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靈山

  「師兄，這天靈山上的雪為什麼永遠不會停？」

  「靈兒不喜歡嗎？」

  「有師兄在，靈兒就喜歡。」

  「傻靈兒……」

  「師兄，你會離開靈兒嗎？」

  一身白衣俊秀的少年，抿唇笑了笑，「師兄會一直陪在靈兒身邊，保護靈兒……」

  同樣一身白衣白髮，藍色瞳孔的少女，開心的笑了。「靈兒也會保護師兄，若有誰欺負師兄，靈兒就殺了誰。」

  少年微微蹙眉，伸手輕輕撫摸少女絕色容顏，看著她湛藍的眼眸，緩緩說道：「靈兒，你是女孩子……」少女肌膚勝雪，唇色卻蒼白如紙，若不是唇角微微揚起，就如同紙紮木偶一般。「該像其他女孩一樣，學女紅，塗抹胭脂，穿鮮艷的衣裙……」

  「師兄喜歡那樣的女孩子嗎？」少女有些失落。

  少年並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從他八歲上山就沒下過山，這些也只是兒時的記憶。

  溫良如今在這天靈山整整待了十年。除了師父，還有師妹褚靈，褚靈比他小三歲，溫良第一次看到她時，以為自己看到了幽靈，那時的褚靈赤足遊走在大雪紛飛的天靈山，一身白衣，雪發飄飄，藍色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嘴唇蒼白如紙。

  如今十年如一日，褚靈還是赤足行走，白衣白髮，除了相比孩童時期的稚嫩青澀，眼下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只是看到她蒼白的唇色，和毫無血色的臉，令原本血氣方剛的溫良，頓時感覺到森森寒意。

  「靈兒，你為何一直待在這天靈山？你不想下山找你的父母嗎？」

  溫良自小性格溫和，心地善良，他知道如果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師妹，肯定會傷害到她。

  褚靈微微低下頭，輕咬嘴唇，「師父說我……不能下山。這天靈山便是我的家，有師兄在，靈兒不想下山。」

  褚靈不止一次問過師父，為什麼不讓她下山，為什麼她赤足走在這天靈山，腳下厚厚的積雪，也無法讓她感覺到一絲寒意，為什麼她的眼睛是藍色的。

  每次換來的不過是師父的一番謾罵，「孽障，你這輩子休想逃出這天靈山，為師不僅要鎮壓你的三魂七魄，還要永生永世將你囚禁在此，為天下蒼生除害。」

  褚靈不知道為什麼師父會說出，如此狠厲拒絕的言語。從她記事起，就沒離開過天靈山，何來為禍蒼生。

  何況，她口中的師父不僅從沒教過自己一招半式，還整天罰她在山巔上思過，對師兄溫良卻傾囊相授。

  他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師父，若不是看在師兄的面子上，褚靈早就把他殺了。

  溫良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憐惜，「可你從未體驗過山下的世界，那裡有熱鬧的集市，有各種各樣的人和事。」

  褚靈抬起頭，眼神堅定地望著他，「師兄，山下再好，也比不上有你在的天靈山。」她怕師兄下山會喜歡上別的女子，溫良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眷戀。

  溫良看著褚靈那充滿依賴的眼神，輕聲說道：「靈兒，師父說明天就准我下山。」

  褚靈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說出的都帶著顫抖：「師兄，你別走好嗎？」

  褚靈覺得自己把一生的孤傲，都用在這句話里了

  溫良還是拒絕了，他說：「靈兒，師兄不能不走。我還有家人在山下，當初上山是因為師父答應我可以救治重病的母親。如今母親病情未知，我必須下山去看看。」

  褚靈用力咬住下唇，倔強的不肯低頭，卻控制不住聲音里的絕望：「那師兄還會回來嗎？」

  溫良沉默了片刻，而後堅定地說道：「靈兒，若有可能，師兄定會回來找你。但世事難料，師兄不敢承諾。」

  褚靈拼命搖頭，喊道：「不，師兄，靈兒會一直等你。」這一刻，褚靈把她高傲的自尊心，深深埋在積雪裡，她不想溫良走。

  他走了，這天靈山只剩下茫茫無盡的雪，她不想再成為漂浮在風雪裡的幽靈。

  在這天靈山上，或許沒有神靈的存在，誰也聽到褚靈內心的呼喊。

  一天後，溫良還是走了。褚靈站在高聳入雲的天靈山之巔，看著一排排深深淺淺的腳印，在積雪裡不斷延伸至遙遠的天際。

  仿佛像是烙印在她心臟上的傷痕，無聲無息卻痛徹心扉。這一刻，褚靈原本蒼白如雪的唇，突然鮮艷欲滴，風雪中的女子，絕世而獨立於天靈山之巔。

  褚靈在天靈山等了師兄三年，山上的雪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著，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包裹在一片潔白的寂靜之中。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刮過山峰，帶起漫天的飛雪。

  這三年裡，她無數次站在山巔，望著溫良離去的方向，眼神從最初的期待漸漸變得黯淡無光。她的容顏愈發蒼白，可心中的執念卻愈發堅定。

  褚靈手持利劍，赤足走下山，她的師父陰沉著臉，負手而立山門前，「孽障，你不能下山，這是你的宿命！」師父怒吼道。

  「宿命？那要看看是我手中的劍快，還是師父的武功高！」褚靈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師父冷哼一聲，身形一閃，瞬間欺近褚靈身前，雙掌帶著凌厲的勁風呼嘯而出。褚靈側身閃躲，手中利劍挽出一朵劍花，直刺師父咽喉。

  師父不慌不忙，腳步一錯，避開劍勢，反手拍出一道掌風，直擊褚靈胸口。褚靈提劍格擋，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身形不由得後退數步。

  但她並未退縮，眼神愈發堅定，體內靈力運轉，劍身之上泛起一層淡藍色的光芒。她嬌喝一聲，再次飛身撲上，劍招如疾風驟雨般攻向師父。

  師父面色凝重，施展出高深的功法，周身湧起一層護體罡氣，將褚靈的攻擊盡數擋下。只見他雙掌翻飛，每一次出擊都帶著排山倒海之勢。

  褚靈咬緊牙關，劍法愈發凌厲，劍影重重，與師父的掌風交織在一起，激起陣陣能量波動。周圍的雪花被這強大的力量攪得漫天飛舞，形成一道奇異的景象。

  「孽障，你執迷不悟，休怪為師無情！」師父大喝一聲，雙掌猛地推出，一股強大的靈力洪流奔涌而出。

  褚靈眼神決絕，將全身靈力灌注於劍中，劍身光芒大盛，迎向那股洪流。「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周圍的地面瞬間崩裂，飛沙走石。

  褚靈只覺氣血翻湧，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但她依舊緊握著劍柄，不肯放棄。

  師父趁勢而上，怒目圓睜，牙關緊咬，將全身功力匯聚於掌心，而後猛地躍起，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褚靈的天靈蓋狠狠劈下，那掌風呼嘯，帶著決然的殺意，顯然是真心要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