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旅行結束了,假期最後一天蘇渺和蘇元正要坐火車回邕城。
施紅梅開車將他們送到火車站,還約定回到邕城後,到他們家吃飯。
火車站裡的旅客很多,都扛著大包小包,現在出門還沒有那麼便捷,大多數人都會將路上需要用的東西都整理好帶著,很少有空手的。
還有「窮家富路」的說法,意思是居家應節儉,出門則要多帶盤纏,免遭困窘。
火車延誤是平常事,不過蘇渺和父親今天很幸運,火車準點到了。
排隊檢票後,父女倆上了車,隨著其他旅客一起慢慢往前移動,一邊找著自己的座位。
每個車窗下有一張小桌,桌子兩邊各有一排座位,能坐三個人,蘇元正讓女兒坐到了窗邊。
他們上來得早,頭頂的貨架還有位置,蘇元正將行李包放上去。
「喲!這大小伙兒這麼高呢!能不能幫我一把?」
過道另一邊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提著一個大大的布包裹,向蘇元正求助。
這有什麼難呢,蘇元正接過包裹輕鬆放了上去。
那老奶奶看著蘇元正的眼神滿是讚賞,不住說:「真大個!長這麼高!看起來不像本地人。」
蘇渺捂嘴偷笑,爸爸因為大體格和濃眉大眼,常常被懷疑是外地人,街坊還私下裡給他起了蘇大壯的外號。
上車的人越來越多,魚龍混雜的味道越來越重,蘇渺把車窗打開透透氣,一會兒火車開起來,風吹進來就能好很多。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坐票,不少人在過道里站著,有的自己準備了小馬扎,有的商量著,一會兒累了,直接鑽到別人座位底下睡上一覺。
蘇渺往座位底下看了看,那位置確實夠人躺的,但是這腳丫子味一般人可受不了。
有幾個外國人坐在隔著他們兩三排的位置上,正在用興奮的語氣交談著,說先去邕城,然後再轉車到別的地方,不曉得那邊有沒有涉外賓館。
幾個孩子覺得他們有趣在他們身邊轉來轉去,外國友人拿出巧克力分給他們吃,但是孩子們很快就被家長緊張的抱走了,巧克力自然也是不讓吃的。
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一聲火車的長鳴,伴隨著機械的摩擦聲,綠皮火車終於開始緩慢開動,隨後越來越快。
蘇渺發揮了開車就睡著的優良傳統,愣是安安穩穩的睡了兩個小時才醒過來。
然後去車廂連接處排隊上廁所,車上人員密集,上廁所的需求也大,排了差不多10分鐘才進去。
門一打開,臭味差點把蘇渺掀一跟頭,她乾嘔了一聲,用衣袖捂住口鼻,加快速度。
廁所坑是直接通向火車軌道的,意味著大家的排泄物是直接灑在軌道上,蘇渺低頭看見下面閃過的石子,生怕自己一腳沒踩穩給滑下去了。
上完了廁所也沒水洗手,好在她也沒上大的,就無所謂了。
回到座位緩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噁心的感覺壓下去,然後無聊的觀察起周圍的乘客。
坐在蘇渺對面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穿戴都很時髦,女同志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配上小高跟,男同志白襯衫配喇叭牛仔褲。
應該是剛談戀愛不久,男同志顯得很殷勤,而女同志明顯對雜亂的車廂環境很是不滿。
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說道:「我都說了坐火車髒亂差的,還是坐班車的好。」
男同志討好的說:「我家就在火車站邊上,出了站就能到,要是坐班車還得轉公車呢,我給你剝個柑果吧。」
柑果剝好之後她沒吃,倒是拿起果皮聞了起來,皺眉看著一旁哭鬧的孩子,說:「這么小的孩子帶出門幹嘛,害得別人也一起遭罪。」
剛才讓蘇元正幫放行李的老奶奶對面,是三個中年婦女,靠窗的一個正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
悶熱嘈雜的車廂環境讓孩子覺得很難受,正不停的哭鬧著。
抱著孩子的女人輕輕搖晃著,嘴裡「哦~哦~」的哄著孩子,卻一點也不奏效。
老奶奶看孩子哭了這麼久,心疼的說:「你給孩子餵點奶呀!不管他餓不餓,吃點奶他就能舒服點,讓你親戚拿著衣服給你擋一擋。」
抱著孩子的女人用濃重的外地口音說:「老太太,我沒奶,這是我孫子,我要帶他去邕城找他爸媽,他爸媽打工去了。」
「啊?你孫子,你看著挺年輕的啊,結婚這麼早。那你一路上怎麼餵啊?」
「哦哦!先餵一點麥乳精,到了邕城,他媽媽就就來接他了。」
她用手肘捅了捅同行的人,那人在包里一頓翻找,終於翻出了一個玻璃奶瓶。
同行人低聲和她說了幾句,拿著奶瓶和麥乳精朝車尾走去。
女人對老奶奶笑道:「我們沒帶熱水,去餐車接一點。」
蘇渺看著幾人總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是留守的奶奶帶孫子去找爸媽,倒是正常,但是聽這女人的口音明顯不是本地的。
再說,雖然現打工之風興起,但是離開這個小的奶娃娃出門的也是不多見的,而且這女人帶孩子的手法看起來也不太嫻熟,不像是長期照顧孩子的樣子。
正當蘇渺心中的疑慮漸漸加重之時,同行的人沖好麥乳精回來了,女人給孩子餵上。
孩子大口大口的喝起來,還沒喝完就睡著了。
老奶奶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孩子就是餓了。」
「大娘,還是你老人家有經驗,我這孫子平時都是她姑姑照顧,我碰得少,我干農活兒習慣了,粗手粗腳的。」
老奶奶了解的點點頭:「也難怪!你這麼年輕,以前孩子是你婆婆幫帶的吧!這回呀,到你當了婆婆,你還推給女兒帶,這可不行喲!以後小孫孫可跟你不親的。」
……
聽著兩人的對話,蘇渺又覺得似乎也合理了,至於口音的為題,現在很多外省的車要去邕城,會到桂桂來轉站,大約她們的確是從外地來的吧。
於是,蘇渺將心中的疑慮壓下去,不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