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驕陽炙烤著大地,燥熱的夏風吹過嶄新的居民樓,樓里樓外的溫度像是兩個世界,陸父站在窗戶前,踩著乾淨明亮的瓷磚地板,迎著空調風,看到玻璃上倒映著的他喜悅到有些茫然的神情。
這幢居民樓是他親眼看著在這一個月內建造起來,但當今天真的搬進聯邦免費建好的新家時,他還是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哎!真好!」陸母小心翼翼將空調關掉,「我們之前住的地方又悶又潮,晚上蟬鳴響個不停,小山都睡不好。」
「小山啊,你不是要參加青少年機甲駕駛大賽嗎?你一定要好好努力,養好精神,爭取考到一個好名次,知道嗎?」陸母對陸小山道。
陸小山背上新書包,匆匆忙忙從床上起來,午休時間快結束了,他得去新學校上課。
「知道了!爸,媽,你們也去上班吧!我先走了!」
陸父陸母現在上班的地方是一家食品加工廠,聽說是糖糖哥哥家的工廠,福利很好,中午可以回家休息,工廠里也裝了空調,因此很多工人在下班時間捨不得走,甚至有人打個地鋪就在工廠午睡了。
陸小山決定明天午休也不回家了,他在家裡休息,父母一定打開空調,電費這樣消耗下來肯定會很高,他們新學校的教室也有空調,趴在桌子上午休也很舒服。
他一邊想一邊從全副武裝的巡邏隊旁路過,這支隊伍的首領是一位白頭髮的軍官,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唯獨拔槍時殺伐果決,似乎以殺戮取樂。
但他知道這個軍官是個好人。
有一次巡邏隊和黑市的一隊人爆發衝突當街槍戰時,死了很多人,他和幾個剛放學的夥伴正好撞見了這次衝突的收尾工作。
那位白頭髮的軍官上一秒擊斃了暴徒,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後,灰色的眼眸突然就鎖定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有那麼一瞬間陸小山以為自己要被殺死。
不幸撞上槍戰被流彈射死真的是貧民窟再常見不過的一種死法,有時候勝利的一方沒有殺得盡興,還會在街上突然玩起殺人遊戲。
他想要拔腿就跑,又怕自己的行為會刺激這個慢吞吞走路的軍官,讓他死得更快些,就在他天人交戰時,那個軍官脫下了沾著血跡的手套,從兜里摸出了一把奶糖,對他們懶洋洋道:「小鬼,吃糖嗎?」
他和小夥伴們膽戰心驚捧著糖從巡邏隊旁邊經過,聽到有人問那位軍官:「焦簡,你還會哄孩子啊?」
「嗯。」
「不過你怎麼會隨身帶著奶糖?」
「戒菸。」
「......」
陸小山摸了摸自己裝著奶糖的口袋,回頭看了一眼那支巡邏部隊,那位白髮軍官若有所感般抬起眼,對他勾了一下唇角。
那抹笑容一閃即逝,快到陸小山以為這是天氣過熱讓他產生的幻覺。
其實眼前這一切對陸小山來說都好到像是幻覺,他每天都睡覺都會擔心這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夢醒了就沒了。
如今的貧民窟建立起了嚴格的秩序,任何挑戰規則的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再也不用擔心會散步被流彈擊殺,出門遇到劫匪......
他們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自發維護起秩序。
因為秩序意味著希望。
陸小山曾經想去地下競技場當賽手,然而就在昨天,一個偶爾會讓他跑腿買煙的賽手告訴陸小山自己要退圈了。
那位賽手說他厭倦了地下競技場的殊死搏鬥,打算過段時間等和地下競技場的合約到期了,他就去試試看能不能加入貧民窟的巡邏隊,不過要進巡邏隊得先通過掃盲測試。
想到那些複雜的考題,那位二十多歲的賽手不禁開始頭疼,考慮自己要不要報夜校,「小山,我真羨慕你們這批小孩,你們趕上好時候了,在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上不了學,只能去礦區......」
陸小山繼續往學校方向走,新學校離他的新家很近,只要走十五分鐘就能到了。
下午第一節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是黎老師。
陸小山很喜歡這位黎老師,黎老師上課能寓教於樂,妙趣橫生,會耐心給他們講一些道理,課間經常把親手製作的小餅乾分給他們,關心他們每個學生的日常生活,溫柔到讓他想起了媽媽。
很多年後陸小山回想起被黎老師教育的點滴,都會由衷感謝這位老師給懵懂的他帶來的寶貴人生價值觀啟蒙。
就如同這節課,黎老師沒有照常上課,而是給他們放了機甲杯實時直播。
機甲杯舉行的地點選在了聯邦最大的體育館,體育館可以容納十萬觀眾,擁有聯邦最先進的環境模擬技術,盛大的開幕式讓教室里的孩子們齊齊發出驚嘆。
有個孩子下意識道:「這得花多少錢呀......」
如果把這些錢用在貧民窟的建設上......
即使陸小山告訴自己要知足,要感恩,他也不自覺冒出了這個念頭。
黎老師從講台上走了下來,溫聲道:「機甲杯確實花了聯邦很多錢,但是小朋友們,我們要換個角度看問題,就像我們這裡修了新房子,建了新學校後煥然一新,給外來者的觀感變好一樣,機甲杯是聯邦給全世界的一張名片,別的國家看到這場盛筵,會意識到聯邦的富強......」
「這次機甲杯,不僅僅是一場盛大的賽事,它更是聯邦展現實力的舞台,我們通過這次機甲杯告訴世界,我們足夠強大,我們不懼戰爭。」
*
機甲杯大賽在萬眾矚目下迎來了開幕式。
球形的體育館泯滅了所有的燈光,在竊竊私語中,這所體現了聯邦最先進的環境模擬技術的建築模擬出了浩瀚的宇宙——
無數星星點點的虛擬星子從十萬個觀眾席上飄出,照亮了整個黑暗的體育館。
那些光點匯聚成了一座璀璨的機甲杯,仿佛被神明安放在黑暗中央。
當獎盃成型的那一刻,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同恢弘的音樂一同響起:「女士們,先生們,聯邦第一屆國際機甲杯大賽正式開幕!」
開幕式的典禮十分壯觀,恢弘的表演完美體現了科技與文化的融合,令人目不暇接,每當表演到了精彩紛呈處,場內便爆發出一陣陣的鼓掌喝彩。
唐白坐在選手的親屬位上,和謝如珩一起看精彩的開幕式表演。
「那個領舞的omega是我們禮儀學院舞蹈系的學姐。」唐白看美人起舞看得格外起勁,「本來黃主任聯繫我,問我要不要參加開幕式的表演,但我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的水平也就跳跳啦啦隊的加油舞。」
謝如珩回想起唐白曾經在軍訓期間給他們跳過的加油舞,青春洋溢的小omega為他活力四射,每每回想都是一陣心動,謝如珩認真道:「我更喜歡你跳的舞。」
唐白瞅了瞅戀愛濾鏡百米厚的男朋友,他對謝如珩勾勾手指頭,等那張俊臉湊近後,唐白壓低聲音悄咪咪道:「那謝哥,你想要看我穿兔兔套裝只給你一個人跳加油舞嗎?」
謝如珩:「!!!」
唐白笑得眼彎彎,長長的睫羽遮不住細細碎碎的光:「有圓滾滾兔兔尾巴的那種哦~只要你拿到冠軍,我就只跳給你一個人看~」
謝如珩被唐白短短數語撩到神魂蕩漾,滿腦子都是不可描述。
看到謝如珩這幅模樣,唐白滿意地露出笑容。
他最近剛剛給粉紅兔兔機甲編寫了一段兔兔加油舞,果然謝哥會很喜歡。
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開幕表演即將結束時,謝如珩從座位上起身,從便捷通道走到後台。
後台里聚集著這次各國的參賽選手,共五十位參賽選手,每國各派十人,聯邦除了軍校的五個名額外,還有五人是從海選中選拔/出來的。
各國選手穿著不同的服飾,聯邦的制服是黑色,沉穩冷峻,濃濃的軍人作風撲面而來。
與聯邦交好的小國普羅亞有著紋身的傳統,他們膚色偏黑,穿著白色制度,裸露的肌膚上停留著銀白色的猛禽。
最花里胡哨的屬於帝國的代表隊,精美的紅色斜紋綬帶懸掛獎章,金色的輕便禮儀鎧甲上身顯得英姿勃發。
帝國隊裡被簇擁的一位選手有著一頭金黃色的捲髮,他眉眼如玉,雖然身材並不高大,但充滿著強者的氣宇軒昂。
謝如珩知道這位選手的身份,帝國皇室成員安德烈。
操作水平一般,但據說是較有競爭力的皇儲之一,還是一位主和派。
帝國對聯邦的態度分為主戰與主和,在全息遊戲考核中植入病毒的事情很可能是主戰派做的,在首席考試之後的一個月里,聯邦進行了多次軍事演習,而帝國這次派出主和派的安德烈作為參賽選手,能夠很好說明帝國的態度。
帝國暫時沒有開戰的想法。
在謝如珩準備收回視線時,安德烈突然直直對上了他的雙眸,強勢又克制,似乎是在審視他,而後安德烈緩緩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傲氣又矜持的笑。
「......接下來有請帝國的代表隊出場!」主持人的介紹聲響徹整個體育館,安德烈和一眾帝國的成員氣宇軒昂走了出去。
顧圖南站在謝如珩的身旁,開口道:「我來得巧,正好聽到帝國隊的隊員調侃這位皇儲......」
「說他喜歡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