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北冥

  悵愆輕輕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目光緩緩垂落，凝視著腳下那片延展至遠方的蔚藍，心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那片深邃而廣闊的藍，仿佛是無邊無際的憂傷，靜靜地鋪展在天際之下。

  「那片，那片綿延不絕的藍，是海嗎，四不相？」天祿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又夾雜著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嚮往。

  海面上，偶爾有銀光一閃，是魚兒躍出水面的瞬間，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又迅速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

  「哇哇哇！四不相，快看，那一條躍動的小小身影，是魚嗎？它們看起來好鮮美啊！」天祿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口水不自覺地沿著嘴角滑落，對美食的渴望毫不掩飾地展露無遺。

  四不相望著天祿那副饞相，不禁輕笑了一聲，解釋道：「是的，那是魚，但它們生活在深邃的海里，要想捕獲它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祿聞言，卻是不以為意，他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說：「差不多嘛，只要會游泳，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說著，他便迫不及待地一個飛身，如同離弦之箭般扎進了那片蔚藍之中，濺起一片水花。

  辟邪見狀，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它的身影在海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後便消失在海浪之中。

  只留下悵愆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目光複雜地望著遠去的同伴們。四不相緩緩降落在海邊的沙灘上，它走到悵愆身邊，輕聲問道：「悵愆，你為何不一同前往？是有什麼心事嗎？」

  悵愆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只是……不會游泳，怕下去之後會給你們添亂。」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與自責，仿佛是在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羞愧。

  海風輕輕吹過，帶著海水的鹹味和一絲涼意，拂過悵愆的臉龐，也似乎在輕輕撫慰著他那顆受傷的心。

  他望著遠方那片蔚藍的海面，心中既有對未知世界的嚮往，也有對自己無能的遺憾與悲傷。

  「北冥之淵，幽邃無垠，有魚焉，名曰鯤。其軀龐然，橫亘天際，不知其廣袤幾何，幾千里亦難盡其邊際……」

  悵愆立於蒼茫之間，目光穿越了時空的界限，仿佛親眼目睹了那古老傳說中的巨獸遨遊於浩瀚北冥之中，心中不由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哀愁與嚮往。他低聲吟誦著這段詞句，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他那顆已布滿傷痕的心上。

  「嗯？悵愆，此等佳句，莫非出自你手？當真不凡。」四不相的聲音帶著幾分驚喜，從旁側傳來，它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眸中閃爍著讚許的光芒。

  悵愆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非我所作，乃古人遺韻，穿越時空而來，見而此景，觸動我心，稍作修改。」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音節都承載著無盡的思緒與感慨。

  "哦？是那些泥塑之軀，卻擁有不朽靈魂的凡人所書？"四不相好奇地追問，它雖非人間之物，但對人類的文化與智慧卻抱有極大的敬畏與好奇。

  悵愆聞言，目光更加深邃，仿佛穿越了千年的風塵，看到了那些在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的文人墨客，"是，亦非全然。這詞句，既是人間智慧的結晶，又似天地間自然之靈的低語，它超越了創作者本身，成為了連接古今、溝通萬物的橋樑。"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神秘與哀愁，仿佛在講述一個永遠無法觸及的夢境。

  「那改的……也確實別有一番風味，雖非原貌，卻也獨具匠心。」四不相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溫柔與理解，試圖給予悵愆一絲鼓勵與肯定。然而，悵愆的神情卻如同被薄霧籠罩的湖面，深邃而難以捉摸，他輕聲回應：「很勉強吧，每一次嘗試，都像是在與自己的不完美較勁，卻總也逃不出那層自我設限的殼。」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卑與掙扎，仿佛每一次努力都是對自我價值的又一次質疑。但就在這樣的時刻，悵愆的眼神又會突然閃爍起熱情的光芒，那是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對美好事物的嚮往，讓人感受到他內心深處那份未被磨滅的熱情與奔放。

  「那悵愆，你能不能……」四不相正欲繼續未完的話語……

  只見兩隻貔貅，此刻卻狼狽不堪地從海面騰空而起，更準確地說，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海中猛然扇出，如同兩片被狂風捲起的落葉，失去了往日的優雅與從容。它們的出現，不僅打斷了四不相的話語，更在這片寧靜的海岸線上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悵愆與四不相面面相覷，眼中滿是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的驚訝與不解。而那兩隻貔貅，在空中翻滾幾圈後，終於勉強穩住了身形，但它們那狼狽的模樣，卻成了這悲傷與遺憾氛圍中一抹難以忽視的滑稽與荒誕。

  悵愆的爪子輕觸著那兩隻貔貅濕漉漉的脊背，每一次拍打都仿佛是在安撫著它們因驚濤駭浪而顫抖的靈魂。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與無奈，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周圍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鹹味，那是海水留下的痕跡，也是他們此次冒險的見證。

  「你們在海中遭遇了那個龐然大物，那超大的魚，仿佛是深海中的霸主，僅一尾輕擺，便足以掀起驚濤駭浪。」悵愆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承載著他對這段經歷的深刻理解與同情。

  「悵愆說的鯤……」

  天祿試圖以輕鬆的語氣打破這沉重的氣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啊，原本還想著，如果有你在，悵愆的力量加上我們的勇氣，定能捕獲那條傳說中的肥魚，成為一段佳話呢。」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對未竟之事的遺憾，卻也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了對悵愆能力的認可與信賴。

  然而，悵愆的心中卻泛起了層層漣漪。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本應無所不能的爪子，在此刻卻顯得格外無力。"我不會游泳啊……"

  這句話輕得仿佛隨時會被海風帶走，但其中的自責與愧疚卻如巨石般沉重。他不懂，為何自己會因此而感到難過，或許是因為未能與夥伴們並肩作戰，或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也有無法觸及的領域，那份遺憾與不甘，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無法釋懷。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只剩下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以及三獸之間那複雜而微妙的情感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