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這……」
何大牛看著宋祈年穿著一身軍裝，還向自己行軍禮，嚇得趕緊歪歪扭扭地行了個軍禮。
就在這時，福娃拿著彈弓一蹦一跳地跑過來。
「阿爸，爺爺問你啥時候下工呀？」
福娃走到何大牛面前，揚著小腦袋問道。
「福娃，阿爸……」
沒等何大牛開口，福娃一扭頭，看到了身後的白微，他歡喜地伸出雙手，一搖一晃地奔向白微。
「漂漂阿姐……」
福娃雖然長得有些黑，但是胖乎乎的，一笑起來，那口白牙無比亮眼，很是可愛。
「福娃，你的彈弓怎麼壞了呀？」
白微也很喜歡這個有禮貌的小傢伙。
現在她剪了短髮，橫看豎看都像個小伙，也只有福娃，還能違心地叫她漂漂阿姐。
「壞嚕，我找阿爸給我修。」
福娃將彈弓一舉，白微自然而然地將他手上的彈弓接過來。
這彈弓只是皮筋斷了，白微三下五除二，輕鬆就將彈弓修好，遞給福娃。
「漂漂阿姐，好厲害嚕！」
福娃一開心，又伸手往兜里掏，白微一看他這熟悉的動作，就知道他是要給她大白兔奶糖。
「福娃，姐姐不要糖。」
白微指了指何大牛，「福娃，你能不能跟你阿爸說一下，幫姐姐弄點肉，好嗎？」
「好！」
福娃拿著彈弓，一扭頭，竟然直接掠過了何大牛，走到肉攤後面的石台前，將台上的塑料布一拉。
嘩啦一聲……
一副骨架就蓋在那布下面，白微眼睛一亮，一眼就瞧出來，那是一整副牛骨架，估摸著至少有五六十斤！
只不過，那骨架上是一絲肉都沒有，全都剔得乾乾淨淨。
可是白微卻動起了心思，這牛骨頭可是熬油，這一大副骨架，再燉一燉，這一眼瞧過去是沒肉，但是燉一燉，總能落著些爛肉。可比菜板上的肉渣子，要香得多！
「漂漂阿姐，這些……都送你！」
福娃很是大氣，一揮手，就要把這整副骨架送給白微。
「你這孩子……」
何大牛面露尷尬，不好意思地用油漬漬的圍腰搓著手，「這骨架……是……是收購站要的，我就留下來了。」
對於這番話，白微也就只是聽一耳朵。
國營攤位的賣肉師傅，那可是個肥差，撈點油水，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爸！都送阿姐！今天就是要不是漂漂阿姐，我就死翹翹了！」
福娃拿起彈弓，對著何大牛一指，「你要是不給漂漂阿姐，打你嚕！」
「你說是這位同志救了你？」
何大牛倒是知道了福娃在理髮店裡的事情，看到福娃一點頭，何大牛臉色一變。
「小同志，你等著啊！」
何大牛擦了擦手，走到石板台前，將那副骨架一扛，再從台下抽出一個油紙包。
砰！
白微看著何大牛將骨架放在案板上，拿起砍骨刀，砰砰地砍起來，沒幾下就將整副牛骨架砍成了十幾塊。
跟著他將油紙包一打開，裡面放著的，竟然是一副冒著油花的豬大腸。
「小同志，這副牛骨架，都給你。還有這裡……有副豬大腸，也給你！」
「師傅，這……這不合適。」
白微接連擺手，她是想幫黃思語要點肉，但也用不著這麼多啊。
「合適！」
何大牛激動地一拍手，「我們何家九代單傳，才有了福娃這一個娃。他一向調皮得很，要不是您救了他，這後果我都沒法想。這些……你拿去，都拿去！」
「這……」
白微看著那副牛骨架，要說不心動，那可是假的。
這一根牛肋骨都有巴掌寬，這一堆牛骨加在一起，都能熬出一鍋牛油呢！！
「師傅，這人情我們領了。但是東西不能白拿，這副牛骨架，就算八塊錢，這一副豬大腸，算四塊錢，一共給您十二塊。」
宋祈年從兜里拿出十二塊錢，擺在案板上了。
「不行不行，這錢我不能收。」
何大牛擺著手，不願意收錢。
「師傅，這錢您要是不收，東西我們真是不敢要。」
白微雖然摳門，但是十二塊買這牛骨架加豬大肥，簡直不要太划算。
「行，我收。不過十塊就行了，這兩塊退給您。」
何大牛退了一步，將錢收下，把剩下的兩塊遞了回來。
宋祈年看了一眼白微，「你收下吧。」
「好。」
白微點點頭，將這兩塊錢收好。
何大牛一眼，幾人身上也沒有帶東西，拿了個麻袋，麻溜地將牛骨頭給裝了進去。
只是這一堆牛骨架實在是太多，就算裝在麻袋裡，也從麻袋口支了出來，看起來無比顯眼。
「小同志，你們是烏蒙山那片部隊裡的吧。下個月你再來，我提前給你留塊五花肉，你記得帶肉票！」
何大牛將麻袋遞給白微，特意提醒了一句。
「好，好。那就謝謝您了。」
一聽到五花肉，白微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宋祈年看了白微一眼，這次他沒帶肉票當真是失誤，他家的這個小馬鈴薯，好像很喜歡吃肉呢。
「黃思語，這牛骨架里，一定能燉出點肉來！小剛有肉吃了！」
白微小小的身子扛著麻袋走到黃思語面前，興奮地說道。
「白微，謝謝你。」
黃思語眼裡閃著淚光，無比認真地看著白微說道。
「這算啥，小剛有肉吃，咱們也有肉吃咯！」
白微一笑，跟著她只覺得身子一輕，麻袋就被宋祈年給扛在了身上。
「走吧。」
宋祈年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白微看著他那高高的個頭，心底暗暗感嘆，她背著這個麻袋，就像民工。但是宋祈年背著這個麻袋，都像是巴黎時裝走秀模特。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比巴掌寬的牛肋骨，還要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