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在這段時間內可沒閒著。
她玲瓏福地的人自不用多說,其內能打的弟子都被她喊來。
便是逍遙仙宗,以及仙靈聖地的修士,也都被她或威逼利誘,或講清事實而帶來。
至於冰王朝的各處化神總督,以及返虛官員,自然也沒地方跑,只能被玲瓏強行聚在這裡。
但這一群人此刻雖聚在一起,可說是一盤散沙,也不為過。
畢竟餘羨與這群人,沒有什麼恩,更沒有什麼情義,也沒有多年統治而形成的忠心,所以他們自然很難聚在餘羨身邊,聽從餘羨指揮。
至於地靈界被莫鶴界攻破後,他們也會死的後果?
他們又有幾人真的會想到?
或許就算想到了,他們也不會認為地靈界被攻破,他們就會淪為奴隸,淪為下等人。
甚至他們現在心中可能還想著,莫鶴仙人若是打進來,他們或許還會活的比現在更好呢。
只可惜他們卻不明白,一個勢力去攻打,去滅另一個勢力,怎麼可能是給那個勢力的人謀福利,謀好處的?
若真有好處,福利,自己人都用不過來,會給你一個落敗勢力的人用?
真是笑話。
只要是勢力之間的勝敗,敗方的人就只能是被壓榨,被欺辱,被掠奪,再也難以翻身!
這是鄉間地痞互相爭地盤,都可以想通的道理。
可這些人中的很多人,想不通。
甚至還有心中幸災樂禍的,想著看看你這個「強者」怎麼去擋?你輸了最好!
餘羨掃視這群聚集而來的眾多返虛,化神,也知他們心中的各種心思,只平靜道:「此番莫鶴界前來吞併,不知各位可有願意隨我一同去擋者?若願者留下,若不願者,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我不強求。」
除了天心教眾人,玲瓏福地眾人之外,其他人一聽,盡數神色各異。
說到底,他們和餘羨真的不熟!
他們只是知道餘羨擊敗了冰皇,成為了地靈界最新的最強者,可心中卻根本沒有沒有什麼效忠,追隨之心的。
而他們能來,也都是怕不來的情況下,被玲瓏直接一巴掌打死,不敢不來。
所以如今就算餘羨說不願者可以走,可他們就真敢走了?
這不得是試探吧?
誰若是真走,那立刻就是一句攘外必先安內,把走的人全殺了!
倒是逍遙仙宗有幾人卻是神色堅定,如今秋識文不見了,他們還是很信任餘羨的。
而這幾人,便是鄒心,齊玉,以及呂嫦。
至於曹安下則是目光躲閃。
作為多莫閣的奸細,他雖然一直沒有「暴露」,但如今莫鶴仙人終於要過來了,他卻不知道,到底該幫誰!
之前加入多莫閣,那是為了好處,為了消息,為了各種修行機緣。
可當真這莫鶴仙人帶領莫鶴界到來,一旦占領了地靈界,將地靈界融合進莫鶴界,還能再給他好處?
顯然是不可能!
再沒占領之前,對於奸細,那對方自然是萬般許諾,千般應允。
可一旦真占領了,戰爭結束了,奸細在對方那邊那,也得死!
因為敵我雙方,都沒人喜歡,奸細!
所以曹安下心中無比的糾結。
此刻眾人百態,各種心思,餘羨皆是看在眼中。
他開口平靜的再次道:「你等無需有疑慮,我餘羨從不妄言,命是你們自己的,我自不強迫,願意者留,不願意者走,可若是你們心中不願意,如今卻又不走,待大戰興起時卻只顧逃命,甚至害了旁人,那我便不擋莫鶴,也要抓住你們,將你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餘羨的話語平淡,但其內的殺機,卻讓所有心中異動的人為之一寒!
現在……真的可以走?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妄動。
卻是片刻後,一個化神修士牙一咬,起身道:「天心教主當真胸懷似海!晚輩佩服之至!但晚輩認為,既然以一界之力不可敵莫鶴界,那不如直接投降,這樣雙方都免了一場血光之劫,豈不是兩全其美?」
餘羨看向這個修士。
這個修士身穿的是仙靈聖地的服飾,明顯是仙靈聖地的弟子。
餘羨神色淡然開口詢問道:「哦?你是怎麼認為,雙方會兩全其美?會免了血光之劫?」
這修士鄭重道:「那莫鶴仙人來此,不過是為了融合地靈界,地靈界只要主動讓他融合,那他願望達成,又何必殺人呢?」
眾人一聽,亦是露出思索之色。
「好一個主動融合。」
餘羨淡淡道:「你既然都說出了主動融合,那這其間要付出多少普通生靈的代價,你肯定是看不到了,因為凡人生靈,在你眼中不過只是螻蟻,那我就說說你自己吧,我問你,莫鶴來將地靈界融合莫鶴界後,他本身或許可以不殺人了,可他手下的人呢?這些人占領地靈界後,要不要資源?要不要寶地?要不要好處?要不要靈物?甚至說要不要女人爐鼎?而你已經歸降了,那這些資源你給還是不給?當然,你應該會給的,只是,你今天給一些,明天再給一些,你有多少東西給?待全部給完了,你這一身的修為,他們會不會看中?最後你們如果真鬥了起來,你猜莫鶴會幫誰?」
那修士目光微微一變,低頭不再言語,只是目中閃爍光芒,最後卻化作了一抹冷色。
「我觀你心變之機,此時定是心道,你說的這么正義凜然,還不是為了讓大家替你拼命?」
餘羨看著這修士平淡道:「所以我說了,若不願者,現在可以離去,我的命,你們的命,且都靠自己掙吧。」
這修士猛然抬頭看向餘羨,目中帶著真正的不可置信。
餘羨,居然可以看透他的心中所想?
如今還說,真的是讓他離開?
「既然前輩如此說,那晚輩,就不久留了!多謝前輩寬宏大量!」
這修士眼睛一轉,便高聲一句,轉身化作流光離去。
眾人見此,只安靜片刻,便又有一人起身道:「不敢瞞前輩,晚輩的確是貪生怕死!晚輩這就離去,多謝前輩萬道胸懷!」
這人也化作流光走了。
「前輩……」
「多謝前輩……」
「晚輩亦……」
「晚輩心中羞愧,本願和前輩共同作戰,只是……」
……
只見一個個人起身離去,不消片刻,那被玲瓏威壓而來的仙靈聖地修士,以及冰王朝的官員,便幾乎走了乾淨。
只剩下十幾個還留在原地,但目光亦是複雜。
至於其他崑山山山巔的人,便只剩下了天心教的人,玲瓏福地的人,以及鄒心,呂嫦,齊玉,曹安下!
「你就這麼讓這群牆頭草走了?」
玲瓏眉頭逐漸皺起,目中醞釀殺機,冷聲道:「我這就去將他們一個個,全部滅了!」
「不必。」
餘羨微微一搖頭道:「隨他們去吧。」
「這能隨他們!?」
玲瓏恨恨道:「這群牆頭草,全都該死!」
「你這樣做,也只會讓其他人心中因懼怕而留下,屆時大戰興起,這些人還是要逃,甚至背後放冷箭,不但無用,反而製造麻煩。」
餘羨平靜道:「所以不如讓他們走,讓他們看著吧。」
「真是可恨,憑什麼讓他們干看著,由我們去擋?」
玲瓏心中自然依舊憤怒,忍不住開口。
她這話一出口,便幾乎是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一時間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餘羨。
並且玲瓏一瞬間也是眼中露出了一抹慌色。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她這句話,簡直就是禍亂軍心!
但餘羨卻神色依舊,並不惱怒,反而是看向眾人,淡然一笑道:「看來你們都認為,這些人是躲在後面,看著我們去拼命,然後坐享其成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
李大刀心直口快,忍不住道:「我們打之前,應該把他們殺光才是!」
「此乃意氣之舉,然,道非如此啊。」
餘羨搖了搖頭,目光深邃道:「他們亦是地靈界生靈,擋與不擋,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同樣擋與不擋,也是我們的選擇,如今他們選擇不擋,我們選擇擋,那自然便會有兩個結果。」
「一,我們輸了,戰敗而亡,莫鶴入了主地靈界,並且真的和他們所說的一樣,莫鶴會善待他們,那他們就是對,我們就是錯,既然他們對了,自然萬般皆好,可若是莫鶴不善待他們,那就是我們對,他們錯,屆時他們也不過是晚我們一段時間死罷了,因為他們錯了,而錯,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後悔也沒用。」
「二,我們贏了,莫鶴被我們趕走,那他們自然就會倒向我們,但因為他們錯了,沒有選擇與我們站在一起,自然一樣會受到錯的懲罰,後悔還是沒用。」
餘羨平淡道:「此為天心之道,心之選擇,須知這天地萬物,沒有任何選擇,是可以全得。」
眾人聽的明顯是神色有些茫然,眉頭微微皺起。
但很快他們就有所明悟,理解了餘羨的意思。
這群離開的人,牆頭草也好,貪生怕死也罷,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和如今眾人的選擇是一個道理。
若是選對了,當然沒問題,因為他們選的是對的。
但若是選錯了,一樣要死。
這,本就沒什麼不同。
若是以威逼利誘,強行將他們綁在一起,那反而會壞了自己的選擇!
天心之道,不偏不倚。
心之選擇,必有結果。
玲瓏站在原地,她眨了眨眼,目中有些茫然,但眸光深處,卻明顯有些,明悟!
餘羨的天心教義,她這段時間在崑崙山山巔上,短時間聽過。
但心中的驕傲讓她總是覺得,你天心教義又能如何?
我玲瓏福地難不成沒有教義了?
可如今看來,天心教的教義義乃是道。
玲瓏福地的教義,卻是規。
一個是教道之行。
一個是教導之行。
規矩,只是最低最低的道。
當眾生失去了大道的時候,便只能按照規矩行事了,否則只會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