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哀怨的聲音從空中響起,帶著不易察覺的壓抑與無奈,清清冷冷的夜晚在此刻顯得格外安靜。
那方才猶如鬼魅般糾纏不清的兩重黑白身影在這聲鳴中戛然而停,刀劍被指向白衣少年。
剛才還似嬉笑打鬧的少年此刻噤了聲,淡藍色的眼眸低垂著,壓根沒在意一指外的刀尖,仿佛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顯得格外可愛。
「修洛斯特,回答我,別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黑色身影似乎受不了修洛斯特一副虛偽的樣子,壓住怒火開口。
思考良久的少年抬起眉梢,灼灼的看過去。
「啊,費忒德,你說呢?」
淡淡的聲音傳進費忒德的的耳朵里,如同童話故事裡鮫人勾魂奪魄般纏著他的耳畔。
「你恨我?可我沒記得我們有什麼冤讎。」
劍刃抖了抖,劍鞘早已掉落在地,思緒早已不知所蹤。
早是料到會是這樣心疼,他就不問了,應當直接殺了修洛斯特,好坐實他大魔頭的身份。
可他並不忍,修洛斯特從始至終並未回答過這類問題。
費忒德一直追著他,他也一直不躲避,但卻讓費忒德無法近身。
戲謔的嘲笑聲從修洛斯特嘴裡傳出來,似乎惱怒費忒德對自己的理解。
「你不記得了?」
費忒德很疑惑,兩個人每次的兵戈相向不都是因為修洛斯特的虛偽嗎,可修洛斯特的神情不似假的。
悲哀籠罩著純潔的聖天使,但他卻揚起唇角,顯得格外虛偽。
「我要你永遠記住我。」修洛斯特發出清晰的聲音。
修洛斯特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刀尖進入皮囊,鮮血從袖口的布料開始蔓延。
費忒德被嚇住了,急忙想抽回劍,修洛斯特抓住了劍刃,鋒利的刃早已將他的手劃傷,鮮血滴落在費忒德的腳尖。
修洛斯特抓緊刀劍,在費忒德震驚的目光中向前走去,劍刃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鮮血從身後的刀尖滴落,時間很快,他的白色身影早已被血色染了一半。
他走近費忒德,低垂下頭,抽出手,撫向費忒德的面龐,順著力氣又揉住他的嘴唇,鮮血染紅了費忒德的嘴唇,顯得妖孽,淡紅眼眸卻止不住在發顫。
修洛斯特歪頭看著費忒德,細細的觀察著費忒德的神情,他們很久沒有距離這麼近了。
費忒德不敢去思考,眼睛裡似乎有化不開的迷茫,晶瑩的眼眸噙著淚花,心中充滿了悲哀。
淚水不小心滴落,嚇得修洛斯特不敢動作,手沒有放下,眼淚滲透了臉頰的鮮血,斷了線的落下。
「別哭啊……我……」修洛斯特被震住了,他饒是認為最近自己的所作所為讓費忒德真的恨自己,便想著藉此讓他殺了自己好解他心頭之恨,一石二鳥,可看著費忒德的神情,他後悔了。
他來不及去撥開費忒德的髮絲,細密的痛楚忽然蔓延,他咬緊牙關,豆大的汗珠頃刻便滑落在他的下巴,他的唇色越發蒼白。
費忒德不知道怎麼辦,他把劍抽離,劍上全是血痕。
他還沒來得及詢問修洛斯特,還沒來得及去揭開自己的謎團,他是氣憤的想過要殺了修洛斯特,可他不想讓他死,他還什麼也不知道……
他壓根不知道為什麼修洛斯特會痛,明明已經擁有了聖天使之位,明明除了人界都無法對外界任何事情有所感知,可他為什麼會痛。
明明上一次連自己中了修洛斯特的一劍也沒有事。
雜亂的思緒像斷了線似緊緊纏繞,費忒德沒有絲毫頭緒。
他注視著修洛斯特的神情,企圖看見什麼,可修洛斯特依舊保持著淡然的神色,仿佛剛才那個疼痛無比的人不是他。
他堪堪維持著站立的狀態,身體卻止不住發顫。
修洛斯特無奈的閉了眼,開口道,「我後悔了,我沒想到你會哭,對不起……」
「我被你殺了,他們不敢動你……況且他們也動不了你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為什麼篤定他們殺不了自己,他們都是答案,擁有無比的權貴。
「別哭了,再哭我都石更了。」
「滾,能不能別浪了,真浪死你了。」
修洛斯特苦笑,顫抖著抱住了費忒德,費忒德沒有抗拒,呼吸同頻,他們就這樣抱著,忘記了所有。
修洛斯特喃喃開口,「好好活著……」
費忒德像沒聽見一樣,只是緊緊埋在修洛斯的胸口,他忘記了一開始來的目的,鮮血沾滿了他的臉。
修洛斯特消散了。
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啊,為什麼啊。
為什麼會死掉啊。
明明他們早已擁有不老不死的特權。
疼痛是人類所特有的,因為他們擁有情感,可他們被神選中了,擁有和人一樣的情感卻沒有疼痛。
可是,修洛斯特為什麼會疼啊。
費忒德蹲下身去,壓抑的哭聲傳出。
他該怎麼辦啊。
他只是想像平常一樣埋怨一下。
他怎麼不和自己解釋一下就消散了。
他該去哪裡解開心頭的迷惑啊。
費忒德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始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修洛斯特應該不想他趟渾水,可他都死了還憑什麼管自己。
要是真的不想讓自己趟,就趕緊找到自己然後說這是個玩笑,畢竟他總愛開玩笑。
可這個一點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