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王玉華就去探秀禾的體溫。
又燒起來了。
她觀察了一下,雖然秀禾有些懨懨的不精神,倒沒有流涕和咳嗽,沒有任何感冒症狀。
看來可以確定是幼兒急疹了。
她心裡有了底。
但不代表別人也有。
張豐田一直惴惴不安,他起床見秀禾又燒了起來,急得就要往胡郎中家跑,被王玉華按住。
王玉華板著一張臉,催他去熬藥。
「胡郎中說了,奶疹的熱病會持續好幾天。先去熬藥吧,吃了不管用再請郎中不遲。」
胡郎中在村內行醫多年,他的話張豐田自然是信的。可還是覺得郎中來看過,他才能安心。
王玉華雖然這些日子轉變很大,到底沒學過醫理,就算她以前見過這種病症,誰又能保證她的判斷就一定是對的呢。
他賭不起。
一邊熬藥,一邊暗暗盤算,倘若這藥喝下去還不行,他一定得把胡郎中請來。
喝了藥,王玉華讓他盯著點兒,要一個時辰才會退熱。他不停地給秀禾推手,擦額頭,看似忙得團團轉,其實是掩蓋心下的焦慮。
期間王玉華做了飯,他吃得也心神不寧,幾次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時辰後,秀禾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人也活潑起來,吵著要下床看小雞。
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來王玉華確實有經驗,而且她並不是對秀禾的病漠不關心,反倒像是因為有經驗,而顯得有條不紊。
她居然還安排自己和二弟出門去看看莊稼,拔點雞草和野菜回來。
若是以前,他絕不敢把妹妹一個人單獨留在王玉華身邊,但這次,他只考慮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去地頭的路上,張青山不解的問:
「哥,我們真的不用看著妹妹嗎?以前你不是說不敢讓玉華姨看孩子麼?」
走在旁邊的張豐田摸了摸鼻子,把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
「以前是以前,我想明白了,她若是真不想秀禾好,不請郎中來,咱也沒辦法。可她不但請了郎中買了藥,還記著那藥吃了以後啥時候起效,能管多久。」
「一會我去找野菜,你去打雞草,咱們分頭行動,爭取早些回去。」
雖然對王玉華的戒心消除,出自對妹妹的關心,他們也不敢在外多逗留。
可等張豐田看到地里的玉米,卻皺起了眉頭,滿臉都是擔憂。
自家地里的玉米杆子、葉子,遠遠看著麻麻賴賴,等走近一看,全是成片的蚜蟲。
明明前幾天拔草的時候還沒有。
現在每片葉子上都有一大片,看著有些噁心。
之前他看玉華姨給家裡的龍葵和豆角抹上灶灰,這些蟲子倒是都跑了。可自家三畝地的玉米,要是每片葉子都得抹灶灰,恐怕得費上十來天的功夫。
莊稼可是他們一家的命啊,他斷斷做不到放任這些蟲子不管,連忙喊上青山趕緊回家。
進了院子,看見正在納鞋底的王玉華,兩人打了個招呼,就去灶房掏起了灶灰。
剛才他和弟弟說好了,他們先趕緊去給玉米抹灶灰,爭取多干點。
這樣後期玉華姨就能不那麼累。
王玉華好奇地看著兩個著急忙慌的傢伙進了灶房,她扶著桌子探出頭,兩人正從灶洞裡往外扒灰。
「你倆幹啥呢?」,她問。
兩小隻動作太急,灶灰四處飛揚,嗆得二人連忙跑出灶房站在院子裡咳嗽。
張青山迫不及待地開口:
「咳咳…姨,地里的莊稼也長了蜜蟲,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我們掏些灶灰,等會兒去抹到玉米葉子上。咳…我哥說了,我們先干,您陪著秀禾挺辛苦,我們多干點兒,咳…少叫您操心。」
小嘴兒還挺甜。
可她一想到家裡那三畝地,要是都用手抹,得干到啥時候去?
王玉華思索著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在現代只是一桶殺蟲劑的事兒,可在古代,這病蟲害實在是令莊稼人頭疼的問題。
「老大老二,你們先看著秀禾點兒。我去地里看看,先別急,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她跑著到了地頭,不等她喘勻實,地里的景象就給了她精神重擊。
密密麻麻的蚜蟲一個挨著一個,整株玉米像沾滿了綠色的芝麻,蚜蟲分泌物滴到葉子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反光。
密集恐懼症看了都得瘋。
蚜蟲靠吸食植物的汁液而活,如此大批量的附著在莊稼上,不出幾天葉子就會幹枯發黃。
沒有了葉子進行光合作用,這莊稼輕則減產,重則絕收。
她第一時間穿進空間,打開拼夕夕,搜索防治蚜蟲的農藥。
藥才三塊錢一袋,換算一下也就是30文錢,並不貴,她激動地準備下單。
可到了最後一步要付款時,卻顯示付款失敗,地址也對,錢也有,到底什麼原因?
最後她從頂部看到了一行紅色小字:
【因不當使用農藥可能會導致土壤、水源的污染,影響您當地的生物多樣性,所以本品不向您所在的地區銷售。】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不賣!
難道真要人工一株株的給玉米抹草木灰?
想到草木灰,她靈機一動,連忙在搜索框內輸入【草木灰 防蟲】,開始瀏覽起來。
一開始,大部分商家都只是宣傳了草木灰作為肥料的用法,直到她翻到一家名叫【瑟瑟園藝】的店鋪。
裡面清楚地寫著草木灰防治蟲害的用法,寥寥幾十字,王玉華看了好幾遍,確認背下後,收藏了店鋪,關掉手機出了空間。
她有些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往家趕。
張青山剁好了雞草餵雞,這會兒正陪著秀禾看滿院子搶食的小雞。
張豐田扒出一堆灶灰,本想放在院子裡,又怕萬一下雨,最後乾脆盛在木盆里。
這會兒他正燒火做飯,把上午摘的野菜洗淨切碎,下到冒著泡的白米粥里。
聽到院裡的動靜,他瞥了一眼,就見王玉華跑得氣喘吁吁,從井裡提了點水,顧不得許多,舀出一勺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喝完用袖子一擦,就朝自己走來。
她的眼神越過自己,看向地上那盆灰白的草木灰,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幾天辛苦你們提水了,水缸我徵用一下!」
說著,端著那盆草木灰,走到水缸旁,撥了三分之一進去,又從牆角拿了根竹竿,在缸里攪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