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青玉戀(下)

2024-10-04 23:31:21 作者: 誰說不是呢
  僅僅差兩歲,司錦年總跟白敬臣玩不到一起去。不僅僅是因為中間隔了個白沐錦,性格使然,司錦年想要按部就班的平靜生活,白敬臣則後顧無憂,戲唱多了嫉惡如仇,做什麼事都難免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這回錦川商行十周年慶典,因沃洲國與民國政府關係緊張,司錦年原本是不打算大辦的,但想到司循生病以來一直躺著,許久也沒有熱鬧過了,只能答應提前陪他坐車去上海。

  既然為哄人開心,那麼所有能讓人不開心的潛在風險,都要提前警覺。

  司錦年先是讓人查了所有來參加慶典老闆的底細,而後一一篩選。細細策劃到深夜,從慶典準備的吃食酒水,到活動舉辦的歌舞雜耍,司錦年根據司循的喜好一一敲定。他有個重頭戲暫時不能暴露,拿銀票堵白敬臣的嘴後,滿意的駕車往公寓開去。

  「我拿衣服回來了,明日你穿這套最好看。」

  司錦年放下單獨裁制的新衣,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朝餐廳走來,見司循精神尚可的撕著麵包片吃,拉開餐椅坐下,自己給自己也倒了杯牛奶。

  「我自己已經選好衣服了,怎麼還買?」

  司循不解的說著,賀伯已會意將禮品袋拿到了他的手邊,隨後有眼色的退下,按司循的吩咐到商行處理日常事務。

  「天青月白,多有雅致。」

  司錦年眼光沒問題,司循生得一副清冷的破碎美人貌,穿淺色的長衫更好看。

  司循則不這麼認為:「可是從前都是穿西裝的,我們不是定好了嗎?凡事低調,不搞特殊化。」

  他作為錦川商行的執行總裁,穿著無關好看,著重正式即可。更重要的是,他之前選的西裝是跟司錦年要穿的那套是情侶款,他又想拍照了。

  司錦年哪懂他那點藏起來的小心思,不想明著說他選的西裝料子硬挺,領帶、腰帶勒著都不怎麼舒服,兩三口喝完牛奶暗道:「外國人還羨慕不來呢!你別這麼嫌棄好不好?」

  「我沒有嫌棄,只是……」

  司循失落的垂下眼眸,話還沒說完,面前一小杯牛奶已被端走。

  司錦年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牛奶涼了,熱熱再喝。」

  端著牛奶杯到小廚房前,還在思考要不要放糖的時候,身後司循已雙手撐著餐桌、餐椅起身,一點食慾沒有的扶著牆慢慢走回了房間。

  他不想看見司錦年,更討厭什麼勞什子牛奶!

  轉眼到了慶典當日,依司循的性格持手杖不可能,坐輪椅更是想都不要想。索性這段時間恢復的不錯,從公寓到商行坐車也走不了幾步路,司錦年笑著滿足他的全部要求,連藥都嫌苦少吃了一頓。

  場地就選在自家商行後花園,司錦年讓人臨時搭建了表演的台子,客區在一樓,主位則在位置最好的二樓露台。怕人多空氣不流通,能同司循一桌落座的老闆寥寥無幾,都是他平日最信任的幾個人。

  如此周全,司錦年以為司循會滿意,實際上看著司錦年獨當一面的樣子,司循心裡極其苦澀,尋常的酒水換成清茶,吃個飯身後都要墊護腰,不知道是自己太沒用了,還是小朋友在意過頭他了……

  「司循哥,你怎麼看起來鬱鬱寡歡的?」

  白敬臣獨一份恩寵,坐在司循最近的位置,倒不是他倆關係有多感人,司錦年中途要離開一段時間,為保證司循不出意外,留下來照應的人就只能是他。

  「沒事,再過不久就又是沐錦的忌日了,今年如舊,你代我再敬杯酒吧。」

  司循還沒反應過來司錦年說去洗個手,已經很長時間沒回來了,白敬臣吃著特意要求司錦年定的蔬菜水果沙拉,白了司循一眼:「大喜的日子,不談我哥好不好?」

  雖然是親兄弟,但白敬臣對白沐錦的印象,都是司循給的。司循對他無條件的信任,有時候他都替司錦年委屈,也怨不得司錦年那麼敏感,哪有對死人念念不忘的。

  司循被懟,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一時間沒說多少話都覺得口乾舌燥,怕喉嚨發癢是哮喘的徵兆,司循眼睛看向手邊的茶杯,剛想拿起來喝一口,就被白敬臣手背試溫,覺得涼倒進了痰盂。

  茶色一點沒有。

  白敬臣重新倒上熱水,估摸溫度適宜才遞到司循手上:「錦年說你不能喝冷的。」

  「司錦年人的?」

  司循如雪般冰冷的眸子掃向白敬臣,抗拒中夾雜著極度的不滿。


  白敬臣愣了愣,不懂司循跟司錦年近期是什麼相處方式,以為自己越界了,剛要解釋司錦年給他準備驚喜去了,樓下的戲台忽然傳來再熟悉不過的旋律。

  「鳳簫聲動,光轉玉壺。

  你耳語搖曳了我兩鬢流蘇。

  生輝盼顧,清風吹拂。

  萬家燈火兩情相悅很高古……」

  是這幾日他教司錦年唱的《青玉戀》(Ps:選自子衿譜曲),歌在調上,溫柔醉人,連白敬臣都不得不承認司錦年的音色很好。

  「噥,那不是麼,花旦扮相的就是他。」

  「是他?!」

  再三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司循不顧眾人目光,撐著椅子站起,被樓下清秀俊朗的心上人吸引,不自覺的被白敬臣扶著,腳步慌亂的走到了露台欄杆前。

  「……星光如雨,垂柳如縷。

  觥籌交錯舉杯美酒飲如注。

  心無旁騖,相對四目。

  忽然我就深深中了你的蠱。」

  炙熱的視線交織,司錦年自然的莞爾,儘管是花旦扮相,但眉宇間英氣十足,不像害羞嬌俏的姑娘,倒向是矜貴傲氣的巾幗將軍。

  只可惜,司循近視,他努力也只能看個模糊的身影。

  「咳咳……」

  「司循哥,這塊兒風緊,咱們回去坐著照樣聽。」

  「不必,這裡剛剛好。」

  「你要真喜歡,等下我就支會錦年,讓他回家單獨唱給你聽。」

  他何德何能讓皇子給他唱曲,司循一時間又喜又悲,擺擺手讓白敬臣別管他,等司錦年帶妝回到他身邊,才按耐不住激動的牽著他的手回到座位上。

  一直到入夜,司循喜歡,他也高興,被輪流敬了幾圈酒,司錦年醉醺醺的將司循抱回了公寓。

  這裡不算大,確是他們溫暖的家。

  看著美人在懷,司錦年越發不知天地為何物:「司循……」

  息了燈,月光正巧照進窗紗。

  一夜好夢,一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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