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前公寓
在露天停車場將心愛的摩托車「戰國武士」（山葉XJR4000改）停好後，荒木宗介雙手叉腰，昂首看著眼前的高大公寓。
「這裡，將是本人偉大事業開始的地方……」
這棟五層高、二十戶套房間的白色公寓樓，位於台東區淺草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是他新租的房屋所在。
荒木宗介白天的時候，已經被房屋仲介帶著來交接過鑰匙了，還順便搬了一部分行李過來。
為了面試，他特地推掉了今晚的打工，因此從網吧出來後就徑直回來了。
夜幕之下，破舊的公寓外牆滲著一股子慘白，只有幾戶窗口透著昏暗的燈光，顯得越發的陰沉和壓抑。
荒木宗介的目光，此刻正聚焦在公寓樓後方的夜幕中。
一座聳入雲天的藍白色高塔，綻放著萬紫千紅的柔和燈光，仿若一棵樹，伸展在遼闊的夜空中，開出絢爛的花朵。
壯麗的晴空塔和昏暗破舊的公寓交織，仿佛現實與夢想一般格格不入卻又毫不違和。
沒錯，從公寓前的停車場，就能遠遠望見日本最高建築、東京都的全新地標，東京晴空塔。
那麼問題來了。
荒木宗介是如何以三萬日元每月的「跳樓價」，租下了這交通便利，毗鄰上野、淺草、秋葉原等熱門地區的【藏前公寓】內的一居室套間的？
要知道，台東區核心位置的一居室，月租金都是十萬日元起步的。
這還不包含日本租房所需要的種類繁多的押金、禮金、保證金、清掃費、物業費、火災保險、中介費等各種前期費用。
至於答案嘛，並不是荒木宗介運氣好或者具備什麼高超的商談技巧。
藏前公寓屬於「心理瑕疵物件」。
也就是所謂的，凶宅。
自殺率居高不下的日本，可謂凶宅遍地，光是登記在冊的就有幾萬間。
鑑於法律規定，房東不能向租房者隱瞞房產曾經發生過的「心理瑕疵事件」。
因此大量專業的凶宅鑑定、中介網站應運而生，甚至連房間內發生過的事件，詳細的警方公布資料都能查詢到，簡直可以當恐怖小說看了。
身為「處在創業初期的無神論者」，荒木宗介抱著「哪個房子還沒死過幾個人「的心態，在名為「小心！凶宅鑑定」的中介網站，果斷租下了現在這套房子。
目前來看，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至於藏前公寓內究竟發生過什麼，荒木宗介自然也不會去深究。
畢竟已經簽了兩年的租約，現在再去了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抒發完情緒，荒木宗介抱著摩托車后座的紙箱，向公寓大門走去。
不知是物業公司為了節省電費還是別的原因，不過晚上9點多，公寓門口的燈就熄滅了。
只剩下綠色的「緊急逃生指示燈」在一閃一閃地亮著。
公寓大門正上方的三樓窗口處，一名年輕的短髮女子正站在那裡，似乎也在欣賞夜景。
這名女子似乎個子很高，從荒木宗介的角度看去，她的頭都快夠到天花板了。
看到荒木宗介望過來，對方只是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便轉身不見。
「三樓的住戶嗎，看起來還挺友善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面容，荒木宗介略微覺得有點可惜。
藏前公寓，自然也是有其他人入住的。
對於連物理庇護都沒有的窮人而言，誰會在意區區心理上的瑕疵呢。
住進凶宅，靠的從來不是勇氣，而是掙扎在生存邊緣的妥協。
荒木宗介租下的藏前公寓102室，位於一層走廊的盡頭。
這是一間老舊的「榻榻米一居室」，總面積也就十多平方米。
入口處小小的玄關左右兩邊，分別是微型的灶台以及緊湊的廁所和淋浴間。
再往裡走就只有一個房間。
牆面和榻榻米明顯都是新裝的，還有著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房間中央是房東留下的矮桌，兼顧了餐桌和暖爐的作用。
睡覺的時候，只要將桌子挪開，鋪上壁櫃裡的被子即可。
除了一張矮桌，和一堆他白天打包過來的私人物品，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真·家徒四壁。
「哎，等發薪水了，再去中古店置辦點家電吧。」
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荒木宗介準備洗個澡睡覺的時候，卻悲催地發現淋浴壞了。
鏽跡斑斑的蓮蓬頭，掙扎著噴射了幾滴黑色的不明液體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記得中介說過，這附近有家錢湯吧……」
一邊想著，荒木宗介拿了套更換的衣服，就出門了。
走在無光而狹長的走廊上，閃爍的綠色指示燈，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物業公司也太摳門了。」
走在公寓前的小路上，漫天的星光讓荒木宗介覺得呼吸都舒暢了許多。
「啊啊，就是這裡，還沒關門，LUCKY!」
沿著小路走了一段，他順利地找到了中介所說的那家寫著「繩紋錢湯」的公共浴場。
「洗走霉運~洗走霉運~」
浴場內，荒木宗介歡快地坐在小凳子上，哼著自創的曲子，搓得滿頭滿身都是泡沫。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進來的時候這裡就他一個人獨占。
「……那群傢伙一看到赤木桑的紋身，立刻嚇尿了。」
「那是自然，現在部裡面，都認為赤木哥是下一任部長候選呢。」
三名光潔溜溜的男子，嘻嘻哈哈地走進了浴場。
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梳著金色小油頭，打著誇張的耳釘和唇釘，整個手臂和背部紋滿了大片紋身。
就差沒把「我是極道大哥」寫在臉上了。
身後兩名男子正不斷地討好著他。
「是啊是啊，上次赤木桑一拳就把那傢伙撂倒在地上了。」
「還有那一次，用啤酒瓶那一次……」
「就是就是……」
一邊坐下洗澡，三人還在不斷吹噓著「赤木桑的光榮事跡」。
「哼哼哼~桃花召來~霉運退散~」
完全沒有在意三人的到來，荒木宗介依舊大聲地哼著小曲，手在兩腿之間用力搓弄著泡沫。
「那個小子……有點吵啊。」
那被稱為「赤木桑」的男子，有些不爽地看向角落裡已經把自己搓成了「人形自走泡沫怪」的某個男子。
「小子，我勸你最好安靜一點……」
另外一名男子立刻大聲地朝荒木宗介吼道。
不過沉迷洗頭的荒木宗介，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囂張的嗎？看來我有義務給他們上一課了。」
「哦？能接受赤木桑的親手教育，能讓他在未來少走很多彎路呢，最近這些『寬鬆世代』……」
「赤木桑」站起身來，手中拿著一個沖水的小木盆，慢步走到荒木宗介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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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