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住店

2024-09-15 11:36:09 作者: 雪下蓑衣客
  羅剎女繼續說道:「我部乃方圓幾十里內,距離客棧最近的據點。就在前日,屬下突然接到傳令鬼使密令。她傳鬼王令,命令我部放棄據點,輕裝前行搬遷至此鎮重新建立據點。」

  「鬼王令告知我部,舊的據點不日就會被組織安排人接管,讓我部接到密令即刻搬遷,路上還有新任務執行。於是屬下馬不停蹄帶領據點眾人趕路。路上又得鬼王令,清理兩隊人馬,於是屬下兵分兩路將他們處理妥當,路上耽擱了三個時辰。」

  「待眾人在鎮外集結完畢。屬下又接到鬼王密令,告知屬下客棧是令主棲身之所,命令我部拜會令主過後,速速離開客棧。但令主舉令傳令,命令眾人進屋吃飯,屬下們不得不從。」

  「好吧,既然要建立新據點,那就以客棧為本營,向四周四散發展開去吧。客棧也可暫時為你們提供棲身之所。你們輕裝前行,又經歷了戰鬥,需要好好休息,就暫時在客棧修整。等後續及後勤物資過來,你再帶領眾人統一行動吧。」趙雪琳關切地交代道。

  羅剎女回答道:「啟稟令主,您不必為屬下們的事情勞心勞力,我們有自己擴建據點的要求和必須遵守的律令。組織里每位成員,都有自己謀生和開發據點的技藝和手段。」

  「我們除了執行任務會結隊行動,其餘時候都是各自分工的。每位成員都有自己的秘密,身份和容貌都是隱秘的,除了任務,其餘事情不適合扎堆。所以,請恕屬下不能接受令主的幫襯。」

  羅剎女向趙雪琳解釋後,帶領眾人給趙雪琳行了禮,便帶領一眾人馬消失在濃濃夜色中。而後,整個客棧里又恢復了往日冷清的感覺。

  夜幕又隱藏在濃濃夜色里,客棧又恢復了平靜,仿佛羅剎眾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自濃濃夜色里來,被自己請進店吃了一頓便飯,又消失在濃濃夜色里。他們如千千萬萬的過客一樣,進店、吃飯、出店,而後奔走於何處,而後消失於何處,見什麼人,幹什麼事情……沒有任何人問津,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趙雪琳滿腦子心事,覺得客棧里悶得慌。便慢步走出客棧門,拎著一壺酒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喝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讓她感覺不真實,特別的不真實。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等夢醒了,自然一切都會回歸到正常的生活。可這個夢,什麼時候才醒呢?

  趙雪琳掏出似玉非玉的令牌,握在手裡細細把玩。拇指輕輕搓著那造型恐怖的惡鬼,覺得沒有任何思緒,又翻過另一面,細細端詳著那美艷絕倫的婦人。隨後她起身進入客棧,把酒壺放在櫃檯上,轉身上了自己的專屬房間。

  客棧的生意又回到了平時的狀態,趙雪琳和四個夥計每天都很充實。三三兩兩的客官進進出出,打尖的,住店的絡繹不絕。也有醉酒的,鬧事的,打架鬥毆的,千奇百怪的客人,五花八門的事情……

  無論發生多奇怪的事,無論遇到多難纏的客人,趙雪琳都處理得妥妥噹噹。每天喝喝酒,看看客棧,日子過得挺愜意,也挺無聊。每月兩次的趕集採購,成了趙雪琳最期待的事,可以出去走走,也可以出去散散心,最主要的還是可以出去花錢。

  牽著後院那頭脾氣偶爾不好的毛驢,毛驢馱著兩大筐貨物,屁顛屁顛跟在趙雪琳身後。一人一驢穿梭於擁擠的集市,柿子干,買!杏仁,買!炒粟米、干棗子,松子……買買買!可以吃的乾貨都給老娘來一份,就算老娘不想吃,還有那一幫饞夥計,還有那些事情多要求多的客官。

  一趟集趕下來,半條街的東西壓在了小毛驢身上。也就是毛驢不會開口說話,不然它肯定要大聲喊不公平,一定要罵娘。看毛驢那吹鼻子瞪眼睛的樣子,就知道毛驢內心不舒服……你就知道買買買,絲毫不考慮我能不能馱得動。

  身後的毛驢不時打個噴嚏,來表示自己的不滿。然而並沒有啥用,一包又一包東西還在往筐里裝,直到筐里實在裝不下東西了,趙雪琳才強行止住自己買買買的步伐,牽著毛驢依依不捨地離開集市。

  踏著夕陽的餘輝,一人一驢行走在返回客棧的官道上。時而遇到三三兩兩的農歸人,時而遇到放牧回歸的小童,這一路也不算孤單。

  終於,趙雪琳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了鎮上,遠遠的就看到四個夥計早已等候在客棧門口,猴急猴急地準備幫趙雪琳卸貨了。

  近一個月,日子總是在忙碌充實和重複吃飯喝酒中度過。大夥也把期待掌柜趕集回來當成了最大的盼頭——各種吃食,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各種用品,掌柜的總會在卸完貨第一時間分發下去,伴隨各種物品的,還有眾夥計期待已久的月錢發放。

  平靜的生活過了兩個月,打破平靜的事情便找上了門。羅剎令在手,平靜的生活估計就別想了。


  天氣多雲,午飯後沒多久。眾夥計都在大堂打瞌睡,蓑衣男人又在櫃檯丟了一錠銀子,而後坐到大堂角落裡去了。

  眾人一下子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趙雪琳見他又坐大廳角落去了,馬上吩咐廚子到廚房做了幾個菜,又上了一壺酒,親自給他送了過去。

  待他吃完飯,趙雪琳才走到他桌對面,輕輕落座在他對面的長凳上。坐了許久,趙雪琳才開口道:「恩人,又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奴家能做些啥。」

  「無礙,我只是路過此處,進來歇歇腳,養養神,你無需擔憂。」蓑衣男人非常淡定地回答道。許久,男人轉頭對櫃檯內的小二說道:「給我開一間上房,窗口向東。」

  趙雪琳很想從懷中掏出羅剎令命令蓑衣男人回答一些問題,但她深思熟慮後,沒有這樣做。也正是因為沒有用羅剎令命令男人,而是以報恩的姿態去對待蓑衣男人,她才獲得了羅剎鬼皇的認可,最終成為羅剎鬼後。

  她今天的正確決定,也為她後來擁有可以一統天下,一統江湖的勢力奠定了基礎,但這些都是後話。

  趙雪琳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領他去了櫃檯,為他辦理了入住,並把房間鑰匙遞給了他。「上次謝謝你的蓑衣,不然我一個弱女子撲桌子睡覺,肯定要生病。我啥時候還給你。」

  「留著吧,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或許會有用。」男人沒回頭,只是淡淡地甩下這句話就上樓去了。趙雪琳適才告知眾夥計無需擔憂,因為男人說了沒有事,她相信就定沒事。如果哪件事連蓑衣客官這種絕世高手都解決不了,那請問,自己這麼幾個小夥計以及自己,誰又有那個實力去解決呢。

  趙雪琳沒有多想,想不明白的事情,完全沒必要胡思亂想。於是乎,趙雪琳馬上加入眾夥計忙碌的行列,繼續為進進出出的客人們奔走服務。

  轉眼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刻,一整天的忙碌終於告於段落,四個夥計正在廚房收拾著碗筷,擦鍋洗碗劈柴打水,為明天的生意做著準備。

  蓑衣男人把房間的窗戶推開,而後站在窗口,靜靜的面向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他心情平靜,神情自然,這次他的鬍鬚剃得很乾淨,髮髻也梳的很流暢,比起初次露面之時,多了幾分英俊帥氣,少了幾分寂寥滄桑。

  與此同時,在那個方向,一隊正在悄然行進的隱秘勢力,正在被一群惡鬼半路劫殺。沒過一炷香的時間,二十多具屍體被惡鬼拖進了深山老林。所有關於他們的一切痕跡統統消失了,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

  黑夜再次歸於沉寂,一陣風吹過窗口,蓑衣男人鬢角隨著風吹略微晃動了些許,隨後他輕輕關上了窗,遠處幾十丈外的一個窗戶也關上了窗,再遠處滅了一盞燈,再遠處熄了一個火把……

  所有惡鬼把剛才的案發地再次打掃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遺落,確定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他們才四散消失在了林子裡,然後分批從鎮子外悄悄返回鎮裡。

  蓑衣男人慢步地走到房間門口,輕輕拉開門而後走到過道,轉身緩緩拉上門,邁著有些懶散的步伐慢慢走過過道,又走下樓梯,在櫃檯前的一張桌子邊落座坐下。小二見狀,馬上跑過來問要吃啥或者有啥需求。

  「慢慢的來點吃食便可,我不是很餓。」小二馬上跑去廚房安排了幾個小菜,又打了一碗飯,用端盤快速送了過來。「麻煩小哥再來壺茶,謝謝。」

  小二又跑去泡了一壺茶送了過來,輕輕放在桌上,隨之恭恭敬敬地離開了桌子,繞進了櫃檯。飯飽菜余,蓑衣男人慢慢上了樓,隨後進了房,沒有再有任何吩咐。

  這一夜,客棧內,乃至整個鎮子內,平靜如常,眾人吃飯香香睡覺暖暖,好不愜意。相比於鎮內,外面則顯得危險萬分。

  入鎮的每一條道路旁,都隱藏著一隊惡鬼,他們正在暗處甄別著出入鎮子的每個人。他們隱藏得很好,連深夜經常從這路過的獵人,以及他身邊的獵犬都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

  每個沒有任何問題的路人,惡鬼們早已完成了甄別並且暗中示意放行了。但有問題的,一個都混不過去。前面一個獵人牽著狗背著捕獸夾,掛著弓箭安全的走過去了,後面一個獵人打扮的過路人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擰斷了脖子,而後被抬走了。

  整個過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辨別路人身份的,但他們沒有驚擾到任何一個鎮民,沒有驚醒一條狗、一隻雞。

  前前後後二十幾個不同時間、不同路、不同打扮的路人都暗殺殆盡。加上前面集中劫殺的二十多人,四十多條想進出鎮子的人命,就如黑夜裡偶然吹過的風一樣,說沒了就沒了。

  相比客棧,相比鎮內,小鎮外真的是不太平,極度不太平,不時就有生命流逝……但這些,又有多少人在意,又有多少人知道呢。除了惡鬼們自己,以及指揮任務的鬼使,估計沒有幾個人知曉。但這些確實是發生了,事情就是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發生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又一次照進客棧大堂,一夜就這樣稀里糊塗的過去了,昨夜客棧內很正常,沒發生任何一件離奇事件。

  天氣依舊很好,和昨天一樣是個大晴天。陽光明媚,風吹得有些蕭瑟,街邊還不時刮過幾片枯黃的落葉。

  現在早已不是盛夏,而是多事的秋天。小二一大早便歡歡喜喜地去錢莊排隊兌錢去了,酒保及廚子、屠夫也顯得特高興。

  畢境一個月的月錢昨晚領到手了,誰不想去揮霍一番呢。但誰也沒去,只是在腦子裡想像了一下自己這個月的月錢要如何如何花。

  「二十兩呀二十兩,終於湊夠了媳婦錢了,再湊點媒人錢,咱就可以風風光光地上陳伯家提親。小玲子肯定會高興壞的。」小二邊走邊念叨,樂呵呵地返回客棧。

  剛進門,剛好遇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蓑衣男人,於是他連忙恭敬地打招呼:「客官,您需要吃點啥。」「不用,你自顧自忙去吧。我走了。」

  說完他把房間鑰匙遞給了小二,然後轉身走出了客棧。這是他第二次光顧和離開客棧,如風一樣來,又像風一樣離開。留下的,唯有一個背影……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