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看向敖青，忽然伸出右手，將掌心露出來，放在敖青的眼前。
他的右手手心上，是一朵花。
那是一朵隨處可見的野花，但是敖青看在眼中，卻微微皺起眉頭。
倒並不是說這花朵是怎樣的異寶，而是，隱約中他從中感受到了某種深意：「波旬，你這是？」
波旬道：「帝君，你為聖境，如今更是順逆一體，可為三界至尊。你可能看出這朵花的前世宿命？」
敖青聞言，目光微凝。
他先是運作佛門六通之一的「宿命通」。
自從敖青成聖之後，他三教兼修，六通也是旋即盡數掌握。這六通便是放在如來佛祖親自動用，大抵也與敖青此時相差不遠。
一眼望去，波旬手中野花的無數宿命種種，因緣前世經歷，也頓時出現在敖青的心中。
這本就是朵隨處可見的野花。但敖青的眼中，卻看到了他的前世，有人，有鬼；有飛禽，也有走獸。有水族游魚，亦有蜉蝣昆蟲。有參天巨樹，還有雲霧彩霞。
宿命通的力量不斷衍生，直至追溯至開天闢地之初，這野花的歲月才驀地斷了。
「想不到一朵隨處可見的野花，其前世宿命，竟然如此精彩。」
敖青不由感嘆。
他雖然領悟了宿命通，卻也並沒有隨處使用。如今看到了野花的前世種種，也是心聲感慨：「不過，波旬，你要表達什麼？難道僅僅是讓我看這野花的前世宿命？」
波旬搖了搖頭：「非也。如本座所料不錯，你方才以宿命通，雖然看到了這野花的前世種種，但終究是有盡頭的，是也不是？」
敖青一怔：
「不錯。」
他雖然能夠看到這野花的前世種種，但最終也只是停在了開天闢地之初，便即戛然而止。
但這也是正常的。
因為這朵野花，正是在開天闢地之初為最開端，蘊生而出的。
波旬笑了。
他的笑很溫柔，但不知為何，卻似帶有幾分嘲諷：
「既如此，帝君，我便讓你看看，在開天闢地之前，這多野花的生涯又是如何的吧。」
嗡！
隨著他的聲音，陡然間，六宮之中浮現出了難以想像的磅礴業力。
但見業力參天而起，轉瞬形成了無數魑魅魍魎，魔鬼邪祟。
伴隨著無盡嘔啞嘲哳之聲，一朵黑蓮從業力之中蘊生而出。
與那邪祟混雜，漆黑幽暗的業力鬼神不同，黑蓮純黑，看起來卻沒有一絲雜質，好似水晶一般。
這正是波旬的元神黑蓮，與佛祖的金蓮，金闕玉晨天尊的青蓮一般強大的魔道清靜心！
黑蓮一出，敖青頓時感受到了威脅。
他手中已出現了祖師的拂塵，陡地揮動而起，抵禦住了那黑蓮的法力。
但波旬卻開口道：「神光帝君，如今你乃是本座的客人。」
他輕輕揮手，四方邪祟頓滅：「本座不會對客人無理。縱然要做過一番，本座也希望能夠在這羅天六宮之外。如何？」
敖青皺了皺眉頭。
他看向波旬，忽然笑了：「好。波旬，我便信你。」
隨即，竟然真的並沒有抵抗，將拂塵收了起來。
敖青知道，波旬既然已如此開口，那就真的沒有在這裡對自己動手的意思了。
就算兩個人可能終究會是敵人，但至少在這六宮之中，兩個人已是打不起來了。
這是身為聖境的默契，絕不會摻雜任何陰謀勾斗。
敖青放開抵抗，黑蓮的烏光頓時籠罩住了他。當即，一陣心神通明之感浮現在他的心中。
極為詭異的是，敖青感受到了一種邪祟的氣息，但卻又並不污穢。這是另一種道心通明，不是那種無我無物，而是世間的一切欲望，凝結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如夢亦幻的痴醉。
敖青體內的九色寶蓮，頓時發出了光彩，開始吸取這神妙的境界。而也就在這時，敖青發現自己的法力忽然大增！
他好似看到了紅塵萬象，世間種種。
那萬象紅塵，化作了一條條龍形，猶如一道道流水，灌溉天地，充斥虛空。好似波紋一般勾勒出了時間的軌道。
也就是在這時，敖青發現，自己的道行仿佛超越了聖境，甚至已經領悟了些許「道」的觸覺。便在此刻，那宿命通迸發之下，大夢世界之中，也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光景。
敖青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朵野花的前塵宿命。但，卻並不僅限於是此方開天闢地之初，而是……開天闢地之前，上個世界的模樣！
那。
也仍然是一朵野花……
是的。
敖青藉由著野花，看到了波旬。在上一個世界，波旬的手中，也有過這一朵野花。而令人驚訝的是，那野花的前世種種，與這個世界野花自開天闢地之初到如今的前世種種，極為相似！
有人，有鬼；有飛禽，也有走獸。有水族游魚，亦有蜉蝣昆蟲。有參天巨樹，還有……雲霧彩霞！
「這是……」
敖青怔住了。
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等他再次醒轉，卻發現，自己坐在蒲團之上，對面正是波旬。
黑蓮也被其收攏。
波旬緩慢道：
「帝君，你可曾看得真切了？」
敖青皺起眉頭：「為何會如此？」
自開天闢地之初到如今，野花的前塵宿命，紛亂不堪，毫無規則。
就仿佛是因緣際遇的隨意一般。
可是，在上個世界，竟然有著一朵和它的軌跡極為相似，甚至近乎一模一樣的花。
雖然可能在細節之上有所不同，但大體，卻別無二致。
甚至那花，也曾出現在波旬的手上過！
那波旬呢？
上個世界的波旬，是否也是如此呢？
波旬道：
「世有三界，天地混成。天地之外，則有彼岸，可本座一直有一個疑惑，彼岸既然永恆不變，那此岸又豈是變化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上古佛門存在時，我為佛門大聖，卻愛上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因佛而死，但我悟道之後，便不再怨恨佛門。只因為佛門不過是幫凶，真正害死那女子，是早已註定的宿命——早在上個世界，這一幕就已發生過，甚至在上上個世界，我已失去了她。但失去她並不重要，我也並不想令其復生，本座想要的，是突破這看似變化，實則永恆不變的此岸定數，不僅僅是本座一人，而是帶著此岸蒼生，一併超脫苦海。這，便是本座的目的！」
「帝君，如今，你可願助本座一臂之力？」
波旬看向敖青。
在這一刻，敖青終於知道，為何波旬有資格能夠證得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