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何以為家

2024-09-20 17:41:51 作者: 虛左
  一提李將軍,徐雅魚全然知道這小子的來意了。

  不過這種人他也見多不怪了,嘴裡塞著月餅嗯嗯兩聲,手裡批改公文的墨筆再度揮動起來。

  沈武觀顏察色,怕一會徐雅魚興趣沒了,草草敷衍自己,於是只得放出殺手鐧:

  「當今我朝雖驅逐胡羌,但仍時時受其困擾,百姓因而貧苦,晚輩有一法,可保邊塞數十年太平無憂,徐大人今日若願納余愚見,則千秋之後,必為安定山河之一代名相!不知大人願聞其詳否?」

  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是——我有安定邊關的法子,若敗了,責任在我,若成了,功勞在你,作為交換,你需答應救下李將軍!

  這話可說到了徐雅魚的心坎上!徐雅魚雖專權,卻一直勤政,是在兢兢業業為這個國家操持。

  大寧已受胡羌困擾多年,皇帝朗德忠是個窩囊廢,賠地賠錢賠女兒,以換數年安寢,前幾日終於把胡羌打跑了出氣了,但他們向來睚眥必報,且過冬物資還未有著落,屆時,還需一位能人徹底安定邊關!

  徐雅魚抬起眼,仔細打量眼前少年,目光在他因長年習武而生出老繭雙手上,尤其多轉了幾圈,而後笑眯眯地回應道:

  「李將軍一片報國熱血,我怎忍心澆滅?你姑且放心,李將軍的事,我自會向沈大人爭取,只是……邊關不可一日無將,我觀你氣宇不凡,又熟悉邊關風土人情,想必定能替補李將軍,我速寫奏章,請聖上許你暫領邊陲事務。」

  徐雅魚同意了這筆交易。

  沈武也沒那麼死心塌地給李將軍報恩,救下李將軍是順手的,保他向上爬才是最重要的!

  當沈武重回邊關時,他已從一個小小幕僚搖身一變,成為執掌邊關的一方大員!

  雖然只是個暫時的。

  但這不妨礙沈武大展身手。

  京城發生的事傳到了將士們的耳朵里,軍中一時群情激憤,將士們揮著拳頭,要讓沈武造反。

  沈武嚴懲了所有主張謀反的士兵。

  一方面,李將軍還捏在沈仁手裡,另一方面,他已取得徐雅魚的信任,根本沒有走極端的必要。

  眼下要務,是和胡羌和談!

  他們雖打了勝仗,但走成康一趟,沈武算看明白了。

  邊關的錢糧用度,皇帝,不管;沈仁,沒良心地想撈油水;只有徐雅魚一人在恪盡職守,安排調度。

  而徐雅魚,不想打仗。

  皇帝荒唐,沈仁搞事,徐雅魚就像一位,拎著名為「大寧」的水桶,戰戰兢兢走在細繩上的雜妓,一個不留神,就要帶著整個國家跌進萬丈深淵。

  打仗,無疑是細繩上生起的一陣狂風,給徐雅魚整強度的。

  所以,無論誰說自己可以平定邊關,徐雅魚都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至於怕不怕造反……不可能,那些百姓放著太平日子不要,誰會支持造反?

  給沈武的路,自始至終只有和談一條!

  但沈武不能讓胡羌人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條路。

  和談那一天,他親自挑選數千精兵,騎著駿馬,皆披堅執銳護送和談。

  而他本人板著面孔,一言一行不容置喙,做足了氣勢。

  和談以開放無稅的邊市互貿收場。

  胡羌人可以用上等的駿馬,精美的寶石來換取昂貴的絲綢瓷器,也可以用乳酪,皮革,來換取一些中原糧米。

  兩族官府共同派人管轄邊市,且邊市沒有稅收,遵循等價貿易,誠信買賣的原則即可。

  朝廷看似是吃虧的,可大量商人在邊市得到的駿馬,寶石,總不能全由邊塞百姓消化。

  商人一路運貨,落腳各處驛站,最後在中原腹地賣出,期間的稅收並不減少,卻因商人的大大增加而額外增添筆意外之財。

  且商人到此行商,還需就地僱傭人手,又順帶解決了流民問題,讓邊關更進一步的安定下來。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和談呀!

  沈武心情舒暢不少,知道徐雅魚那邊自己肯定穩了,回京前,拉著妹妹出來吃肉。

  沈一冉還是那麼喜歡吃羊肉,一道炙羊肉,吃的她腮幫子都油光光的。

  「哥哥,你什麼時候娶媳婦呀?」


  沈武笑著打趣道:「你就這麼嫌棄你哥,想讓他早點娶媳婦滾蛋?」

  「不,不是……」沈一冉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等哥哥你娶了媳婦,就有家啦,到時候哥哥把我接過去,我和哥哥就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了。」

  沈一冉幾句話就把沈武干沉默了。

  是的,如果他們是有家的小孩,就不用忍飢挨餓,歷經血雨腥風,才能吃上一口飽飯。他們也可以坐在明媚的學堂讀書,在晚飯後和同齡小孩談笑風生,在早上和爹娘抱怨衣服有多麼多麼難穿。

  可是沒有如果,沈武必須站出來,代替妹妹負重前行,才能確保兩人有一個不錯的生活。

  回到成康以後,徐雅魚對沈武滿意極了,兌現了承諾,從沈仁手裡保下了李將軍,僅削去了他的官職又發配到了邊關。徐雅魚還提拔沈武到了兵部,並送了他一套成康的府邸。

  照理說,沈仁應當是對二人極為不滿的,但他來不及不滿了,因為,他生病了。

  是痢疾,大抵是配朗德忠下江南遊玩時染上的,這病來勢洶洶,沈氏子弟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竟無人在乎病床上的沈仁。

  只有沈武,他這個私生子,帶著郎中,淚眼汪汪來到沈府,自願照顧父親。

  你以為沈武是來真心照顧沈仁,刷老爹好感度,然後趁機被立為繼承人?

  天吶!沈仁這個沒良心的,哪裡來的良心血統遺傳給兒子?

  沈武來時,沈仁已經病得很重了。沈武借著徐雅魚的威風,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從沈仁在兵部的狗腿,套出了成康禁衛軍虎符的下落。

  可惜沈仁是真的病得不輕,已然沒有神志再使用兵符了。

  沈武來到了沈仁床笫之側,二話不說,隨行「郎中」按住沈仁,他則從沈仁床下的暗格里,翻出了兵符。

  沈武反覆確認了虎符真假後,抬起臉來,本想嘲諷一下沈仁,可惜的是,「郎中」手勁太大,一撒手,竟把沈仁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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