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孩

  蘇晨沒有機會看見，在他們離開不久之後，這片土地就被密密麻麻的摩西屍蟲所淹沒，它們啃噬著遇見的一切，無論是獸人屍骨還是金屬打造成的盒子，所有都被它們酸性的唾液所融化，進入了它們無底洞般的胃裡。

  這是最低等的蟲族之一，它們沒有鼻子也沒有眼睛，一張長滿獠牙的嘴長在身體的前方，纖細的四肢唯一的用處就是搬運著那張嘴，滿足那無盡的食慾。當它們成百萬的聚集在一起時，瞬間就能將一個所向披靡的強獸人啃成一具白骨。

  他們逃到了很遠的地方，蘇晨那股如影隨形的心悸方才消失了，她的背上全是冷汗，幾乎確信自己和滄龍又一次死裡逃生了。

  蘇晨將隊伍暫時安置在了一條小溪旁，周邊都是參天大樹，茂密的樹林是他們最好的掩護，而且這裡有著許多異星的小型動物，它們互不干涉的生活著，給了蘇晨一些能夠活下去的信心。

  蘇晨用垂下的樹藤編織成了一個巨大的吊床，她和滄龍一起將沉睡的昆西放了進去。接著她清點了他們的收穫，六塊「餅乾」樣式的乾糧，七卷繃帶，七袋「藥劑」，一條繩子和一件寬大的「作戰服」。

  加上這裡的水源，至少後面兩天，她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了。

  「你知道這些藥劑怎麼使用嗎？」蘇晨搖了搖手中銀色的試劑袋，詢問著滄龍。

  一隻泥手伸了出來，接過了蘇晨手中的袋子，泥手輕輕一划，將袋子打開了，接著另一隻泥手長了出來，粗魯地掰開了昆西的嘴，袋子裡的溶液全部倒進了進去。

  滄龍重複了幾次，直到還剩下最後一袋試劑時，它停了下來。

  「咕嚕嚕，咕嚕。」那張男人的臉對著蘇晨說。

  「你是說藥劑已經足夠了嗎？」蘇晨反問道。

  「咕嚕！」男人臉努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謝謝你，滄龍。」她看著仍沉靜如睡美人的昆西，「那我們就等他甦醒吧。」

  泥手悄無聲息地卷上了蘇晨的手腕，在她的手心裡撓了撓，仿佛是他體貼的安慰，又仿佛並肩作戰隊友默默的支持。

  「咕嚕咕嚕咕嚕！」

  「是的，他一定會醒來的。」

  蘇晨和滄龍在這裡已經呆了兩天了，昆西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蘇晨猜測現在還活著的獸人或許已經沒有多少了，這幾天周遭平靜極了，沒有哀嚎、沒有廝殺、沒有殘酷至極的競爭，一切都消失了。

  那停滯已久的廣播也悄無聲息，有些瞬間蘇晨都在懷疑是不是比賽已經結束了，他們被其他的獸人遺忘在了這座原始星球之中。

  這幾天滄龍偶爾會離開去捕捉一些小型獵物維持生計，蘇晨則通過收集的「餅乾」和那條溪水過活。她嘗試著給昆西餵食一些東西，可是被滄龍阻止了，蘇晨猜測這些能量對於受傷的獸人來說過於微不足道。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滄龍一早就出去狩獵了，剛起床的蘇晨一如既往地走到吊床處查看昆西的狀況。

  陽光穿透了昆西的肌膚，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樽透著暖光的水晶娃娃，一隻淡藍色的「蝴蝶」停留在了他的鼻尖，閃著光的翅膀如同剔透的琉璃，蘇晨能夠看見淡粉色的血液在其間流動。

  「嘿，這裡可不是你玩的地方。」蘇晨笑著驅趕了那隻「蝴蝶」，它的膽子卻大極了，從昆西的鼻尖施施然飛到了蘇晨的手背上，軟軟的觸角踩在了蘇晨的肌膚上，就像一隻踩奶的小貓咪。

  蘇晨將手背舉到了眼前，才發現它不僅翅膀是半透明的，連整個身體都是半透明的，這時候流動在它身體內的血液變成了晶瑩的白色。

  蘇晨笑了，她伸手去觸碰著它頭上害羞的觸角，「原來你還是個小偷來著。」那些流動著的液體壓根不是血液，而是「蝴蝶」從蘇晨身上偷走的精神力。

  「蝴蝶」被摸得七葷八素，在蘇晨的手背上搖搖晃晃地退了好幾步，它仿佛是聽懂了蘇晨的調侃，羞惱地張開翅膀拍打了好幾下蘇晨的手背，接著又悠悠然飛走了。

  蘇晨為這叢林精靈傾倒，目光跟隨著它翅膀的震動。她看著它在叢林間輕巧地穿梭，如同一個高超的舞者，隨意傾瀉著自己的美麗。

  飛了一圈之後，這小東西仿佛累壞了，它飛到了蘇晨的肩頭，停了下來。

  它驕傲地擺了擺自己的觸角，當著蘇晨的面，光明正大地偷偷撮飲著蘇晨的精神力，仿佛自信她已經完全被自己迷倒。

  這時蘇晨已經完全拜倒在了它的美麗之下，只能任由它去了。

  她笑著迴轉了頭，查看眼前沉睡的昆西。將手放在他的鼻翼之下，感受那緩慢的規律的呼吸。

  「什麼時候，你才能醒過來呢？」蘇晨喃喃自語。而這時候，被忽視的「小蝴蝶」不太高興了，它從蘇晨的肩頭飛到了耳沿上，在上面用力地踩著奶，竭力吸引著蘇晨的注意。

  蘇晨痒痒得直笑，想要將它從耳朵上取下來。聰明的蝴蝶卻早就窺探了人類的想法，一溜煙又飛到了蘇晨的鼻尖上，繼續踩奶，顯然它並不滿足於偷吸蘇晨的精神力。

  「好吧，小精靈。你想要我幹些什麼？」蘇晨對著自己鼻尖的蝴蝶說。

  而那「小蝴蝶」的回答則是拍了拍翅膀，飛到了蘇晨的前方，仿佛說著：「跟我來。」

  蘇晨不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幻想，還是這個星球上真的存在著如此人性化的美麗生物。她抬抬腳，失笑著跟上了「小蝴蝶」的方向。

  果然，在她走了過去之後，「小蝴蝶」又飛到了下一個地方，在樹枝頭靜靜地等待著蘇晨再一次跟上。

  蘇晨走後，沒有人注意到昆西輕顫著的睫毛。

  她跟隨著這隻童話中的精靈，一點一點地走到了溪邊。他們開始溯溪而下，周圍偶爾會有著乖巧的兔鼠在溪邊乘涼，或者是優雅的馬鹿低頭嘬飲著清涼的溪水。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兒？」蘇晨對著前方的「小蝴蝶」問著，她踩著溪邊濕潤的鵝卵石，水汽噴灑在她的腳脖處，有一種冰冰涼的清爽。

  溪水的簌簌聲掩蓋了蘇晨的問題，「小蝴蝶」當然不會回答她，但是這一次，它用行為直接告訴了她答案。

  它停下來了，悠悠然落在了小溪的中央。

  蘇晨追上了它，微微喘著氣。她將目光投向了「小蝴蝶」的方向。

  美麗的精靈正停留在一個小孩子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