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摯愛

2024-08-23 10:40:00 作者: 一枚銅錢
  第六十七章摯愛

  長風近來沒睡過一個好覺, 本來神也不必多睡,但凡間日出日落的速度著實太快,一到晚上萬籟俱靜,街上連叫花子都躺下睡覺去了, 她一個人在外頭也沒什麼好晃悠的, 便也跟著睡覺去了。記住本站域名

  久了倒有些習慣凡人的作息。

  但最近因燼和母親的事, 她的作息亂了。

  今晚本想睡個好覺, 可不知怎的, 心裡堵得慌。

  她躺下又坐起, 坐起又躺下, 反反覆覆,終於是披了衣裳往外走。

  她還在想夜魔君到底會先對誰動手,如果是燼的話,那他為何還不動手?

  所以顯然……不是……

  那也不可能是母親, 母親如今身在妖族,且不說她可以自保,三大宗主也能護得住她。

  那唯有爹爹了……

  長風思前想後,始終不能安心,便悄悄跑到燼的院子裡, 尋了那仍佇立在院中的木頭爹說道,「你借我一點氣吧, 讓我找找我爹爹在何處。」

  木頭爹沒有回答。

  長風繞到他正面看他,猛地發現他的瞳孔已變成一片黑色,整個眼睛都成了黑色珠子般,黑洞洞得嚇人。

  「爹爹?」長風駭然, 不是木頭爹異變了, 而是木頭爹沒了宿主所給予的魂識。

  為何沒魂識?唯有一個解釋, 宿主中斷了這種供給。

  木頭爹悄然化作灰燼,長風手中掠過一抹雲煙,她輕輕握拳,虛無縹緲的煙霧在她手裡轉瞬即逝。

  長風呆了片刻,隨即義無反顧地離開三餘鎮。

  她邊往天穹飛去邊割開手指,取出血珠,以父女血緣中最牢固的血為引子,在偌大天地中尋找父親的蹤跡。

  這種尋找的方式比不得從分丨身那取魂識,但分丨身已毀,只剩這個辦法才能最快找到父親。

  但她還是找不到爹爹的蹤跡。

  情況很糟糕,也很不妙。

  她思前想後,立刻飛奔妖谷,娘親一定知道爹爹在哪裡。

  這邊燼也察覺到了長風的離去。

  自上回他復生後,他可隱藏自己的氣息,讓長風察覺不到。但修為遠弱於他的長風卻無法避開他的追蹤。

  長風大半夜的離開三餘鎮做什麼?

  燼想,又是去尋君天臨了吧。

  他本不想管她太多,這樣顯得他死纏著她。可想到君天臨,他便想到夜魔君的第一個目標可能是君天臨,頓時坐了起來。

  若是真的,那長風也危險了。

  片刻他也跟了出去,想追上長風,將她抓回家。

  花無神復生之後,聯手三大宗主治理妖界,如今的妖界秩序井然,就連眾妖都有空前的期盼。

  過往妖族力量薄弱,他們在外頭也受了諸多欺負,就連凡間的道士都敢對他們動手,無非就是欺負他們沒有任何勢力可倚靠,收服了就收服了。可如今不同了,他們在妖界名冊上已然有了名姓,若是突然失蹤,也會有人來尋,一一核對。

  這種有家可歸的感覺,著實是太好了。

  不過幾日,萬妖歸心,素來不參與神魔紛爭的他們,也被激起了沉寂了數十萬年的好戰之心,蠢蠢欲動。

  花無神仍住在妖谷。

  她站在半崖之上,看著遠處逐步建立起來的大殿,那是權力的象徵,也是新的希望。

  「參見君上。」

  一根藤蔓由地而起,榕老化形而出。他靜待崖下,連頭也不敢擅自抬起。

  花無神眉眼微垂,問道,「妖界外的同族都召喚回來了?」

  「近年來同族多遊走六界,尤以魔界中的斷手崖多我族人,臣今日前往勸說,答應回來的約有過半,但妖獸多半無腦,依舊我行我素,不願歸來。」

  「嗯。」花無神說道,「他們不是無腦,只是對妖族失望罷了,榕老再多費費心思,將他們全部喚回,有他們相助,妖族實力就更不容小覷了。」

  「是,臣儘快去辦。」榕老說道,「臣從斷手崖回來時,意外發現一件寶物,興許對君上有幫助。」

  花無神沒有伸手去拿,喚聲,「妖八。」


  榕老微頓,抬頭看去,就見崖底一側出來個高大俊逸的年輕人,可不就是望天玄的叛逆兒子,他微微詫異,「你何時回來的?」

  「君上復活那日。」妖八應了一聲,就將盒子接過。

  他打開盒子,裡面臥著一團黑土,這黑土他再清楚不過了,「君上,是息壤。」

  榕老立刻說道,「息壤可以重塑肉身,望對君上有所用處。」

  「沒有用。」花無神幾乎沒有想就拒絕了,「要我神體歸來,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榕老脫口問道,問完便對上她幽深的雙目,看得他心頭一顫,後悔問了。

  花無神盯著他,哪怕是一團雲霧,五官不清,可眼神卻依舊令人敬畏,似乎能直視人的心底。

  「榕老,我待你不薄,明明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長老。你在蟲族只是憑藉歲數當選族長,並非因你能力出眾,蟲族早有人不服你,可我仍讓你做長老,可惜,你卻要做叛徒。」

  榕老頓時失色,「君上在說什麼,臣沒有。」

  花無神的雙目仍在盯著他,那雙眼睛冷得讓榕老冷汗直流。他終究是承受不住壓力,嘶聲,「你們還不快出來殺了她!」

  早已警惕的妖八聞聲,迅速扔下木盒化身巨獸以龐大的身軀擋在半崖前。

  木盒轟地炸裂,司徒深和魅修羅同時祭出法器,襲向花無神。

  妖八看見了司徒深,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上回一別他也沒有當面跟他道謝,問問他救自己的緣由,但他只是頓了片刻便全力迎戰,沒有半分猶豫。

  司徒深像是根本沒救過他,並未流露出一點「你這忘恩負義小人」的神色。

  兩個魔人有備而來,榕老也深知自己若不能殺死花無神,那死的將會是自己,便也撲了過去,眼神甚至比他們二人還更要兇狠,恨不得將花無神殺得灰飛煙滅!

  妖八雖然強,但面對的三人皆是強手,他只能擋住一人攻勢。

  司徒深和魅修羅已繞過他,舉著法器朝花無神撲去。

  法器打在雲霧上,花無神頓時隨著雲霧碎裂,但很快便重合凝聚。

  魅修羅說道,「君上說的果然沒錯,你沒有辦法還手,殺死我們。」

  「夜魔君在何處?」花無神似乎猜到了什麼,他讓屬下來殺自己,可他卻不出面,那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的心下一沉……夫君……

  魅修羅將法器投擲上天,一把二十四骨鐵傘在空中豁然張開,鐵刺扎向半崖,將花無神虛無的身體圈禁。

  花無神想離開鐵刺圍的柵欄,可一靠近,它們便築起堡壘,往上無限蔓延,就像魔族的死魂潭,似乎永遠飛不到盡頭。

  司徒深和魅修羅用盡十分修為,不斷念咒。

  咒術烙在每一根鐵刺上,逐步往裡收攏。

  花無神所能漂浮的地方越來越小,法器伴隨著兩大強者的咒術越發令人窒息。

  榕老怕妖八壞事,死死將他纏住,無數藤蔓飛去,將他裹成了個蟬蛹。他心中得意自己寶刀未老,下一刻卻見蟬蛹破碎,妖八撞破藤蔓糾纏,巨大的身影朝他撲來。

  榕老驚詫,臉上挨了一道利爪,痛得他哇哇大叫。

  妖八轉身沖向鐵傘法器,魅修羅見狀,飛身將他攔住。

  半崖上的鐵刺已經快縮成一個球,一旦壓榨到最後一點空間,花無神便會死了。

  司徒深盯著那法器中的女人,有些失望,「不過如此。」

  鐵傘強行閉合,花無神已被收進法器中。司徒深拿著法器,魅修羅俯身衝來,奪走法器,「速速回去向魔尊復命。」

  司徒深看著他急切的模樣,略有譏諷,「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功勞的。」

  「把君上放出來!」

  妖八怒吼飛來,但魅修羅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他心中亢奮,他竟捉住了花無神!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件巨大的喜事,足以為讓他得到魔君進一步的賞識。

  他抱著鐵傘,忽然覺得鐵傘熾熱,他微頓,司徒深臉色一變,「快扔了它!」

  但魅修羅遲疑了,就在這貪婪的瞬間,鐵傘炸裂,無數的鐵刺破碎四散,飛向整個妖谷。

  驚得遠處的妖也紛紛往這邊飛來。


  魅修羅更是當場被炸得身體殘缺,神志昏迷。

  司徒深在爆丨炸的剎那築起了壁壘,但還是被強大的衝擊力撞開了。

  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詫異地看向那已重回神體的女人,明明方才還只是一團雲霧,為何神體歸來?甚至靈力也強大了百倍之多。

  他喉嚨頓覺乾燥,咽口水都覺生疼。

  別說他和魅修羅聯手,就算再加上個夜魔君,似乎也不能輕易降服她了。

  負傷倒地在裝死的榕老見狀,再也裝不下去,藤蔓鑽入地下便想逃去魔界。

  但上空卻傳來平靜得沒有一點起伏的聲調,「回來。」

  榕老嚇得渾身哆嗦,已快哭出聲來,全然沒有一族之長的沉穩,「君上饒命!!!我也不想……是夜魔君逼我的,他要殺了我……除非我殺了你,他才放過我。」

  「你沒有機會後悔了。」花無神的聲音不冷,也不懾人,但沒有一點生機。

  榕老驚聲尖叫起來,想要逃走。

  他剛站起身,身體就像是百年未滴甘霖的老樹,瞬間乾枯,似碎木屑啪嗒掉落,轉眼成了一堆木灰。

  司徒深看著出手利落,甚至比上一刻要強大百倍的花無神,有些不可置信,「你做了什麼?為何可以剎那恢復神體?靈力歸來?」

  夜魔君明明說,她如今身體孱弱,是擊殺她的好時機。

  如今一看,他知道個屁!

  「代價。」花無神低聲囁嚅著這兩個字,再看他,眼底的柔弱不見了。

  「君上……」妖八略有遲疑,還是說道,「能否放過司徒深?」

  「為何?」

  「他救過我……」

  花無神盯向司徒深,鋒利的眼神颳得司徒深無處可逃,他只能偏頭不看她,這女人的威壓驚人,眼底的神色更是讓他全身不舒服。

  她的眼神從凝視逐漸鬆懈,最後瞭然,「走吧。」

  司徒深始終沒有求饒,也沒有道謝,對方異常強大的力量無形中摧毀了他的驕傲和尊嚴。

  原來妖王竟如此強大。

  那妖族是不是真的能聯手神族毀滅魔族呢?

  司徒深自嘲一笑,起身就要走。花無神又道,「將他也帶走。」

  司徒深看向昏迷的魅修羅,不解,「為什麼?到底是神族,婦人之仁麼?」

  妖八皺眉,「你這人不識好歹,君上放了你們,你卻嘲諷她的仁慈。」

  「哈哈哈。」司徒深仍不掩飾自己對花無神此舉的不滿,「難道不是麼?婦人之仁,如何為王?要想做妖王,先要摒棄神族的仁慈,否則遲早會死在自己的仁慈中。」

  妖八覺得這話有道理,他也不理解為什麼要放過魅修羅。

  花無神說道,「若只有你一人回去,夜魔君會殺了你。若你帶他走,便是你奮力突破重圍逃回,還不忘帶上你的同伴,夜魔君便不會猜疑你了。」

  司徒深微愣,他沒想到對方竟為他著想到這種地步。

  他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多了幾分肅色,朝她微微頷首,隨後帶著魅修羅離開了。

  妖八問道,「君上為何要幫他?」

  花無神目光遠眺,她看出來了,司徒深不是無藥可救之人。她說道,「他是妖。」

  「……」妖八愕然得說不出話來,可一瞬間也明白司徒深救他的緣故了,「可為什麼他要為魔君效力?還總是捉了妖獸欺凌!」

  花無神沒有答,雖然她清楚司徒深所想,她說道,「下次你們見面,你當面問吧,他會給你答案。」

  妖八點頭,「嗯!」

  「你先退下吧,有人來找我了。」

  妖八沒有問,退下離開了。

  花無神看著遠處那少女急奔而來的身影,方才壓抑在心底的悲傷瞬間湧上心頭。

  她知道,她的少年,她的夫君,再也無法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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