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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報復,玉石俱焚!

2024-08-23 08:25:34 作者: 葉陽嵐
  這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祁文昂倉促起身,也只覺得天旋地轉,頭目森然。

  但他終究是不像岑氏那般不經事,咬著牙硬抗過來,沉聲質問:「你把話說清楚了,究竟怎麼回事?」

  會安涕淚恆流,哭得極是悽慘,邊抹淚邊道:「就在前天傍晚,我們走在山路上,因為天色暗了,沒注意那腳底下有段路因為化雪被雪水泡得鬆動了,二公子騎的馬腳下踩在塌陷處,就……就從陡峭的山坡上滾了下去。當時天寒地凍,小的忙去附近的村子請人幫忙,可最後也是找了一夜才找到人。公子他……他磕破了頭,大腿又被石刺刺穿流了滿地的血,找到時就已經……」

  說得這麼詳細,就不可能是信口雌黃。

  祁文昂也是一個受不住,身子搖晃著後退了兩步。

  陪著一同守靈的下人趕忙上前幫忙,將他扶著坐下:「二爺節哀!」

  眼見著二房兩個能主事的都被打擊倒了,祁文景只能站出來主持大局,再問會安:「那銘哥兒他現在人在哪裡?」

  會安仍是抹著眼淚道:「小的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善後,就暫時將二公子安置在那附近的一個義莊,請人幫忙看護,然後就日夜兼程先回來報信了。」

  他看了眼頹然的祁文昂,只能又將目光移回祁文景面上,試著問道:「現在……要怎麼辦?」

  家裡老爺子這靈堂才剛搭起來沒幾天呢,還在熱孝期……

  「所謂禍不單行……」祁文景嘆氣,「自然是要儘快先把那孩子帶回來。」

  歷來就沒有老子去給兒子扶靈的道理,再有就是祁文昂夫妻都深受打擊,瞧這模樣隨時可能倒下,現在也不能指望他們。

  微微思忖片刻,祁文景就看向了祁元旭:「你去吧,置辦一副好壽材,走一趟,去把你二弟接回來。」

  祁元旭和祁元銘兩兄弟之間以前有過節,出了春闈那事之後祁元旭離家,之後雙方老死不相往來了。

  但是死者為大,人死萬事休……

  祁元旭原也不是什麼氣性太大的人,性格還隨了祁文景,比較弱還有點老好人,聽聞了祁元銘的死訊他也只覺唏噓,聽見祁文景點名叫他就連忙拱手:「是。」

  這會兒馬上就二更天了,他回頭看了眼天色,還是與祁文景商量:「現在城門關了,兒子先去壽材鋪訂一副棺槨,明日趕早出發。」

  「嗯!」祁文景點頭,打發會安:「你先下去休息,明日還得你帶路再走一趟。」

  「是!」會安應諾磕了頭就退下了。

  祁文景又吩咐祁元旭:「今天晚上你也不用再回這裡來了,買好了壽材也回去收拾準備一下。」

  頓了一下,又囑咐:「路上不要圖快,安全為上。」

  他們長寧侯府在大戶人家裡並不算人丁興旺的,其實是受了老爺子祁正鈺的影響,都覺得養孩子貴精不貴多,孩子多了還要互相爭產惡鬥,得不償失,然後三兄弟又都因為各自的原因,打光棍的打光棍,成親早的在房事上也都比較克制,所以孩子顯得尤為精貴,祁文景一共也就倆兒子,現在看二房的獨子說沒就沒了,他自是不可避免的心有餘悸。

  「是!兒子明白。」

  祁元旭將他的囑託一一應下,然後就離開了。

  安排好這些,岑氏那裡還暈著,祁文景就踱步回來。

  站在神情茫然悲痛的祁文昂面前,半晌,才重重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這裡我守著,你陪弟妹回去休息吧。」

  祁文昂也沒心思再管這裡的事了,帶著祁欣一起把岑氏挪走,抬著回後院去了。

  祁文景目送他們離開。

  二房夫妻倆野心大,一直在想算計他的爵位他也不是不生氣,可好歹也不算弄到刀兵相見無法回頭,倆人怎麼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感情怎麼都還是有的,現在看二房突然遭此厄運,他心裡也不好受。

  不過有些事,就是命,他也愛莫能助。

  重新緩過了情緒,他就走到妻兒面前,彎身抱起祁元辰,又對楊氏說道:「馬上就二更天了,辰哥兒該睡覺了,你也帶著孩子們回去吧。」

  停靈期間這靈堂上要一直有人守著,可再是孝順的兒孫也不可能連續一個多月都是保持每天十二個時辰不休息的守著,祁家這次尤其是祁文晏,這些天白天因為不斷有人登門弔唁,他還出來露個臉,只要天黑沒了外客,他就連裝裝樣子都懶得,直接回房去了。


  楊氏接過他手裡的祁元辰,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也不用整夜的守著,下半夜就回去睡吧。」

  「嗯!」

  楊氏身體虛弱,抱不得祁元辰太久,出了院子劉媽媽就把孩子接了過去。

  這個時辰,祁元辰確實困得眼皮子打架,也就破天荒的任她抱著,沒折騰自己走。

  家裡幾天之內這樣連續有人出事,所有人的情緒都受到了影響,尤其是祁元銘這事一出,楊氏推己及人,看著自己這一雙兒女都忍不住膽戰心驚,越發寶貝的緊了。

  親自把祁元辰送回廂房哄睡,她坐在兒子的床頭,看著兒子酣睡中紅潤的臉蛋兒久久捨不得移開眼睛。

  祁歡也困得呵欠連天,等來等去的忍不住主動開口打破沉默:「父親一會兒應該回來睡吧,那我就不在這,先回去了。」

  楊氏這才飛快的收攝心神,替兒子掖好被子,起身隨她一起出來。

  老頭子死於非命,祁文景近來情緒一直不怎麼好,他應該是不願意一個人呆著,所以晚上基本都是回楊氏這裡。

  楊氏拉著女兒的手,也不好留她,只是語重心長的囑咐:「你是個心裡有數的孩子,娘從來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二房的雖是咎由自取,但是唇亡齒寒,兔死狐悲,我這瞧著也是膽戰心驚。我與你父親都不是有什麼大志向的人,就盼著你跟辰哥兒能夠平安順遂,無論如何,以後你在外行事都要格外的謹慎小心,千萬別叫我跟你父親操心,知道嗎?」

  「女兒明白。」祁歡乖巧的笑笑,藉此寬了她的心。

  楊氏又再反覆握了握女兒的手,這才打發了女兒離開。

  祁歡對祁元銘這事兒看得很淡,絲毫不受影響,祁元銘的結局是在意料之中,更是個必然,現在只能算是塵埃落定。

  雖然祁文景和楊氏都未曾過分記恨二房以往的算計,可祁歡的心裡對他們卻始終是有隔閡的。

  因為——

  現在他們雖然是看著慘,白髮人送黑髮人,可如果沒有她的穿越,大房兩夫妻只會比他們更慘,祁歡病死,楊氏被污衊清白之後自縊,留下個祁文景和大病初癒的小不點祁元辰,父子倆一起繼續經受來自祁正鈺和二房的算計?

  試問,如若事情是按照這一道軌跡發展的,二房的夫妻倆可會對祁元辰心生憐憫,哪怕只是手下留情呢?

  人,永遠不可以太善良,多少是該有點鋒芒才行!

  而此時的二房院內,岑氏被陳大夫扎了針,又喝了定驚的湯藥之後人已經醒了。

  祁文昂獨自關在書房,沒在她的屋子裡,只有祁欣坐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默默垂淚,哽咽著勸慰:「母親,我知道您心裡難過,要麼您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別憋著,一直憋著怕是要生病的。」

  岑氏仰躺在床上,表情並非絕望也非木然,而是整個十分的冷肅。

  她睜著眼,眼底的情緒也是憤怒蓋住了悲傷的,好一會兒才聲音沙啞的道:「你哥哥……究竟是怎麼沒的?」

  這事兒瞞也瞞不住,而且祁欣本來也不敢瞞她,就一五一十將會安帶回來的原話轉述了。

  正說著,岑氏就狠狠的閉上了眼。

  她一句話也不接,就在祁欣以為她是悲傷過度,不準備再搭理自己時她卻又突然睜開了眼,冷靜道:「去把會安叫來,我再問他幾句話。」

  祁欣憂心忡忡的不想去:「母親您還是先歇著緩一緩吧,這個時候……只能徒增傷心罷了。」

  說著,就又拿帕子抹淚。

  「去叫他來!」岑氏卻是完全不為所動,又重複了一遍。

  祁欣略一抬眸,不期然對上她明顯透著冷意和怒意的眸光,心裡被嚇了一個哆嗦,勸慰的話就再也沒能說出口,只能出去叫人喊會安過來。

  會安過來,她蠻以為母親是要再詳細詢問一遍兄長出事的細節經過,卻不想岑氏問的卻是那日她們母女逃離青州府尹府之後祁元銘的行蹤,和他見過岑二老爺之後的一些相關細節。

  祁元銘與岑二老爺會面時,會安並不在場,離開青州之後祁元銘也只是顯得得意洋洋,有種對某種好事勢在必得的輕狂,具體是什麼事他也未曾透露。

  會安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如實相告,岑氏只是聽著,打聽完就又打發了他。

  祁欣從旁聽得雲裡霧裡,「母親……」

  岑氏則是突然掀開被子就要下地。


  「母親,大夫讓您先休息。」祁欣連忙要攔,岑氏卻一意孤行,穿上鞋子披了外衣就往外走。

  祁欣著急忙慌的跟出來,本還懸心以為她要鬧事,見她是去祁文昂的書房這才鬆了口氣。

  書房的房門虛掩,岑氏一把推開門,祁欣想著父母之間說話自己該避嫌,正想要退下,岑氏卻道:「你也跟著進來。」

  祁欣無法,只得繼續扶了她的手,和她一起進了書房。

  祁文昂坐在案後的椅子上,燈影下表情也是冷靜的,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心情肯定是極不好的。

  他瞥了眼娘倆,隨後就一語不發的又往旁邊別開了視線。

  岑氏示意祁欣去關上了房門,然後徑直走到祁文昂的桌案前頭,目光炯炯隔桌看著他道:「我準備出面狀告我二哥,要他奪職下獄不得好死!」

  她的表情語氣,雖然乍一看都是極冷靜的,可是這齣口的每一個字細品,卻都能品出咬牙切齒的恨意來。

  祁文昂哪想到她開口就會說著個,當時就是眼皮一跳,不能再無視,就蹙眉開始狐疑的打量她。

  祁欣也被嚇得屏住了呼吸。

  岑氏卻是心意已決,再開口也毫不含糊:「我懷疑銘兒是被他給滅了口!」

  「母親!」祁欣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己在青州時出的事,還當岑氏說的是和自己有關,不由的低呼一聲。

  祁文昂則是瞳孔劇烈一縮,這才猛地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懷疑?你可有憑證?」

  岑氏就將這些年自己一直隱瞞的內情以及前陣子的青州之行發生的事,全部言簡意賅告知於他。

  得知祁欣在青州出的丑,以及岑二老爺欺人太甚的種種,祁文昂一個忍無可忍,直接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所有東西。

  他暴跳如雷從桌子後面繞出來:「這麼些隱情你都瞞著我?非得要等出事了才說……」

  本是氣急敗壞的想指著岑氏的鼻子罵,可是罵了兩句又覺得沒意思。

  將手捏成拳頭,克制的背到身後,他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你就只是懷疑,沒有實證,難道能憑著捕風捉影的猜測就去公堂上與你兄長對質嗎?」

  岑氏道:「不告銘兒這事,銘兒遭此橫禍,便不要再折騰他,叫他早些入土為安吧。他謀害我大哥的事,我是人證,還有能叫他百口莫辯的物證,定他的罪足夠了。銘兒的死若真與他有關,這就當是報仇雪恨了,就算真的只是個意外……我也沒冤了他,就當是晚了十三年,予我長兄討個公道了吧。」

  祁元銘這事對她的打擊太大,若不做點什麼,她一定會瘋掉。

  以往她是想背靠著娘家給自己和一雙兒女都多留幾分底氣,更方便穩固母子三人在祁家的地位,現如今,女兒差點被她這二哥毀了,兒子更是直接死於非命……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還留著這個所謂的娘家有什麼用?

  至於岑二老爺倒台之後她在祁家的日子……

  那便就死心塌地的依附祁文昂好了,他想納妾便納妾,生了兒子她就抱過來,視如己出的養,安安分分做好一個賢內助,橫豎祁文昂這樣的文官重名聲,無緣無故的還能休她另娶不成?

  而她在做這件事前特意先過來和祁文昂商量,先叫對方首肯,這就是變相的投誠表態,表明自己要捨棄娘家,一頭扎進他們祁家死心塌地過日子的決心!

  祁文昂痛失唯一的兒子,同樣也需要宣洩情緒,再加上祁家差點欺辱了他的女兒把他這張臉踩地上摩擦,這事更是想想就來氣。

  所以,岑氏的提議,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默許了。

  只不過——

  這事兒起碼得等先把祁元銘入土為安之後再去張羅,眼下一家人仍是愁雲慘霧的先辦喪事。

  從祁文昂的書房回到岑氏屋子,祁欣還是整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

  她不很確定的再問岑氏:「母親,您真的打算廢了二舅舅,徹底斷絕了對岑家的指望嗎?」

  「你的事情之後,我與他家本來也就只剩個名分了,若是不出你哥哥這檔子事,為了你們兄妹倆我還會顧忌幾分,現如今……」岑氏冷笑起來,後面的話就沒再說下去。

  祁欣神色依舊略見著幾分迷茫與彷徨,喃喃的道:「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怎麼辦?孝期之內分家要被人笑話,可是咱們與大房的也交惡了,等守孝出來,指定是要分出去單過的。」岑氏道,說著,又拉過女兒的手,語重心長道:「你以後不能再耍小性子了,見著大房的至少面子情要做體面了,不用你刻意伏低做小,但至少……胳膊拗不過大腿,也別再去別人家的苗頭,知道嗎?大房那丫頭命好,許了一門好親事,這座長寧侯府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等你父親服喪出來還能不能官復原職……其實也就是看顧世子能不能給咱們往御前遞上一句話的事。此一時彼一時,既然發現前面是死胡同了,咱們現在就得儘快掉頭,知道嗎?」

  祁欣的心裡還有疙瘩,可她連著遭遇兩次巨大的打擊,現如今就算想輕狂也狂不起來了,終是晦澀的點了點頭:「嗯。」

  岑氏嘆了口氣,這才終於放心的躺下休息了。

  老爺子死了,等他下葬之後,祁文景就會正式襲爵,成為新的長寧侯,祁文昂就只能繼續混官場。

  而只有祁文昂的仕途好,祁欣才能儘量挑一門好些的婚事。

  兒子沒了之後,岑氏現在也就這麼點指望了。

  她的後半輩子,就只為著女兒一個人活了!

  轉眼進到二月里,祁元銘的棺槨還沒接回來,這天一早在祁正鈺的靈堂前遇到,祁文晏就饒有興致的給祁歡透露了一個消息:「葉氏那案子日前太子已經審結,奏報了陛下,但是瑞王求情,陛下最後開了天恩,准許直接在天牢之內將葉氏鴆酒賜死了。」

  不管是凌遲還是當眾砍頭,想要瞞天過海以假亂真都不太容易,因為越是人多眼雜,就越是容易露破綻。

  可是——

  在密牢里低調的一杯毒酒送上路,這其中可操縱的空間就很足了。

  祁歡瞬間明了:「葉尋意果真被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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