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 回馬槍
謝傅美滋滋準備進入夢鄉,門突然被人推開,寒風裹著風雪呼呼吹入房內。
謝傅以為是盧夜華回來了,心頭一熱,剛才幹暖,差了點柔暖,盧夜華回來的正好:「趕緊進來,把門關上。」
門口拿到怯生生的人影才兩三個跨步進入房內,迅速把門掩上,然後卻噯弱的一聲,摔撲在地。
謝傅一聽這聲音不是盧夜華,立即坐起望去,黑暗中憑著過人的眼力看清楚來到竟是王玉渦。
只見她全身血跡斑斑,一頭披亂的黑髮沾滿雪花點點,身上衣服也是沾雪,一副慘不忍睹。
謝傅連忙掀被下床,鞋子還沒穿上就來到盧夜華的身邊攙扶著她,王玉渦雙手如冰一般,沒有半點溫暖,也不知道在冰天雪地呆了多長時間。
王玉渦柔弱喊了一聲:「伯伯……」
謝傅抱著她就在床榻平放,給她蓋上被子暖和。
王玉渦凍得嘴唇發抖:「伯伯,弄髒你的床了。」
「哪裡話。」
謝傅挫著她冰冷的雙手,王玉渦只感覺她的雙手似火一般,十分溫暖。
謝傅柔聲:「弟妹,暖和一點沒有?」
王玉渦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像她這樣一直隱藏自己,活在算計中的女人,真的很難感受到這樣的真情。
這位伯伯一不圖她的財,二不圖她的色,王玉渦真不知道他對自己這麼好,圖的到底是什麼。
除了父母,就沒有這麼好的人了吧。
不!她生在名閥之家,女兒只不過是利益的工具。
回想起認識他起,自己的種種行徑,王玉渦內心深感自責:「伯伯,又給你添麻煩了,自你認識我,倒霉透了,好處沒有,儘是麻煩。」
謝傅淡笑:「誰說沒有好處?」
王玉渦訝異:「什麼好處?」
謝傅額的一聲:「我有一個好弟妹啊,看見親人時,我內心富足喜悅,這不就是好處。」
仔細想來,除了她設計陷害鶴情哪裡,每一次遇到王玉渦都是歡歡喜喜的熱鬧場面。
「伯伯,你喜歡見到我嗎?」
「當然。」
或許這句話聽來帶有幾分曖昧,有哪個伯伯會惦記著弟妹啊,王玉渦臉紅,避開與謝傅目光對視。
謝傅輕拍她的手背:「弟妹啊,哪一天伯伯落魄了,你可不要嫌棄我。」
王玉渦脫口:「當然,絕對不會嫌棄伯伯半點。」
謝傅呵呵一笑:「這不就是好處嗎?」
「可我給伯伯你惹了這麼多事,特別是今夜,若不是伯伯拼死相救,我已經死在陳玲瓏劍下。」
說起陳玲瓏,謝傅立即想起她的傷勢:「好了,你傷的怎麼樣?」
「一點小傷而已。」
謝傅繃容:「一點小傷!你別當我是瞎子,剛才你進來的時候渾身是血。」
王玉渦默不作聲,謝傅淡道:「我給你看看吧。」
王玉渦幾番欲言又止,謝傅笑道:「那你來找我幹什麼?」
王玉渦在劍城的老窩被陳玲瓏給撬了,又被陳玲瓏追殺,一時走投無路,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起謝傅來,此時她受了重傷,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殺他,或許只有謝傅值得信任吧。
「我……無處可去,在這劍城只有伯伯你一個……」親人二字終究無法厚顏出口。
謝傅笑道:「親人是嗎?」
王玉渦像個乖巧的孩子嗯的點頭。
「既把伯伯當做親人,難道讓伯伯見死不救啊。」
王玉渦嗯的一聲:「伯伯,你看吧。」
「你放心,我會輕一點,不會弄疼你的。」
這話落入王玉渦耳中,頓生遐想,別過頭去,不敢與謝傅目光對視。
謝傅早已經過了那個只重綱常倫理,枉顧生死的年紀,輕輕解開被子,王玉渦也不知道是冷了還是羞了,身子輕輕一顫。
謝傅見她似個靦腆的少女,不禁莞爾一笑,這般更好,若她風情萬種,嫵媚動人,自己反而有點不適從。
「你把我當成一個大夫就好。」
「好。」
謝傅動手解下她被鮮血染紅染濕的外衫,見流了這麼多血,心中暗忖:也不知道傷的多深,這二弟妹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啊。
這時王玉渦輕輕說道:「伯伯,我的身子從來沒有被人看過。」
正在解衣的謝傅停了下來,王玉渦又輕輕說了一句:「崔三非也不曾看過,伯伯是第一個看見的男人。」
謝傅惱了:「你好端端的說這個幹什麼?」
王玉渦弱弱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伯伯。」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跟我沒關係。」謝傅說著,雙手卻縮了回去。
「我想讓伯伯知道,並不只有陳玲瓏是玉潔冰清,那個表里不一的虛偽女人定是說了我不少壞話,說我風燒放誕,說我人盡可夫,把我說的十分不堪。」
謝傅冷冰冰說道:「你別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二弟妹沒有說過。」
王玉渦冷哼一聲:「玉潔冰清!哪天落在我的手上,我當場就找一百個男人糟蹋她,看她還怎麼玉潔冰清起來。」
見謝傅繃著個臉,王玉渦不悅道:「怎麼?才說她幾句,伯伯你就心疼啦,我被她傷成這樣,差點被她殺死,怎麼就不見伯伯你心疼。」
謝傅脫口而出:「誰說我不心疼!我不心疼會放下大事追上去救你,我不會心疼會拼命抱住陳玲瓏,讓你逃跑,我的正直,我的名譽全因為你給毀了,變成一個徇情枉法的小心。」
王玉渦笑道:「那伯伯你後悔了嗎?」
謝傅瞪了她一眼:「我後悔的事多著呢,你這件要往後排。」
「我知道伯伯心疼我就足夠了。」
謝傅給了她一個白眼,手又伸過去:「不管你有沒有被人看過,反正我看了不負責,市井給婦人看病的大夫豈不是要娶一百幾十個妻子。」
王玉渦抬手按住謝傅雙手,謝傅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我再問伯伯一個問題。」
「說!」
「在伯伯心中,是疼陳玲瓏多一點,還是疼我多一點?」
謝傅聞言爆粗:「糙!你有完沒完!不想讓我給你治傷,我就不管你的死活!」
說完離開床榻,在桌前坐了下來。
「我知道伯伯心裡疼陳玲瓏多一點,陳玲瓏想要我死,既然如此就讓這般傷重而亡。」
謝傅手指王玉渦,連點:「我道你是端莊優雅,通情達理的女子,怎知卻是這般矯情任性。」
王玉渦懟了一句:「那是因為以前都是裝出來的。」
「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看不看了!」
「伯伯不回答,我就不看!」
謝傅拿她沒轍:「好了,疼你多一點,總行了吧。」
「那你對天發誓,你心中疼王玉渦勝過陳玲瓏。」
謝傅臉上肌肉抽搐,能把好脾氣的他激成這般,這王玉渦也夠可惡的了,嘴上說道:「我對天發誓,你疼王玉渦勝過陳玲瓏。」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這個時候王玉渦受傷成這個樣子,他肯定是更疼王玉渦。
王玉渦驚喜做起:「真的?」
謝傅靠近,把她按了下去:「假的!」
「你都發誓了!」
謝傅懶得跟她說話,手上也不再憐香惜玉,待見里衫都被鮮血染濕貼著肌膚,卻又於心不忍,終究是男女有別,不好細細查找,問道:「傷在何處?」
「你不會自己看。」
「我……」
謝傅說著扼住,跟女人鬥嘴,贏了也是輸了,哪一次討到好處,於是語氣輕柔一些:「弟妹,傷在哪裡?」
王玉渦聽他語氣輕柔,聲音也輕了起來:「伯伯,在背後。」
「那翻過身趴著。」
「伯伯,抹衣還沒除下呢。」
「你又不是傷在前面,除什麼抹衣。」
「伯伯,錯過這次機會,你以後可就看不著了。」
謝傅沒有跟她廢話,抬手往她纖腰一探,王玉渦噯的一聲:「伯伯,我癢。」
謝傅卻不是在跟她打情罵俏,更不是趁機非禮,將她整個人翻身趴著,拽著裡衣衣袖抹去脊背上的血跡,背脊中間一道傷口觸目驚心:「這傷口……」
傷及三條要脈,這也是她流了這麼多血,傷勢嚴重的原因。
王玉渦接話:「這傷口若是實鋒,我已經當場斃命,這陳玲瓏實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枉我與她做了多年姐妹,這個女子翻臉就不認人,伯伯你日後可要多加小心她。」
「我覺得更應該小心你。」
謝傅不知不覺就把心裡話說出來,王玉渦一聽卻是急了:「天地良心,若我有心加害伯伯,你早就死在我的手上。」
「不自量力!」
「你不信,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得了吧,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王玉渦暗暗使毒,卻不知謝傅已經劃破自己手腕,將血滴在她的傷口處:「你這傷勢三天之後就能痊癒。」
王玉渦譏誚:「胡說八道,我這傷沒一年半載好不了。」
「我說三天內必然痊癒,信不信由你。」
王玉渦感覺有什麼東西滲透進自己後背的傷口,扭頭一看,見謝傅手腕滴血落在她的傷口處,吃驚問道:「伯伯,你幹什麼!」
「我這血是療傷聖藥,你無需多問,害不了你。」
這會王玉渦半轉過身來,一來影響治傷,二來只著抹衣也有些艷白走漏,便按住她的肩胛讓她老實趴著。
王玉渦疼叫一聲,謝傅抹去她肩胛的血跡,這才看清她肩膀處還有掌上,笑道:「疼嗎?」
「不疼。」
「不疼你叫什麼?」
「我想叫就叫不可以嗎?」
王玉渦說著故意哎哎、唷唷幾聲,聲音近似叫樂,謝傅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幹什麼!」
「叫喚啊,伯伯,我叫的可是好聽。」
謝傅不悅:「玲瓏說的沒錯,你真是……」
提起陳玲瓏,剛才還笑嘻嘻的王玉渦立即變色:「我就知道她一定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你還袒護她,說沒有。」
「是的如何,你敢做出來還怕別人說。」
王玉渦怒聲責問:「我做出來什麼了,我現在還是處子之身,怎麼就風燒放誕了。」
「好了,你冰清玉潔行了吧。」
「你說的違心話哄我,以為我不知道……」
謝傅乾脆閉塞自己雙耳,不聞不應,施展祝福真言,將手掌按在她受傷的肩膀。
王玉渦感覺到一股特異的溫暖與舒適,知道謝傅正在施展祝詞真言為她驅痛療傷,情不自禁說道:「伯伯,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對我這般好過……」
謝傅已經閉塞雙耳,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只是笑笑點頭。
這副表情讓王玉渦鼓起勇氣來:「伯伯,你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我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有這種奇妙的感覺,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想見到。」
這番話已經近乎表白,王玉渦說完這通話,就將臉埋入枕頭裡,都不敢去聽去看謝傅的反應。
王玉渦等待許久,謝傅卻沒有做出任何表態,沉默不語。
王玉渦心中不由忐忑起來,像伯伯這樣的人,聽了我這話,一定認為我是個寡廉少恥的女人。
此時已經後悔把心裡話給說出來,心中為自己爭辯,我雖然壞,雖然奸詐,可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想著,扭頭充滿恨意的朝謝傅看去,映入眼幕的卻是謝傅一張溫和的笑臉,表情一訝,伯伯笑著,這是什麼意思,是喜歡嗎,還是答應了。
心頭的幽怨卻一下子被喜悅所替代。
靦腆的把頭埋入枕頭裡:「伯伯,你若是對我還算中意入目,就把我拿去享用吧,也算玉渦報答你的恩情。」
謝傅還是沉默相對,讓王玉渦心頭七上八下好一陣子,扭頭看去,謝傅還是以笑容相對。
王玉渦訝異,伯伯這般笑著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突然間似乎明白了,伯伯不能這麼做,這有損他的端正形象,但他又很喜歡我,那就讓我來當個下賤的女人,那就讓我來勾引伯伯你吧。
微微一笑:「伯伯,我知道了。」
她在說什麼,謝傅是一句都沒聽到,所以啊,不管女人如何嘮叨糾纏,你姑聽且聽就是,不要去反駁也不要去頂嘴。
事情也勝於雄辯,這大弟妹現在多乖啊,笑的多麼溫柔啊。
這時天色灰濛濛亮,
不知不覺又是一夜未睡,謝傅止住手腕的血,同時收回祝詞真言,她肩胛上掌傷已經恢復大半隻有淡淡的淤青痕跡,背中的傷口也不知流血。
見她身上的衣衫都是血已經不能穿了,就走到衣櫃前,嘴上問了一句:「要穿男裝女裝?」
王玉渦見他說話了,卻突然冒出無由來的一句,脫口應道:「什麼?」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不能穿了,我找套乾淨的衣服給你換上,要穿男裝還是女裝。」
王玉渦笑著應道:「伯伯你拿主意吧。」
「那我就拿我妻子的衣服給你換上吧。」
王玉渦驚奇:「妻子?鶴情還是仙庭啊?」
「都不是,我剛娶的妻子,是清風觀的觀主同然女真,有空我介紹給你認識。」
「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來劍城的這段日子。」
盧夜華的前身不能泄露,謝傅也想借身邊人之口,給盧夜華重新樹立一個身份,好光明正大的帶回家去。
王玉渦有點難以置信:「你來劍城才多久,這麼快!」
謝傅呵呵一笑:「一見鍾情,情投意合,總是讓人措不及防。」
王玉渦看著一臉幸福笑容的謝傅,自己一息都沒有擁有過他,卻感覺失去了他千萬回。
見謝傅拿著一件樸素袍衣過來,心中很是抗拒反感:「我不穿她的衣服。」
「那穿我的衣服吧。」
謝傅重新從衣櫃裡換了套自己的衣裳,扔到床榻上,然後在椅子上背對著床榻坐了下來:「弟妹,你穿上衣服就走吧,一會同然要回來了。」
伯伯要趕她走,為了一個女人趕她走,一時只感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那麼渺小,傷心極了。
想起他剛才的笑意,王玉渦又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不對,按照伯伯的脾氣,若是不喜歡自己,剛才定是怒聲呵斥,又怎麼會對自己笑著。
那現在伯伯就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好表現,想到這裡心裡又開心起來,壞伯伯,偽君子,比我這隻狐狸還要狡猾。
可狐狸哪有這麼容易露出狐狸尾巴,就讓我先讓伯伯你露出狐狸尾巴來。
謝傅見王玉渦久未聲息,便督促一聲:「弟妹,穿好衣服沒有?」
雖說有點不通人情,不過現在傷也給治,盧夜華也快回來了,他也需要花點時間把房間給收拾一下,這王玉渦留在這裡實在礙事。
王玉渦輕輕弱弱說道:「伯伯,這外衣我穿不上,你能幫我一下嗎?」
一聽就沒按什麼好心,哪能連件外衣都穿不上,謝傅也不想跟她拖拉時間,轉過身來,見她已經穿上裡衣,只剩下一件外衣,因為她受傷部位在肩胛和背中,還真的有點穿衣不便。
大喜過望靠近床榻,拿起外衣一抖:「來。」
王玉渦將手臂探入衣袖,突然噯的一聲,身子乏力的就往謝傅身上一靠,一張艷麗臉容面向謝傅,檀口一吐:「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