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沒有和黃正在廠電視台慪氣,他很清楚這對目前的處境不會有任何幫助,並且現在黃正還是廠里的幹部,自己則什麼也不是,要真和他發生衝突完全是雞蛋碰石頭。另外自己父母也還在廠里生活,萬一把他惹怒了,他讓廠保衛處來找父母的麻煩,那自己就要悔恨。
正是這些原因,讓周銘只能選擇把憤怒深埋在心裡,等到自己完成自己的第二個步驟,等到自己有能力了以後,這些帳自己可以慢慢和他算。
出了廠電視台,周銘回到家裡,就見到父母在客廳里,二老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周銘已經知道了但還是要問清楚:「爸媽,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你爸,」母親王鳳琴說,「廠里領導說你爸無故曠工要開除他,我就不明白了,當初不是都向廠里請了假,是得病了要住院開刀嗎?他們車間主任不是也知道他這個情況嗎?為什麼還要開除你?我們是病假又不是礦工,老周你趕緊帶上你的病歷再去你們車間主任那說說,廠里不能這麼不講道理,讓人一邊開刀一邊去上班吧!」
父親周國平嘆了口氣說:「沒有用的,病歷我早就帶過去給他們看了,可人家就是不認,說不是廠醫院開的病歷都是無效的。」
「怎麼會無效?難不成市里中心醫院的病歷還沒有廠醫院有說服力嗎?當初要不是中心醫院的先進診療,就廠醫院那幾個赤腳大夫,你的病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了!」王鳳琴說,「老周你這個人就是太老實了,別人要你怎麼樣你就怎麼樣,要你回家休息你就回家休息,要你簽字你就簽字,一點都不動腦筋自己想想的。」
周國平擺擺手說:「行了,周銘在這裡,不要在他面前說這些了,我待會再去一趟廠里,我再找領導說說。」
周銘這時說:「爸,我覺得這根本就是廠里在刁難我們,你去說也沒用。」
「好好的為什麼要刁難我?我又沒得罪誰,而且不去難道就下崗在家裡嗎?這總不是個事呀。」周國平說。
「爸,這都是廠里有些人針對我來的,是我連累了爸你,爸你就先不要去廠里了,他要開除就開除,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爸你千萬不要和他們起衝突,他們都是蠻不講理的,等以後我賺了錢把整個廠子買下來,讓爸你當領導,爸你就不用受這個氣了,爸你就想上班就上班,想開除誰就開除誰了。」周銘說。
周國平和王鳳琴都笑了起來,周國平說:「你有這個雄心壯志是好的,不過也等你以後真有這個能力了再說,現在我還是要去廠里上班的。」
從父母的這個態度來看,他們顯然是不相信的,不過這也難怪,對於他們這老一輩的人來說,廠里就是天,他們都只是在廠里上班的普通工人,每個月的工資只有那麼一點,廠里的產值那麼高,買下整個廠,那只能是遙不可及的一種奢望吧。
想到這裡,周銘斬釘截鐵的說:「爸媽,不用很長時間,給我四個月時間,我就一定能做到!」
……
周國平和王鳳琴最終還是不相信周銘,就算周銘說留給家裡兩萬塊錢,讓父親不要去廠里受那些人的氣,但父親卻還是堅持帶著病歷去廠里了,母親也說國庫券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說就算有錢在家裡閒著也不是個事,總還是在廠里上班踏實一點。
周銘沒有辦法說服固執的父母,周銘也明白,要讓父母明白金融經濟的利潤是很難的,在他們的認知里,在廠里上班,總是最好的。
因此周銘就沒有繼續對父母說什麼了,父母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他們二老開心就好,而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賺錢,不讓他們再為自己操心。
周銘來到廠電視台門口,原本他是準備找林慕晴說事情的,卻沒想到正好碰到林慕晴抱著一個紙箱子出來,周銘有些驚訝:「慕晴姐你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你讓我辭職跟你下海的嗎?現在我的辭職報告已經批了,如果你要反悔我可要賴著你不走了。」林慕晴俏皮道。
林慕晴俏臉的嫵媚讓周銘心臟漏跳了一拍,不過相比林慕晴的絕色更讓周銘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這麼信任自己,要知道就算是在二十年後,要一個人放棄一個事業單位的編制都是很困難的,更別說現在了,一個人要放棄國營單位的工作,無疑是需要很大的決心和勇氣的。
「慕晴姐,謝謝你這麼信任我。」周銘誠摯的對林慕晴說。
林慕晴輕輕搖搖頭,她回頭看了一眼廠電視台的大樓,幽幽對周銘道:「這和你沒有關係,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想在這裡上班了。」
說完,林慕晴長出一口氣,接著說道:「好了,現在我已經聽你的從廠台辭職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直接去南江嗎?」
「還不急,慕晴姐如果你沒事的話就陪我一起去找一下縣農行的戴主任吧。」周銘說。
「找他幹什麼?」林慕晴不理解。
「我們的錢不夠,我想找他幫忙從農行貸點錢出來。」周銘說。
林慕晴瞪著一雙妙目:「貸款!」
……
晚上,周銘和林慕晴邀請戴振江去南暉飯店吃飯,來到飯店包廂,周銘先和戴振江相互客套了一下,然後周銘就直入主題道:「戴主任,其實這一次冒昧的請你出來是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的。」
「小周你這說的就太客氣了,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講究的就是一個互相幫助,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這樣大家才能共同進步嘛!」戴振江說,「你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周銘點頭說:「既然戴主任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說了,是這樣的,我和慕晴姐準備合作去南江做筆大生意,但是手頭上的資金有限,所以想請戴主任你幫幫忙,看能不能從縣農行貸筆款子出來,我要的數目並不大,三十萬就夠了,如果能有四十萬或者五十萬更好。」
戴振江準備喝水,聽到周銘的話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戴振江一副看外星人一般的表情看著周銘,心說這個年輕人還真是嚇死人不償命,三十萬五十萬你以為是三十塊五十塊嗎?如果說這個數目還不大的話,那他真不知道什麼樣的數目叫大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戴振江才對周銘說:「小周你這個人就是喜歡開玩笑,也幸好我心臟沒什麼毛病,要不還真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周銘卻說:「戴主任我並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想要貸款。」
戴振江仔細看著周銘問:「你真要貸三五十萬?」
周銘確定的點頭,戴振江倒吸了一口氣,作為縣農行行長,他不是沒搞過貸款,但大多都是單位來貸的,個人貸款就算是全南暉縣最富有的狗爺來,最多也就只能貸十多萬塊錢,可現在周銘一張嘴就是三五十萬,這讓戴振江怎麼都有種這人瘋了的感覺。不過隨後想想當初周銘是借的狗爺一萬塊錢高利貸做的國庫券生意,戴振江也就釋然了,這種人也的確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戴振江認真思索了一會對周銘說:「小周,不是我不願意幫你,你是學經濟的,有些情況你應該也明白,如果你拿不出等值的抵押財產,制度是不允許我貸這麼多錢給你的。」
周銘笑了,的確要是按規矩來辦,憑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貸到這麼多錢的,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時候都是有特殊情況的嘛!
「戴主任,所以我這才不是找你幫忙了嘛!」周銘說,「我知道按財產來算的話,我確實是不夠資格,但問題是我的財產不是普通的財產,戴主任你也知道,就在半個月前,我還是一個下崗在家的無業游民,但是半個月我就掙了快十萬塊錢,因此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戴振江凝眉想了一下,這個時候周銘打出了最後一張牌,他對戴振江說:「戴主任,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國庫券生意是怎麼做的嗎?如果戴主任你能幫我這個忙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秘訣,並且以後國庫券的生意我都不會再參與。」
周銘開出的這個條件讓戴振江再也坐不住了,戴振江問周銘:「你說的是真的?」
「那當然,」周銘說,「戴主任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嘛,我們是朋友,而朋友之間講究的就是一個互相幫助嘛!」
戴振江哈哈笑道:「小周你說的沒錯,朋友之間就是應該互相幫助,既然小周你做生意需要錢,那麼我這個老哥哥就理所應當的要幫幫你,不過五十萬太多了,我們縣農行需要預留出一筆資金的,所以最多我只能貸給你四十萬,你看怎麼樣?」
「雖然不是理想數目,但戴主任你也盡力了。」周銘說,「只是我想儘快能拿到這筆貸款可以嗎?」
戴振江爽快的大手一揮:「沒問題,小周你就放心吧,最遲後天,我一定把四十萬給你貸出來!」
「謝謝戴主任。」周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