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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成長(二更)

2024-08-23 08:25:10 作者: 葉陽嵐
  不僅秦太夫人反應過激,就是秦穎和秦碩也都於瞬間緊張的白了臉。【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大哥,你不能……」秦穎也直接站起來,上前一步就要勸說。

  可是秦太夫人都沒給她機會,直接衝到秦頌面前,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你是跟我開玩笑的話。」

  秦太夫人眼中,這一刻充斥著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

  不如說更多的是恐懼。

  秦頌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對她。

  可是——

  這京城,他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走出去,換個地方,到見不到祁歡的地方去,他也許還能夠將心上存在的那些往事糾葛都試著整理掉。

  雖然哪怕只是一種可能……

  因為,他切切實實的試過了,在這裡,在這個有祁歡存在的京城裡,他至少是辦不到的。

  即使能強忍著不再去找她,不再去見她,將所有一廂情願的感情全部深深地自己收拾起來,可但凡是一次不期而遇,甚至只是聽到她的一兩句消息和近況,那種被塵封起來的心情就總要忍不住的再次活躍起來。

  反反覆覆,無休無止!

  他不想就此消沉墮落下去,他也不想面對自己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無法面對自己內心的模樣。

  所以,他的表情毫無動搖,對秦太夫人撒了謊:「母親,對不起,我確實要食言了。我曾經的確對您保證過,這輩子都安安穩穩的呆在京城,守在您的身邊,絕不走父親的老路……可我最近又仔細想過了,我是個男人,我想要海闊天空,出去走走看看。一直困在這繁花錦繡的京城裡,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並且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秦太夫人自打夫婿的死訊回京之後,就對那個叫做「戰場」的地方深惡痛絕,每每只要想到都會痛心無比,感覺膽戰心驚。

  秦豫豐死後,她甚至是每天都在恐懼中煎熬過最初的那幾年的。

  那種恐懼深刻到了什麼地步呢?

  她甚至一度有過掐斷她天賦極高的長子的習武之路!

  為的,就是怕秦頌有朝一日也走上他父親的老路。

  可是秦頌抱負遠大,頂著那些諷刺他們德不配位的嘲笑,一定要自己出人頭地,用實力撐起這個實實在在的侯爵之位。

  秦太夫人最後實在拗不過兒子,也就是在那時,她妥協的同時卻要求秦頌給她立誓,這輩子絕不投軍,只留在京城,守著她和弟弟妹妹過安生日子。

  家中橫遭變故,秦頌懂事的很早,他那時候便能夠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所以答應她的時候也並非敷衍。

  並且——

  前面的這十幾年,他也一直將這件事當成承諾來嚴格遵守的。

  秦太夫人受不得這樣的變故和打擊,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要跟她來真格的,也是惱羞成怒,拽著秦頌就往外走:「我不准你去!你現在就跟我進宮去面聖,去跟陛下說清楚,將那摺子要回來。」

  秦頌站著不動,她自然也是扯不動他。

  秦頌無動於衷道:「摺子遞上去幾天了,陛下肯定已經看過,現在再去要回來豈不成了戲耍陛下,這是欺君之罪!」

  秦太夫人已然喪失理智,全然顧不得這些,咬牙恨聲道:「行。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我去跟陛下說,要有欺君之罪,我替你擔著。」

  言罷,她便鬆了秦頌的手,自己氣沖沖的往外走。

  秦頌不動如山的站著,面部的線條冷硬的像是成了一座雕像。

  明知道自己的母親正在衝動之時,絕對說到做到,真能直接衝進宮裡去面聖,可他居然也是沒攔。

  「大哥。」秦穎情急之下,跑過來扯他袖子,想催他去勸勸母親。

  秦碩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卻是當先跑過去,死死的拽住了秦太夫人:「母親,有話好好說,您冷靜些。」

  邊說,邊是不斷的回頭來看秦頌。

  見著秦頌毫無反應的站著,他就只感覺到了陣陣心慌。

  所以,他便是心一橫,死死的抱住了秦太夫人,沒將她往暖閣這邊帶,而是把人拖進了裡面的臥房,斷斷續續的勸:「您可千萬別進宮,大哥要強十幾年,拼了多大的力氣才熬到今天,算是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您要進宮這麼一鬧,可就叫全京城都看了他的笑話,要他以後在朝堂上還怎麼挺直腰板兒?」


  秦太夫人這時候是聽不進勸的,氣得也是直哭:「就算毀了他的仕途,斷了他的前程,我也絕不會讓他去,我這是為他好。她是我的兒子,我生的,我絕不讓他上戰場去送死!」

  「現在南境的防禦工事做得極好,這些年都是易守難攻,就算大哥上了戰場也不會丟性命,母親您可別亂說話。」秦碩還在苦口婆心的勸。

  秦太夫人也是敬畏鬼神,信奉神明的。

  她這麼口無遮攔的說話,有詛咒兒子之嫌。

  下一刻,她心頭一顫,聲勢總算是弱了些,卻依舊還是抹著眼淚斬釘截鐵的阻撓:「反正他就是不能去!以後難道要我提心弔膽數著黃曆過日子嗎?與其是這樣……」

  知道秦頌沒走,話到後面,她突然又聲音拔高,嚷嚷起來;「在他走之前,我便在他面前一頭撞死了乾淨。」

  「大哥又沒有不辭而別,這不是跟您商量來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

  秦碩不厭其煩,繼續的勸著。

  隔了半個堂屋的暖閣里,秦頌與秦穎兄妹則是一言不發的杵著。

  直到聽著裡面的動靜,秦太夫人的聲勢弱了些,只剩哭哭啼啼的抱怨,秦穎這才瞄向秦頌,小心翼翼的開口:「大哥,去從軍這不是一時衝動的事兒,而且母親的態度您也看見了……你要一意孤行的話,她一定會尋死覓活的。」

  自從知道了他大哥心裡的秘密,此時她也大概能猜到她大哥突然想要離京的原因。

  顧瞻和祁歡之間,三天兩頭膩膩歪歪的來往,換成是誰誰都受不了。

  躲出去了——

  好歹還能眼不見為淨!

  可是有父親的前車之鑑,母親的顧慮也非空穴來風,這會兒她也矛盾——

  既是心疼她大哥這個情難自拔的自苦狀態,又擔心軍中兇險,不願意讓她大哥走。

  又偏偏——

  她還得裝作不知道內情,不能把話說透。

  秦頌的表情和情緒都沒有任何變化,聽了她這話,也依舊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會兒,聽著裡屋秦太夫人的哭鬧聲更小些了,他便直接抬腳走了。

  「哎……」秦穎張了張嘴,想叫他,後又遲疑著作罷。

  秦太夫人哭了半天,加上情緒不好,後來就說頭疼,胸悶氣短。

  秦碩喊秦穎進來守著她,自己又張羅著叫人去請大夫。

  秦頌那邊自然也很快聽到了動靜,他卻是鐵了心,自知母親這是在跟自己較勁,便從頭到尾沒露面。

  秦太夫人見狀,就更不舒服了,又折騰著請了一遍太醫。

  這一番折騰,等秦碩兩兄妹親自去大門口送走了太醫,都已經是日落時分。

  秦穎踢騰著腳下的石子路,一籌莫展:「這要怎麼辦啊?母親平素里雖然脾氣極好,可生平就這麼一項忌諱,就別說她這麼鬧,大哥能不能走的了,就算大哥真是不管不顧的走了……母親成天這麼鬧,你跟我應付的了嗎?」

  這一整天忙下來,秦碩已經頭昏腦漲。

  他前面十八年,紈絝子弟和甩手掌柜做習慣了,可從沒操過這等心。

  現在他老娘要死要活的折騰人還不算,主要是他大哥那邊才叫他最不放心。

  「大哥要走,便叫他走吧,現在能怎麼辦?」秦碩叫人意料之外的已經定了主意。

  秦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他:「母親不會答應的!」

  「不答應又能怎樣?」不想,秦碩卻已經考慮過全盤。

  他捏著拳頭,抿了抿唇,眉宇間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像是完全褪去了曾經玩世不恭的稚氣,語氣也是空前的肅穆:「父親出了事之後,這些年母親的確是不好過,可是這都十幾年過去了,總不能因為她的心結就束縛大哥一輩子。」

  以前他吃喝玩樂,理所應當,心安理得的做個廢物,也以他大哥為驕傲,卻從未想過,這些年他大哥過的是什麼日子。

  嚴格算下來,大哥只比他年長了不到四歲,父親過世時,大哥也才七歲,也是個孩子。

  在他們無憂無慮的揮霍光陰過好日子的時候,大哥卻是用同樣稚嫩的肩膀,努力的撐起了這整一個家族的希望。

  他們卻從未想過——


  這些壓力,原是該三兄妹一起扛的,而不該是他們全部置身事外,把一切都丟給大哥去承擔。

  包括家裡的爵位,朝堂上的重任,甚至於——

  因為男女私情和他的婚事弄出來的爛攤子,還有秦穎任性時候惹出來的禍事,都是由他大哥出面替他們解決收拾殘局的。

  也是直到了今天,在秦頌不顧秦太夫人傷心阻撓也無動於衷的堅持要離京時,秦碩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膽戰心驚。

  他記憶里的兄長,一直都是個堅韌、嚴肅、無堅不摧的存在,仿佛沒有任何一個困境是能擋住他的。

  可是這一次……

  因為區區一介女子,為了一段思而不得的感情,大哥他居然孤注一擲,不管不顧的想要逃離。

  與以前的兄長兩相對比之下,秦碩切實感覺到了他此刻深陷泥潭的痛苦。

  甚至於隱隱的覺得——

  如果這一次,他們不放他走,大哥可能真的就繃不住了,隨時隨地都會崩潰甚至直接墮落下去。

  也或者,將要壓垮他的,也並不僅僅是對祁歡的不可得,而是這麼多年壓在他身上的所有責任和壓力日積月累下來的結果。

  從小到大,兄長都在為了撐起家業門楣而不屑的努力,祁歡……

  這可能是他這前面二十二年人生里唯一完全出於私心,想要衝破一切的束縛,打破禁忌去得到的一樣東西。

  所以,明知道祁歡曾經和自己定過親,明明因著這一重身份就應該理智不要陷進去的,他當初還是放任自己往前走了。

  生平唯一的一次叛逆,即將以兩手空空收場……

  任何人都會受不了的!

  秦碩堅定了信心,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唇角微微揚起一點笑:「沒關係,即使放了大哥走,母親的身邊不是還有我們?這些年裡,我們都是躺在大哥身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鬼,總不能一輩子都賴著他。」

  秦穎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雖然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畏懼,可是看著眼前變得仿佛判若兩人的二哥,還是撇撇嘴,由衷道了句:「你現在看著挺嚇人的你知道麼?就跟被大哥上身了一樣。」

  秦碩:……

  秦穎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平時比秦碩更不操心,最大的煩惱就是挑選衣裳首飾,即使家裡出現了一定的變故,天塌下來她也覺得不需要她來頂。

  現在她二哥突然雄心壯志爆發,揚言要挑大樑……

  拉她入伙而已。

  她想想也便隨波逐流了。

  大哥那脾氣,說一不二,勸又勸不回來,他們總不能跑去告訴母親說大哥是因為單戀祁歡受了情傷,才必須放他出去療傷的吧?

  那樣,母親一定會不管不顧,覺得是祁歡毀了他們優秀的大哥。

  可是這種事——

  本來就是單相思,難道是怪人家姑娘太優秀嗎?

  就很沒有道理!

  於是,這天開始,武成侯府門裡,就成了個秦太夫人和秦頌母子冷戰,秦碩和秦穎兩兄妹一邊倒的合力糊弄著秦太夫人、和稀泥的局面。

  秦太夫人被這一雙兒女拖著,過了最初那股氣性之後,終究也是沒有跑進宮去要回秦頌的摺子。

  秦頌那摺子遞上去,皇帝那裡卻自主的猶豫。

  一直壓到第四天的早朝上,這才遲疑著當面問了秦頌的意思。

  秦頌的心意自然沒變,當面表示自己想要去南境軍中歷練,算是子承父業,去他父親曾經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場上歷練幾年。

  皇帝依稀也是知道秦家的情況,包括這兩天秦太夫人大鬧阻撓秦頌從軍一事,所以雖然秦頌態度堅決,當天的早朝上皇帝也沒給個准信到底讓不讓他去,只說再考慮一下。

  秦頌的這個決定,也是出乎顧瞻的意料之外。

  等到下了朝,他便匆匆追出宮門,想跟秦頌聊聊這事兒,結果卻被賈公公過來攔截,將他叫去了鳳鳴宮。

  顧瞻與顧皇后姐弟雖然同在京城,但是宮苑深深,再加上平國公府有權有勢,朝中是忌諱朝臣與後宮過分接觸來往的,即使顧皇后貴為皇后,也即使皇帝都不介意他們姐弟頻繁來往……

  但他們自己有分寸,平時沒什麼事,顧瞻一般就是一月兩次,進宮請安而已,並且去了也不多留。


  這日顧皇后特意叫人來尋他,他還以為有什麼急事。

  橫豎秦頌那邊皇帝還沒準奏,也不急在一時,顧瞻也便轉頭又回了宮裡,去到顧皇后那。

  「姐姐這麼急著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顧瞻去了便直接開口詢問。

  彼時,顧皇后正在處理宮務,聞言笑道:「跟你倒沒什麼關係,是本宮聽說我那弟媳與廢妃楊氏家裡積怨頗深,你不是還答應下回進宮來順便帶她去見楊氏一面的嗎?都是自家人,就不用特意算著下回進宮的日子了,就明日吧,你叫她來就行了。」

  祁歡去楊成廉家鬧了一場之後還有點小小的遺憾,那就是還想再和冷宮裡的文妃見個面。

  沒別的意思——

  就棒打落水狗嘛!

  畢竟中秋宮宴上的局,即使寧氏才是主謀策劃,文妃也是不遺餘力出面安排布署了一切,她總不能厚此薄彼,只算一邊的帳。

  因為不是什麼太緊急要辦的事,顧瞻就沒特意安排帶她進來,只說等下回進宮來給顧皇后請安的時候順便稍上她。

  太子云湛也對兩個楊家的事很感興趣,當然,純粹就是私人興趣,他揪著顧瞻打聽,顧瞻不能連他都瞞著,也就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顯然,顧皇后這小道消息必然也是從好閒事的太子殿下那裡聽來的。

  顧瞻抿了抿唇,卻對自己親姐姐的主動殷勤未予回應。

  顧皇后打完一輪算盤,沒等到他的回音,這才重新抬眸看向他:「怎麼,她明日不得空?」

  「不是。」顧瞻道,他表情肅然看著顧皇后,語氣微微遲疑,「您找她是有什麼事?如若是朝堂之事,最好不要牽連到她。」

  他的語氣平和,不能說是在控訴或者指責當朝皇后,但又顯然——

  更不是秉承著君臣之道,在低聲下氣的求情。

  這,算是鄭重的表述了一遍自己的立場與態度。

  顧瞻是了解自己的姐姐的,她從來就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即使要替他向祁歡和祁家人表示好感,大抵也就是賜禮,多送些東西過去也就是了,而不會精細無聊到連祁歡想見文妃這種惡俗的小事她都主動插手幫著安排。

  所謂無事獻殷勤嘛……

  顧皇后唇角微笑的弧度甚至也沒變一下,面對自己的弟弟,開口了便說了句直扎心窩子的話:「從你決定非她不娶那天起,這朝堂之事就已經與她有關了。人都進了這個圈子裡,還想要獨善其身就更不可能。」

  所以,不是她這個做姐姐的不體諒,非要將一個不相干的小姑娘卷進這漩渦里來;

  而是——

  顧瞻看中祁歡時,就已經親手將她扯了進來。

  顧瞻的唇線,一瞬間繃得更直,袖子底下的拳頭更是微微攥緊。

  可他依舊緊咬著牙關,沒鬆口。

  顧皇后這才放下手中毛筆,起身自案後繞出來。

  她走到自己弟弟的面前,抬起頭,注視他的面孔五官,表情語氣都是溫和的,言辭卻依舊犀利無比:「不必苦惱,那個丫頭本宮見過,她不是個蠢人,又焉能不知自己已是局中人?她都願意為了你裝傻充愣,你也大可不必這般謹小慎微,患得患失。」

  她說著,臉上笑容就又燦爛許多,抬手拍了拍顧瞻的肩膀:「女人啊,其實大多數時候都並不是你想的那般軟弱無知。而且你放心吧,本宮雖是有功利之心,但也還是會顧念你的,叫那丫頭過來就是叫她順手幫個小忙,而且只要她不願意,本宮也一定不會勉強。」

  她話到這個份上,顧瞻就是想要拒絕她都難。

  雖然顧皇后有一重皇室的身份,事實上顧瞻倒也清楚,無論如何,她不會真的將祁歡置於險境,這樣糟蹋利用他們之間的姐弟之情。

  而彼時,祁歡並不知道有人正在惦記自己。

  她在府里窩了幾天,這會兒又遇上點疑難——

  雲娘子親自過來說情,想讓她收了雲芷到春雨齋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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