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帝的話，接下來直到質子進京，都沒人再敢找曲泱的麻煩。
曲泱也難得安靜了幾天，盯著工部派來的修繕確定了翻修長公主府的草案。
她只留了三個院子，主院保留自己和姬無相居住，另外兩個院子留給客人以備不時之需。
在院子接連府門的地方，除了會客的前廳外，她留了一大片空地用來給阿崖和小銀環安家。
還有一片種花花草草的地方——因為阿崖喜歡。
修繕公主府的這段時日，曲泱聽到了一件奇聞。
宋薏和曲汀蘭的病都好了。
四公主尋到了能人救了她們。
曲泱本以為兩人會揭穿自己，沒想到竟然把這委屈給咽下了。
也或許，是在憋什麼大招？
……
五日後。
祁國使臣進京。
刺客身上除了死士這一線索外，再無其他消息。
而皇帝也不允許曲泱再拖著賜婚，打算在接風使臣的宴上，直接公布消息。
曲泱猜到皇帝想法，思考著怎麼在今晚的宴會上躲掉賜婚。
姬無相的身份已經在皇宮傳開，皇帝這次打著感謝的幌子，也邀請了他入宴。
臨傍晚，姬無相就給自己挑了好幾身盛國的衣裳。
他長相本就有種雌雄莫辨的感覺，做苗疆打扮的時候像是桀驁不馴的狼王。
如今換上盛國的服飾，頗有幾分爭權奪勢的佞臣氣度。
曲泱把這種感覺歸功於他渾身的乖戾瘋批上。
「走了！」
姬無相雙指夾著請帖，另一隻手屈指彈了下曲泱的額頭。
瀲灩紅唇透著似有似無的得意，「這次孤可不用蹭你同意進去了。」
曲泱懷揣著心事，只摸了摸腦袋，上馬車後便開始叮囑:
「盛國人心機重，有什麼都不會直說，不像苗疆……」
「哥哥若是碰到說話不中聽的，不要理會就是。」
「無論發生什麼，先別急著動手……」
她絮絮叨叨的樣子讓姬無相覺得有趣。
他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掐著曲泱被養出來的臉頰肉，「小曲泱，哥哥十九了！」
「比你還大五歲呢！」
曲泱嘀咕著，「那你也不了解那些百官呀……」
「嗯？」
了解？
姬無相想到狗皇帝盤算讓曲泱和親的事，眸底就染了絲陰冷。
「孤不喜歡廢話太多，看不順眼的人殺了便是。」
曲泱忙去捂他的嘴，「皇宮守衛甚多，若是你明目張胆動手，我們都跑不出來的。」
「哥哥，我們還要活著回苗疆過年呢！」
姬無相偏頭，看到她眼裡的殷切，終是答應忍幾分。
他把曲泱的手裹在掌心，揉了揉她有些發紅的鼻尖，聲音變輕:
「已經變冷了，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曲泱感受著溫暖，憨憨一笑:「宮裡有地龍的，不冷的。」
而且這一路是坐在馬車裡，有小熱爐，也不會冷多久。
她剛剛只是急的，不是凍的。
【地龍倒是個好東西。】
【一會兒找狗皇帝要幾條，這樣每逢年關的時候，苗疆行宮就不冷了。】
【也就不會凍死人了……】
姬無相想到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弟/妹。
當年他被選為少主，阿爹阿媽只享受了幾年風光。
隨著他沒有過人的天資展現後，那些榮光就變成了利劍。
日常的缺衣少穿也就罷了。
但那個寒冬，他阿媽還懷著身孕，卻硬生生被凍死在破屋。
姬阿爹一家家去求，沒人肯借煤塊和柴火給他們。
家裡的燒完，姬阿爹只能去尋煤塊和柴火，卻因意外被埋在覆蓋了厚雪的林子裡面。
而那晚，小姬無相被罰跪在雪地里挖蠱蟲，手上滿是凍瘡……
自那之後，他就格外怕冷。
曲泱聽到心聲後猛地抬頭，猝不及防看到姬無相眼底還沒褪去的晦寞。
她心尖狠狠被刺痛。
苗疆以前……凍死了很多人嗎？
她撓了撓姬無相的手心:「我們回苗疆的時候，多從盛國帶些東西給蠱姥她們。」
「她們肯定沒見過哩！」
姬無相勾唇，「好。」
【沒想到小曲泱的想法跟孤不謀而合。】
【果然是孤養大的。】
*
儘管曲泱說不冷，但下馬車的時候姬無相還是把披風解開給她裹上了。
「孤體熱，你拿著。」
他輕哼一聲，抬腳往宮裡走。
曲泱摸了摸披風的厚度，囁喏著:「這麼厚實，不熱才怪呢……」
她無奈攏好，然後追上姬無相的腳步。
接風宴定在朝歲殿。
曲泱跟姬無相到的時候，文武百官幾乎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曲汀蘭蹭了左相府的表小姐身份來的。
一見曲泱，就陰陽怪氣道:「再晚一會兒，陛下和使臣都來了。」
「真是狗養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翻著白眼，跟小姐妹說:「有些人別看現在穿得人模狗樣了，骨子裡還是掩蓋不住的乞丐氣。」
「一天天什麼人都往家裡撿，髒死了！」
曲泱見她行動和說話完全沒有受影響，思索著是誰能解苗疆蠱姥獨創的刺骨針。
四公主怎麼找到的這樣一個能人呢？
她正想著，姬無相卻是直接揮了銀環蛇出去。
小蛇步步逼近，嚇得曲汀蘭瞬間沒了貴女儀態。
「啊啊！蛇！有蛇！」
「快拍死它！抓蛇啊，廢物！！」
「救命，救命，別過來啊！」
她亂叫的毫無章法，宴會其他官員也不由看了過來。
見只是一條萌態可掬的寵物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他貴女也有怕蛇的，但都因為小銀環沒變大之前的可愛模樣給沖淡了幾分。
有些臉色蒼白的，但至少都沒有像曲汀蘭這樣大喊大叫的。
左相只覺得丟人，抬手就給了曲汀蘭一巴掌:「閉嘴！」
「陛下和使臣馬上就到了，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
曲汀蘭委屈捂著臉，「可是外祖！有蛇！！」
「它它它可不是一般的蛇！」
曲汀蘭是見過巨蟒的樣子的，陰影仍在。
左相狠厲瞪她一眼，「今天就是刀子插你心口裡了，也給我憋住了！」
「外朝使臣接風，有一點慌亂，談判便輸！」
大局為重。
曲汀蘭再委屈，也只能咬牙把苦楚吞下。
姬無相漫不經心收了自己的銀環蛇，還好心打了招呼:「今日出門忘記餵蛇。」
「若是餓急了跑出去找吃的，各位自求多福。」
「……」
文武百官擦著汗，哪敢責問這久有大名的瘋戾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