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催你要趕快行動了。」
送走雲曉,司錦年站在司循臥室門前,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突然一陣劇烈的嗆咳從門內傳出,門把手在下一秒被壓下,司錦年不顧渾身濕透,幾個大步沖了進去。
短短兩日,發病三次,難以想像他不在的時候,司循是如何過的。
司循自己住的套間,進去是個小客廳,左右分別是書房跟衛生間,書房的後面才是他休息的大床房。彼時他剛吸了止哮喘的噴劑,半躺在床上準備吸氧,見司錦年冒失的闖進來,司循抬手制止了護士拿到臉前的氧氣導管。
「少爺,您怎麼來了?」
出於尷尬,司錦年拿起肩膀上的毛巾,繼續掩耳盜鈴的擦頭髮。
他自覺的走到床邊坐下:「我、我看看他。」
司循眼神示意賀伯帶護士出去,自己則別過臉不搭理他,暖色燈光下依稀可以看出他一臉蒼白,唇與唇周淡淡發青,是典型的缺氧症狀。
「司循,你不吸氧難受嗎?我幫你帶上,你再生氣。」
司錦年起身繞到制氧機旁邊,假裝未見過世面的樣子,上下一通亂按,最後求助的轉向司循:「按哪個鍵啊?」
不知何時就閉上了雙眼。
司循不太能動的右手被擺放在被子裡,左手則如他這個人般平靜的放在胸口上,任司錦年如何說,都絲毫沒有要跟他廢話的意思。
他實在太累了,以至於汽車停到公寓樓下的時候,他都一直昏睡著。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有點力氣,沒吃幾口粥又開始咳嗽,請來的大夫說是驅寒之力不足,濕邪外侵,以至畏寒胸悶。可一見還是總服用的那幾味藥,司循心煩意亂,少見的發了脾氣不許賀伯煎藥。
電燈「噠」的一聲被拉滅。
出去了嗎?
怎麼沒動靜了?
稀罕司錦年不再纏他,司循在黑暗中悄悄睜開眼睛,他壓抑的咳了咳,雙手撐著被子想再坐起來些,怎料突然就摸到了一團濕漉漉的短髮。
「誰允許!你睡在這兒的咳咳……」
剛關上的電燈被再次拉開,慌亂之下司循找不到原本放在床頭柜上的手帕,只能氣喘吁吁的按著胸口咳嗽。
「你不是不打算再跟我講話了嗎?」
怕寒氣過給司循,司錦年背對司循,蜷縮著身體睡在被子上,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司循左手扶著床沿穩定身體,右手吃力的拍了他一巴掌,示意他哪涼快哪待著,可惜又踹了他一腳,他還是紋絲不動。
「你想說什麼……現在……去書房等我!」
見拿他實在沒辦法,司循狠狠蹂躪胸口,無奈只能妥協。
不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司錦年打定主意,就算他是半個無賴也要纏上司循這半個君子:「不用去書房,我想說的已經做到了。」
「你出去咳咳……不然我出去!」
司循佯怒,被子都沒掀開,就又開始暈的看不清東西。
司錦年強忍住要扶住他的手,慢悠悠從床上爬起,故作天真問:「咱們兩個大男人,擠一擠怎麼了?反正我是問心無愧,還是說……你對我有什麼想法?」
「當然沒有!」
司循暈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害怕的抓住被子,想讓司錦年扶他一把,又不願意在此時開口求他。
「那我去洗個澡,司循你先睡,不用等我。」
司錦年乖乖的笑了笑,拿起毛巾準備出去的時候,還不忘隨口問了一句司循:你喜歡什麼味道的沐浴露?
「嗬……別……回來!」
就這麼又硬撐了半分鐘,最終以司循脫力摔回床上告終。
他又被安置在床上任人擺布,意識結束前是司錦年大驚失色叫來護士給他推針,意識重啟後是戴著氧氣導管躺在小朋友懷裡流口水。
心疼發病時含不住的涎水會弄濕下巴,司錦年一晚上拿著手帕擦了又擦,看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知是要醒來,趕忙將人從懷裡扶靠到堆成小山的軟枕上。
「洗完……澡了嗎?你怎麼……還沒睡……」
小朋友滿眼憔悴,司循也是會心疼的。
原本他還挺堅強的,驀一感受到關心,司錦年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頭扎進司循懷裡大哭起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肺部有炎症,咳嗽都還是小事。
司錦年最怕會累及心臟,一旦供血不足,很有可能會引起心梗,如果再糟糕一點,二次腦出血的話,以目前國內這個醫療條件,基本就宣告死亡了。
想到這裡,司錦年哭的更痛了。
司循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被噪聲吵的頭疼,無奈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安慰:「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淚無聲滑過臉頰,晦暗的燈光下,棕發青年楚楚動人。
司錦年覺得匪夷所思,一頭霧水看向司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告訴過我什麼?!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也根本沒打算告訴我!」
司循就是把他一直當幼稚園的小朋友了!
根本沒想過跟他平等相處。
司循這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麼。他無奈嘆了口氣,輕撫司錦年帶刺的發頂,投降道:「那以後你監督我,不再隱瞞你了好嗎?」
「真的?」
司錦年半信半疑。
司循輕輕用食指指腹掛掉他眼角的淚花:「當然,不信的話你隨意問我,保證咳咳……不騙你……」
「那這是什麼?」
司錦年從枕頭下摸到一支支氣管擴張劑,炸毛的盯著司循眼睛補充道:「我從地上撿的藥,是你的吧。」
之前為司錦年回來,司循下令所有藥品都撕掉了包裝和說明書,他以為自己做了萬全的準備,豈料他的身體根本不配合。
司循想了想說:「口腔清潔噴霧。」
「口腔?清潔?噴霧?」
「之前風寒開了幾副中藥,味道太重,這個可以壓一下苦味。」
司錦年簡直要被氣笑,上一秒還向自己保證坦誠相待,下一秒就又開始編故事了。
「果然,還是橙子味的。」
「你又不喝中藥,亂噴什麼!」
他象徵性的往自己嘴裡噴了兩下,嚇得司循趕緊搶過來收回枕下。
司循心有餘悸,掐住他的下巴,讓他趕緊吐出來。就在兩人扭打在一起,卷著被子快滾下床的時候,司錦年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原來騙司循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