爾抬起頭對他笑。
這樣的氣氛下,緊張的心也得到了環境,聲音很輕說:「對了,這幾天的酒店和餐廳都是你妹妹訂的,我想把錢給她,你能給我她的銀行帳號嗎?」
她之前還讓秦舒苒去微博私信謝闌夕提了錢的事,始終沒有得到回音。
姜奈當時就想著,實在不行把錢給謝闌深也是個方法。
謝闌深看著她吃,薄唇輕勾:「花我的錢,為什麼要還?」
謝闌夕是謝家養著,而謝家是他的。
要嚴格算的話,確實是這幾天花的都是他的錢。
姜奈就跟被餵了一顆糖,絲絲甜進了心坎里,唇角彎起極好看的笑意。
等她把盤子的食物解決了大半,低頭喝水時,聽見謝闌深在問:「吃飽了?」
姜奈下意識點著腦袋,沒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纖細的手腕被他薄燙的指腹扣住,稍微使力,整個人防不勝防地陷進了沙發里。
……
凌晨四點多,窗外的天色昏暗寂靜,房間內更是透不見半點光。
姜奈腦海的意識還是在的,烏黑的眼眸逐漸水霧,呼吸像是被一絲一縷抽空,恍惚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上下晃動。
在黑暗裡,一會兒覺得到自己躺在沙發上,像是任人宰割的魚。
謝闌深對她再也沒有心慈手軟,與平日裡清冷疏離的模樣判若兩人,像是終於卸下偽裝,過於的強勢偏執。
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在衛生間的浴缸里,身體浸過溫熱的水,連骨子裡的疲倦感都減輕大半。
下一刻,姜奈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什麼。
是謝闌深的手掌,肌膚相貼,帶著濕汗。
她躺在了柔軟的床上,房間的暖氣繼續開著,吹出來的熱風,讓她冒了一層又一層的細汗。
見姜奈暈沉沉的醒過來,謝闌深緩緩低下頭,幽深眸色映出是她的影子,在耳邊低聲問:「還好嗎?」
姜奈點點頭,努力地看清藏在黑暗裡的謝闌深臉龐。
唇說出的話,完全不聽自己的,由著心來:「謝闌深。」
「我在。」
「以後我們要……生則同衾,死則同眠。」
姜奈說出這句話,眼角處的晶瑩淚珠就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情到濃時,止不住。
直到謝闌深將那一痕淚漬點點磨去,像是極致溫柔安撫到了她的靈魂。
頃刻間,讓姜奈有種從此,身上有了他獨特的味道,用盡這輩子的時間都消磨不掉的。
-
這夜兩人都沒睡覺,一直到了天亮。
醒來時,房間很亮,都說雨後天晴,外面刺眼的陽光灑了進來,照亮了每個暗處角落。
姜奈眼睛睜開一條縫,許是還沒徹底睡醒,有點暈,等視線清晰後,發現謝闌深已經不見身影,除了凌亂的被子和掉在地上的白色枕頭,證明昨晚與他的一夜瘋狂之外,就她獨自躺在床上。
姜奈慢慢地坐起身,被子從雪白的肩頭滑落,沒感覺到冷,濃翹的眼睫抬起看了看周圍。
在垃圾桶那六隻裝停留了一瞬,被燙到了般移開,直到衛生間方向,定格住了。
是謝闌深在洗澡,怕驚醒她,水聲極小。
姜奈的心瞬間安定下來,指尖扶著額頭,嘲笑著自己的患得患失。
沒過幾分鐘,謝闌深洗完澡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整潔的衣物,很明顯他醒來後的心情是愉悅的,眉梢眼角都染著稍稍一點笑意,邁步走到床邊,看到姜奈就想親近。
姜奈起初還是放不開,等連人帶被子都被他抱到床邊,無處可躲後,也只能忍著羞意抬頭。
那陷在床單的指尖微微蜷縮,從沒有發現有了關係後,連跟他接個吻都能心悅至此。
「醒的很早,肚子餓不餓?」
謝闌深沒溫存太久,薄唇貼著她的耳朵低聲問,又關心了兩句她的身體情況,靠的近落在太陽光線下,顯得親密無間。
姜奈罕見沒有回答,扯過皺巴巴的浴巾擋住鎖骨處,忍著不適感,一路小跑到衛生間裡。
她洗的很快,半個小時內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了。
謝闌深在民宿的餐廳訂了豐盛的早餐,十點半,兩人走出房間去吃飯。
他選的餐桌位很好,視野很寬敞明亮,能看見外面的仙人掌,落地窗照映進來的陽光籠罩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姜奈落座後,先給自己倒了杯清水喝。
與他在一起,吃什麼用什麼,謝闌深都安排的很妥帖。
「給你來一份紅棗桂圓湯?」
隔了好幾秒,姜奈沒應聲。
謝闌深是在她對面落座,視線極淡掃了一下菜譜,又看向她:「三分甜,還是五分甜?」
姜奈還是喝水,目光飄向了落地窗外。
似乎是從醒來後,謝闌深就意識到她一聲不吭,比往日還安靜起來,又不像是起床氣。
他長指緩緩地合上菜譜,眼底的墨色濃郁,定定地端詳著面前的姜奈,她這樣不搭理他的模樣,就已經足夠挑起他的莫名情緒,薄唇低低地問:「奈奈,你是怎麼了?」
是對他昨晚不滿意?
還是昨晚折騰的太過了,如今一聲不說,直接判了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