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再加上剛剛那句她沒敢深想的話，曲泱是半點兒不敢跟他待在一處的。
曲泱硬著頭皮，小聲說：「蠱姥在課上都教了，我會寫的。」
被三番五次拒絕，姬無相終於有了脾氣。
他把曲泱擺在桌上的書隨手扔到地上，目光深幽。
「既然課上都學會了，那這書你應該也是用不上的。」
曲泱貝齒咬著下唇，不敢再跟姬無相唱反調。
她認真寫著居學，耳邊不時還傳來幾句姬無相慵懶的指點。
曲泱不得不承認，有人教的時候，確實比自己翻書琢磨要快的多。
只兩盞茶的功夫，她就寫完了居學。
將書本收好，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後脖頸就被姬無相提起。
【寫完了，就該找點樂子了。】
像是拎小雞崽般，曲泱腦袋都被顛得暈乎乎的。
等腳再落到實地上的時候，曲泱差點被眼前的畫面給衝擊到嘔吐。
只見無數毒蟲蛇蟻在洞底盤旋，它們的粘液和充斥著陰冷的眼神無一不在昭示著毒性。
偶爾空著的地面上，還殘留著血色的黏土以及白骨骷髏。
這至少證明，萬蠱窟剛弄死過人。
曲泱第一時間蹲下身子，把腦袋埋進膝蓋里，雙手抱住後腦勺。
這是她在求生欲極強的時候，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保護好自己，才不會被打痛。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姬無相沒有說話。
但他周身的氣勢是一瞬間變冷下來的。
「是泱泱做了什麼事情，惹哥哥生氣了嗎？」
曲泱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姬無相身邊若隱若現的冷意，不禁打了個哆嗦。
姬無相眼底怒氣翻湧，「站起來。」
曲泱沒敢動。
事實上，她的腿是軟的。
即便已經跟蠱蟲接觸了一段時間，在看到這種場面時，她還是忍不住白了臉。
【膽子小還嬌氣。】
姬無相抿著唇，「孤不喜歡重複說過的話。」
「曲泱，你若是連直視萬蠱窟的勇氣都沒有，談何練蠱？」
見曲泱還是不動，他眼底薄戾陡生：「看起來，你從來都沒想過變強。」
他始終記得第一次見曲泱的樣子。
她雖然是害怕著的，但小鹿般的眼底一直在叫囂著不甘和倔強。
姬無相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身上背負著沉重的過去。
他以為曲泱是想變強的。
所以把人安排給了蠱姥。
可，學堂到底還是不適合練蠱。
瞧瞧，這都懦弱成什麼樣子了？
就在姬無相心底鬱氣和複雜交織的時候，曲泱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她不自覺想找個依靠。
一伸手，幾乎把身體的重量都撐在了姬無相的腰間。
她雙手環住勁瘦有力的腰身，身子緊貼著姬無相。
曲泱雖然白著臉，眼底卻閃爍著堅毅：「不、不怕的。」
她看了洞底一眼，隨後快速仰起頭。
「哥哥，泱泱要變強。」
不是想。
是一定要。
看著她明明害怕還要強撐著直視恐懼的樣子，姬無相有一瞬間的不忍。
【是我逼得太緊了？】
【即便不變強，我一樣有自信護得住她。】
【既然這樣，倒不如讓她開心輕鬆……】
「泱泱要變強！」
姬無相還沒想完，曲泱就緊緊拽住他的手臂。
她在說服姬無相，也在說服自己。
姬無相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的感受，有點酸澀，又像是被針密密麻麻戳中。
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被萬蠱啃噬，卻仍舊不肯伏下脊背。
變強，從來都不是掛在口頭上的。
這一路走來，他經歷過太多質疑和挫敗了。
如今，要看著另一個人成長了嗎？
看到曲泱又勇敢地伸了幾次頭，還若有所思地看著洞底的毒蟲，姬無相輕輕扯了下唇角。
【這感覺，似乎不錯。】
曲泱沒留意姬無相在想什麼，她似乎聽到了洞底的蟲子在討論她跟姬無相。
「這瘋子又來了，不會又想跳下來睡七天吧？」
「嘿嘿嘿，食物，他是可口的食物！」
「這個小女娘也是他帶來的食物嗎？這下有的吃了！」
曲泱眼底驚駭。
它們的意思是，姬無相以前時不時就會來萬蠱窟躺幾天？
被萬蠱啃咬，蝕骨鑽心？！！
沒等曲泱想明白，突然有一群人沖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二長老和三長老。
「姬無相！聖池的事情你到底要怎麼解決？！」
「聖池水都幹掉了，我兒子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伴生蠱都不能化人了！！」
「疆主！你是要毀了苗疆才開心嗎？！」
「……」
苗疆族人群情激憤，一個個眼神怨念，又恐懼於姬無相的瘋。
他們恨不得姬無相去死。
二長老笑眯眯地，語氣溫和：「疆主，族人的情緒您也感受到了，我跟蠱衛確實是攔不住。」
「您還是快想想解決方案吧。」
姬無相此時已經收起了情緒，涼涼地掃了二長老一眼。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上的銀飾扳指，語氣透著事不關己的隨意。
「化不成人就不化，那是你兒子本事不行，找孤有何用？」
「聖池跟孤有何關係？孤從出生以來，可享受過聖池一天？」
「為何孤練得了蠱，你們的孩子就練不得？」
姬無相咄咄逼人的質問，讓苗疆族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但，長期的固有思想，讓他們仍是不能接受沒有聖池幫助練蠱這件事。
「多少平庸弟子裡面能出一個你這樣不顧生死的瘋子？」
「姬無相，你如果不會當疆主，就趁早自裁讓賢。」
「我們要請蠱王！疆主已經繼位，就該選取少主了！」
「……」
族人們情緒激動地指控著姬無相的暴政與不作為。
作為當事人的姬無相卻只是勾了勾手指，很快，一條銀環小蛇從他手臂上緩緩爬到地面。
它吐著蛇信子，緩緩膨脹身軀，短短几息時間，已經變成半米粗的巨蟒。
有膽小的族人已經踉蹌著後退了。
但這終歸只是少數。
苗疆族人都練蠱，面對死亡威脅，迅速也召出了他們的蠱蟲。
而原本還空曠僻靜的萬蠱窟，迅速爬了數百隻各種各樣的毒蟲蠱蠍。
對姬無相示以威脅恐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