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緣一和岩勝剛起床吃完早飯,就從伊那兒得知,千又不見了。
經過前一晚的搜查,緣一和岩勝只當千又跑到昨晚那個地方去了,對視一眼,便又好說歹說將伊勸回了醫院,兩人再次前往千昨晚舞長棍的地方。
但是千今早並不在那兒。
緣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千這個時候正好過來,豈不是恰好發現我們?」
岩勝脊背也一陣發涼,剛想拉著緣一先躲一躲,就聽到身後有人的腳步聲。
「你們怎麼在這裡?」千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
岩勝怨懟地瞥了緣一一眼,覺得這傢伙實在是烏鴉嘴,每一次不管說什麼都會成真。緣一注意到了哥哥的視線,但他沒工夫管岩勝,轉過身笑著看向千。岩勝嘆了一口氣,也轉過了身。
千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已經換回了她平時常穿的短衫,臉頰紅紅的,似乎是鍛鍊完回來,分別給岩勝和緣一扔了一個眼神就移開了視線:「你們倆平時從來不在這片區域活動,今早怎麼就想到要到這裡來了?昨晚我離開過醫院,伊說她知道,所以,你們昨晚跟蹤我過來的?」
岩勝忙擺手:「哪有跟蹤啊,我們就是找你找過來的。」
千抬眸看了岩勝一眼:「所以昨晚你們確實在這裡,對吧?」
岩勝閉嘴了。一不留神就被這小丫頭套話了,不如少說點。
緣一趕緊岔開話題:「千,你熱騰騰的,是去幹什麼了?」
千這下連看都懶得看緣一一眼了,直接回答道:「你們要練我的毅力,我了解了,但是你們那種練法不適合我,我知道我自己體力的極限在哪兒,所以之後每一天我會自己去跑跑步來增強體魄,練練我的毅力。行了,沒什麼好多說的,回你們常去的院子裡開始今天的訓練吧。」
說完,千一甩頭,就直接走了。
岩勝咽了口唾沫:「千這是又生氣了吧?」
緣一有點不理解:「為什麼要生氣呢,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也不僅僅是她會來這裡訓練,沒理由啊……」
岩勝聳了聳肩:「可能,她要保存自己作為天才的名號,不想讓人發現自己晚上還會偷偷練刀法吧?這裡確實不僅僅是她會來,但大半夜的,應該的確只有她會來。這片場地周圍灌木叢挺多的,要說隱蔽,在光線較暗的時候,也算是隱蔽了。」
緣一搖了搖頭:「千不是貪圖這種虛名的人,她以前在剛來鬼殺隊的時候,也是很刻苦的,也從來不避諱讓其他人知道她很努力。不過,你說的有一點應該是對的,這裡入夜了之後,從旁邊走過的人不仔細看,確實看不出來裡面的動靜。」緣一抬腳跟了上去,「罷了,還是別琢磨了,要是走慢了,千估計只會更生氣。」
岩勝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這片場地除了有些地方有些不平整以外沒什麼不同的,想不出來,只能轉身與弟弟並肩走回去。
回到三人常用的場地,緣一看到千正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而她的眼前放著一柄鬼殺隊隊員平時訓練會用到的日輪刀。
緣一走上前去:「千,這是你拿過來的?」
千睜開眼睛,眼神中似乎有些自嘲:「我還做不到如此,是我正好碰到十三,請他找了一個隊員給我送過來的。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練其他有的沒的了,直入主題比較好,今天就開始訓練我順利拿刀吧。」
緣一愣了愣,明明是他和兄長提出的要帶千進行訓練,卻反倒是被千推著走了。緣一還想說也可以等他和岩勝準備一下,卻見千像是下了好久的決心,一下子就抓向了那柄日輪刀。
岩勝和緣一都瞬間屏住了呼吸。
千緊緊閉著眼睛,全身心都去感受手裡的這柄刀,她覺得,如果她的思想足夠集中,就能時刻和這個世界聯繫著,她的意識應該就不會脫韁。確實,在她閉著眼睛的時候,腦海中只是一柄刀,她能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失控。
也許是長大了,所以心理陰影的影響變小了?或者,她本來以為最開始那次跑步並沒能練到她的毅力,但她到底是被折騰得夠嗆,所以其實還是有效果的?
千欣喜地睜開了眼睛,一邊還喊道:「緣一先生,岩勝……」
但睜開眼的一瞬間,就不一樣了。當各種各樣的東西湧入視線,腦海中也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冒了出來。千仿佛看到,有一雙手,死死抓住了刀身。
千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不敢往上看這雙手的所屬,手也開始顫抖。她好像聽到緣一先生在喊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岩勝先生?他們倆實在太像了,這種情況下,她似乎也分不清他們倆了。
千想看向那個飛快地來到自己身邊的人,但周圍的色彩再次褪去,千隻覺得自己像是落入水中一般,覺得窒息。稍不留神,千便看到了,一直抓著自己刀的人。
準確來說,也不是一個人,那個人的臉,一會兒是哥哥的,一會兒是爸爸的,一會兒甚至是媽媽的。他們一起笑著,抬起日輪刀,砍向自己的脖子,戳入自己的腹部。
一直都是這樣,從第一次拿起日輪刀開始,她看到的東西,就一直都是這樣!
千感覺這一次,自己好像對這柄刀,有些控制的能力了,便把刀往自己身側拉了拉,避免再被那些她幻想出來的虛影利用。
也就是這時,千感覺到了,有人好像在奪自己手裡的刀。千惶恐地看過去,看到的依舊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一個沒有臉的人,穿著鬼殺隊的隊服。千聽到無數個聲音在腦海里迴旋。
「他們是鬼!別猶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千感到了從心底升騰起的恐懼。她對這一幕太熟悉了,小時候自行離開小酒館之後的她,幾乎每晚入睡都會夢到親手殺了自己爸爸的那一幕。有時候她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想著既然是在夢中,那便不要動手了,讓夢美好一些吧,這時,那些穿著鬼殺隊隊服的無臉人便會出現,推著她,催促她。
動手啊,快動手……
千也終於想起來了,她哪裡有什麼進步,每一次都是以為能將刀收回到自己身側就是進步,每一次那些無臉人都會出現。不過是一次一次忘記,一次一次重蹈覆轍罷了。
千沖那個無臉人揮出了一刀,哭喊道:「離我遠點啊!」
下一秒,手腕一疼,千下意識就鬆開了手。日輪刀離開手心的那一秒,所有虛影都開始消散,千才發現,剛剛自己揮刀劈向的那個無臉人,是趕過來控制自己的岩勝。
千脫力跪了下去。她又一次差點傷害到別人。
緣一和岩勝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心疼。這個早就被他們當做妹妹,當做學生的小姑娘,一直一直生活在對拿起日輪刀的恐懼中,但偏偏大家都在期待著她能為鬼殺隊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