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你是趙靈。」
「……」
簡單的幾個字,讓趙靈頭皮發麻。
尤其是那如看死人的冰冷眸子,更是讓趙靈心頭升起無盡恐懼。
逃!
逃!
逃!
恐懼如同潮水,將趙靈瞬間淹沒。
趙靈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是天尊境,哪怕境界跌落那也是尊者後期,為何會懼怕一個區區的神橋後期小修士!
但。
趙靈十分遵從本心。
她咬破舌尖,瞬間一遁千里,一個呼吸後出現在萬里之外!
她回頭。
並未看到那純陽之體的身影。
心中剛鬆一口氣,就聽耳畔傳來一道沒有感情的男子聲音:「誰說你可以走了。」
「嗯?」
趙靈神色茫然。
她這才發現,四周風景瞬間變幻,她——竟一步未動。
剛剛的遁逃萬里,難道是幻覺?
不。
不是幻覺!
舌尖的血腥跟損耗掉的靈氣告訴趙靈,她剛才的確逃了出去,但身體卻詭異的回到了原點。
趙靈心神慌亂,再一次遁逃!
依舊是一個呼吸遁逃萬里,然後詭異的回到原地。
趙靈不信邪,繼續嘗試遁逃。
只是。
趙靈漸漸絕望。
因為她發現,不論動用什麼手段,不論逃多遠,不論逃去任何方向,都會在一個呼吸後——回到原地!
逃了十次。
回了十次。
趙靈心神險些崩潰:「葉無玄,你究竟對本尊做了什麼!為何……為何逃不出萬里?」
趙靈問完。
忽然發現,眼前這個純陽之體的眼中,始終有金芒在閃爍。
趙靈身體一顫,如被雷霆擊中,她不可置信道:「難道……難道是時間法則?」
「是了,本尊不是逃不出萬里範圍,而是逃不出這一個呼吸!你居然掌控了這道法則,還能讓時間倒退!?」
難怪先前的法則箭矢能傷到她。
難怪眼前的純陽之體突然變了一個人。
難怪她無聲無息的從萬里外回到了原點。
這個葉無玄掌控的兩道法則之一,竟然是時間法則!
可他一個小小的神橋境,怎麼會、怎麼可能掌握時間法則,並且還成功運用了?
此刻的趙靈心中沒有恐懼,沒有茫然,以及——無盡的,瘋狂的,深深的嫉妒!
「憑什麼?」
「憑什麼你可以掌控時間法則,而本尊不行!!!」
趙靈嫉妒到眼睛血紅,作為命宗趙家的嫡系血脈,她自是知道『道果』。
但。
即便身份尊貴如她,也是偶然間才從父親那裡知曉的。
四大上宗在曾經的仙界無垠之海內,有四座『孕育』本源法則的大殿。
命宗以玉女觀為果樹,孕育因果道果。而星源教,則一直嘗試孕育出時空道果。
據父親說。
在命宗耗費海量資源建造的因果大殿,裡面有一位資歷頗深的長老鎮守。
只是後來,這位長老被七彩宗追殺至孕育時空道果的大殿。
而且。
這兩枚珍貴的道果,皆被七彩宗的修士奪走了……
趙靈也不知道,命宗有沒有派人去救助這位長老。但她知道,這位長老說謊了。
因為有無數的線索,指明蘇清歡攜著因果道果跟『果樹』逃走了。
如今。
趙靈又在蘇清歡的弟子葉無玄身上,發現了時空道果的線索。
「你。」
「去過無垠之海。」
「更去過星源教的道果大殿,吃過……道果!!!」
趙靈每一句話都蘊含著深深的嫉妒,她恨不得立刻將葉凡給生吞掉。
葉凡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趙靈清楚知道,她的猜想是對的。
「仇長老啊仇長老,你明明是入贅到趙家的尊者,父親給了你改姓的機會……可你,卻欺騙我父親,欺騙了命宗!」
趙靈呢喃自語道:「不過,無所謂了,只要活捉到這位純陽之體,我也可以擁有時間法則!」
越是說到後面,趙靈語氣越是激動,以至於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那是興奮。
逃?
逃個屁!
改變命運的機會近在眼前。
哪怕是死,哪怕是付出所有的所有,趙靈也必須要把握住!
畢竟。
這可是時間法則啊!!!
多少人別說見過了,連聽都沒聽說過,她既然遇到了,那便是她趙靈的機緣!
「殺!」
趙靈揮袖,將儲物法寶里的所有紙人全部撒出,這些都是曾經的命宗天驕。
並且,趙靈展開了自身的法則領域,黑夜再一次籠罩此方天地。
然而。
葉凡沒有絲毫懼意。
他握緊手中的震天錘,但沒有開砸,而是以錘作劍向前一斬。
「唰唰唰」
那漫天撲來的紙人修士,頭頂皆是盛開出一朵桃花。
可桃花沒能限制住它們的行動,因為它們已經身死,體內的壽元也好精元也罷,早已煙消雲散。
葉凡表情平淡的吐出一個字:「爆。」
「轟隆隆!」
紙人頭頂的桃花盡皆爆炸,其內竟是一縷又一縷的純陽心火。無數金色火焰將一眾紙人燃燒,點亮了黑夜。
「另一個我。」
「你——看到了嗎?」
葉凡輕聲開口。
……
……
這裡。
是哪裡?
葉凡恢復了意識。
他看到了辛棄疾詩里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也看到了趙靈那慘白無血色的臉,還看到了趙靈的法則領域被點亮。
然後。
聽到了他自己的聲音。
「另一個我。」
「你——看到了嗎?」
「……」
哪個我?
葉凡神色茫然。
這時,他看到紙人神通被破,已然陷入癲狂的趙靈突然噴出一口心血,落在掌心中的血紅色棺材上,棺材化作恐怖紅光籠罩而來。
葉凡下意識想要拎錘砸去!
可葉凡詭異的發現,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明明舉起了手,但握錘的手卻一動不動。
這種感覺很恐怖。
就像是躺在床上睡覺,明明睡醒了能感知到四周的一切,但身體依舊在沉睡。
「你不該讓我來的。」
葉凡再一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然後看到震天錘陡然橫掃,竟一錘將那血紅色棺材砸了個稀巴爛。
那讓他與師姐頭疼的趙靈,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面。
葉凡看到『自己』緩緩向前走,一腳踩在了趙靈胸口,腳下逐漸用力。
能聽到趙靈胸腔坍塌的聲音,能聽到趙靈喉間含著血卻始終吐不出來的嗬嗬聲。
看到了不可一世的趙家天尊,如同螻蟻被『自己』踩在腳下。
葉凡明白了一切:「你是未來的我。」
「嗯,我是一百年後的你。」
「……」
葉凡沉默了。
只是心中漸漸快意起來。
一百年!
他欠了快萬年壽元,竟然還能活到一百年後,而且看起來境界遠超天尊,不愧是我!
只是很快。
葉凡便笑不出來了,因為未來的葉凡再次開口。
「在我的這條時間線里,沒有未來的我出現……」
「師姐在今天,為了保護我——死了,師父於十年後死於釣魚老叟,東方鳶繼承了玉女觀的因果,死在了三十年後。柳盈盈也離開了下界……」
「我——逃了七十年,殺了七十年。」
一百年後的葉凡每說一句,葉凡臉上的笑容便僵硬一分,直至完全消失。
「今日你在生死一戰,我也在。但你……呼喚了我。」
「……」